第595章年三十的火（一）

顯然，盛夫人覺得卓青鸞和墨容琛的做法太殘忍了。

卓青鸞見效果出來了，掩蓋住嘴角的一抹淡笑，裝出一臉正色，「永定侯府不是也沖著聯宏大哥下手了嘛？當時還只是我跟墨容琛在對戰，他們先傷及無辜，咱們未必不能用同樣的方法還擊。程一落，是最佳的目標。事實上，若非冰冰的關係，程一落現在已經是泉下的靈魂了。所以……」

卓青鸞抬起頭，對上了盛夫人一雙踟躕的眸子，「現在的情況看來，程一落的性命就捏在舅母的手裏了，若舅母放手，我們也會放手，只要程一落跟冰冰在一處，他便不再是永定侯府的人，而是我們盛府的女婿了，雙方惡戰如何，都跟他們沒有半點乾係。但若您還抓著不放，我們也不會放過程一落。我這樣說並不是為了威脅舅母，只是有責任將前前後後的道理擺出來。」

盛夫人徹底糾結了，她甚至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麼，手裏就平白無故捏著一條人命了。

世上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

盛府的後宅跟京城其他名流相比，算是最太平的一個。

盛郭沒有妾室，所以盛府後院壓根沒什麼爾虞我詐，至少在盛夫人跟前是這樣的。

所以盛夫人是看慣了旁人家的世態，但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

更別提捏著一個青年才俊性命的事情了。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整個人的狀態都拘謹起來。

卓青鸞見鋪墊的很成功，繼續撒網說道，「今天年三十兒，我聽聯宏大哥說了，咱們府裡有個老令兒，舅父和大哥要陪著外祖父和外祖母在祠堂守夜，不管外頭髮生什麼，都不得出祠堂一步。」

盛夫人點頭，「是這樣的。年夜飯過後，他們就要去祠堂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只需上香，但你舅父和你大哥要徹夜守在那裏。」

卓青鸞點頭，「這剛好是一個機會，就按照適才我跟舅母所說，試探一下程一落，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舅母不妨派人出去打聽一下，程一落這些年跟永定侯府內親人之間的關係，亦或是他在外跟旁人的交往，他的性情，以便更全面的了解他，這樣才知道他是否適合跟冰冰在一起。」

「八字還沒一撇，我做什麼要去了解那些。」

「舅母既答應了要給他們十二個時辰的時間，那就該按照您答應的做。至少不能浪費任何一個時辰。我知道身為晚輩，這樣說很沒有體統，但是……以一個姐姐的身份，與其讓我看著冰冰跟一個身價不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般男子成婚，平平淡淡無愛無恨的活一輩子，還不如讓她感受愛和情，更真摯的遵從內心的活，畢竟從生到死，機會只有一次。」

見盛夫人有所動容，卓青鸞繼續敲暗鼓，「當初冰冰發現自己對程一落的情感時，糾結異常，她來找我，問我怎麼辦，我只是將兩條路的結果擺在她跟前，最後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儘管決定要跟程一落在一處，但他們其實早就有機會離開京城，是冰冰一直都捨不得你們，更為難的不知道該如開口，其實這件事情，最痛苦的就是她了。」

鋪墊的差不多，卓青鸞語重心長的收了尾，「舅母，晚上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到時候您只需看到信號後出來親眼看一看，就知道了。」

等卓青鸞消失在去盛府的路盡頭時，盛夫人才醒轉過來，她皺著眉頭環顧一圈，最後長嘆了一聲。

周圍的丫頭瑟縮不語，大氣都不敢出，今天在這裏的所見所聞，她們是永生永世都要爛在肚子裏的，哪怕說出一個標點符號，都會給盛府帶來莫大的打擊。

只不過，有一點頗讓丫頭們驚奇，那就是明明沒有結果的一件事，竟然被二小姐三言兩語的就給創造出機會了。

甚至直到現在，夫人都還沒反映過來，自己手裏攥著的所謂「程一落」的人命，是如何握在手裏的。

三十的晚上，天剛黑就開始有放炮仗的聲音了，節日氣氛瞬間就濃鬱了起來。

卓青鸞站在簷廊下頭，看著星河璀璨，「白天下了那麼多的雪，沒想到晚上的星光竟然如此的好看。」

墨容琛跟出屋子，將披風披在她的肩頭，「好看的景色，預示著今天晚上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結果好壞，我也很期待，今天晚上的好戲過後，冰冰和程一落不知道要如何找咱們算帳，希望結局是好的。」畢竟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

漸漸地，有孔明燈出現在夜空中，一盞盞飄高了，飄遠了，形同星星一般，隱匿在星河裏。

長輩們在亥時一刻就去祠堂點香了，只不過今天留在祠堂的還多了墨容琛一個。

成太妃的名字也是供奉在盛府的祠堂中的，這是當初遷居戴南後修建祠堂時，盛府所有人一致的決定。

墨容琛沖著牌位拜了拜，攙扶著盛老太爺和盛老夫人起來。

是喜慶的節日，但是看著一個個牌位，老兩口卻提不起什麼精神。

盛聯宏給墨容琛使了個眼色，好像在說：沒關係，祖父和祖母年年如此。

墨容琛便放下心來了。

隨後三人留在祠堂裡，談論了朝堂上近日的事聞。

祠堂在盛府大宅的最南端，而客房卻在東方位，盛冰冰的院子在西方位。

全京城都開始迎財神放炮仗的時候，不知為何，盛府的院子竟竄起了不小的火苗。

而且火勢漸漸的大了，看起來十分嚇人的樣子。

不少地勢高的門戶，一邊忙著迎財神，一邊忙著站在樓閣上看盛府的火勢，這宛然成了今年三十的一處景緻。

而整個火勢被盛府後花園的一處真小山給擋了個死死的，祠堂的方位一點兒都看不到。

墨容琛算計著時辰，知道卓青鸞那邊已經開始了，便不時地朝窗外和門外看去。

盛聯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表哥，是不是不放心青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