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江煜城就接到了陳玉蓉的電話，電話裡，她並沒有提讓他帶左欣欣和小程小艾回老宅過年的事情，只是囑咐他們在外面玩的時候注意安全，江煜城都罕見地一一應下，並詢問了江爺爺的近況。

「你爺爺還是老樣子，等到明年開春，醫生說身體會恢復一些。」提到江煜城的爺爺，陳玉蓉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力，她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煜城，小程小艾在旁邊嗎，讓我跟他們說幾句話。」

「他們睡著了。」江煜城淡淡道。

如此，陳玉蓉多加囑咐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小客廳再次陷入寂靜，江煜城坐在左欣欣經常坐的位置，靠著藤椅，望著外面夜色下的城市，隻覺得周圍的安靜像無聲的潮水般要把他淹沒。

從前他並不害怕孤單，反而會很享受一個人安靜的時刻，現在卻覺得格外不適，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本相冊，是他之前為了追求左欣欣時做的驚喜，沒想到現在卻要拿它回憶過去。

江煜城揉了揉發漲的腦袋，隨手拿起相冊晃晃悠悠回房間去了。

……

「宣姐，我先走了！」

「拜拜，明年見！」

看著助理背著大包提著小包，呂宣擺了擺手，疑惑道：「你這是要離家出走？」

助理哈哈笑道：「是我給家裡買的禮物，裡面還有宣姐的簽名照呢。」神秘一笑：「是宣姐最喜歡的那張寫真。」

「有錢途，我看好你喲。」呂宣打了個響指，哈哈大笑起來。

目送助理離開，呂宣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模特這個職業特殊，放假都比其他公司遲那麼幾天，好在之前她已經回到了C城，不然就要被冰封在遙遠的某個城市了。

收拾好東西，呂宣背著包打著哈欠下樓，卻沒想到一出去就看到了金哲。

他好像非常怕冷，整個人裹得像個粽子，還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深邃眼睛。

「宣！」金哲沖她揮了揮手，興沖沖小跑過來，「你要去哪兒，回家嗎，我送你啊。」

「不好意思，我媽從小教我不能上陌生人的車。」呂宣一臉淡漠。

這都要過年了，這傢夥還是不消停，打著追她的幌子詢問左欣欣的消息，好在他不是什麼變態跟蹤狂，否則她就要罵街了。

金哲緊緊跟著她：「我們是朋友，宣。」

呂宣：「……」不是，謝謝。

「宣！」金哲快走幾步攔在呂宣面前，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迎面一個響亮的噴嚏。

因為口罩而未被波及的呂宣一臉便秘的表情。

金哲吸了吸鼻子：「抱歉，我最近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看醫生，我這沒藥。」周圍也沒什麼人，呂宣懶得跟他糾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還要回去帶向秀美去找欣欣過年呢。

「不，宣，我有件事要跟你說。」金哲再次攔住呂宣，「不是左小姐的事，是我們之間的事。」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儘管如此，呂宣還是停下了腳步，一雙狐狸眼定定看著金哲，等著他的下文。

誰知金哲突然被她看得害羞了起來：「你別，別這麼看著我。」

呂宣：「有話就說，我的時間很寶貴，一分鐘幾萬上下。」

忽然一陣冷風刮過來，金哲渾身一哆嗦，呂宣撇了撇嘴，徑直越過他走了。

「哎，宣，你去哪兒？」

金哲一路跟著呂宣來到附近咖啡店，卻發現已經關門了，只有不遠處的奶茶店還在營業，呂宣隻好去那裡買了一杯熱奶茶，塞到金哲手裡：「說吧，什麼事？」

金哲大喜，正要說什麼，店員便走了過去：「不好意思二位客人，我們店馬上要休息了。」

「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走。」見呂宣二話不說離開，金哲匆匆跟了上去。

街上的店不是已經關門，就是正在打掃，兩個人沒有去處，隻好在公園的長椅上坐著，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呂宣咬著牙：「你最好跟我說有用的事情。」

「我父親讓我回去接管公司。」金哲摘下口罩，露出凍紅的俊臉，大大喝了口奶茶，隻覺得胃裡暖烘烘的，「可是我不想回去。」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呂宣內心的小人瘋狂咆哮居然還有人不想繼承家業，表面上卻雲淡風輕，一副知心大姐的樣子。

金哲面露訕色：「追你算嗎？」如果這也算工作的話。

「……」那你的工作很棒棒噢。

「我父親說，要麼找一個女朋友結婚，要麼回家替他管理公司。」金哲吞下口裡的奶茶，他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想就這樣像江煜城那樣，被煩人的工作纏身。

聞言，呂宣表情沉下：「所以這就是你追我的理由？」

金哲慌忙解釋：「不不不，不是，宣，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你喜歡……」

「我喜歡錢。」呂宣攤了攤手，表示她就是這麼一個世俗而實誠的人。

她從事模特這行，除了興趣愛好，還有就是熬出頭的話，可以賺好多好多錢。

這個念頭，從她入行那天起，就一直堅持著她一路走來。

「你很喜歡錢嗎？」金哲問。

呂宣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忽然反問：「你不喜歡嗎？」

金哲語塞。

他一直都知道金家企業龐大，他可以衣食無憂，對錢這東西根本沒有概念。

見狀，呂宣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就知道，他們倆的差距太大了，這個問題又荒謬又沒有意義。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回去工作，只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陪你。」金哲認真地道。

「不用，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暫時不考慮感情的事情，奶茶算我請你，希望你可以做一個正確的選擇。」

至此，呂宣也明白了金哲父親的用心，這個兒子看起來不小，可他自己覺得還年輕，不想被束縛，所以才給了他兩個選擇，工作，或者結婚。

不管選擇哪一個，都是解決了他最操心的事情之一。

偏偏金哲為了逃避責任選擇了後者，如果他追求的不是她，呂宣恐怕早就把這種人痛打一頓了。

原以為金家大少爺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沒想到內心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呂宣對待感情可以用十分冷靜來形容，她幾乎可以想到，如果現在她和金哲在一起，她就會淪為半個保姆。

總結下來，就是金哲被保護得太好了。

說完那番話，呂宣拍了拍金哲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見她要走，金哲有些急了：「我想得很清楚，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就回去好好工作，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可是我不喜歡你。」

呂宣的脾氣也上來了，她皺著眉盯著面前表情愕然的金哲，才發現自己一氣之下說了什麼話，但她也不想解釋什麼，直接扭頭就走。

走了幾步，發現身後一直有腳步聲跟著，呂宣不耐煩地吐出一口氣，轉身站定。

金哲差點撞上來。

「你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孩子找媽一樣，可是我不是你媽！」呂宣咬著牙開口，反正他們倆沒可能，索性趁現在一刀兩斷算了。

話音落下，金哲愣愣看著呂宣，動了動嘴唇：「你，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他的表情有些受傷，似乎被戳到了痛處。

呂宣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心生不忍，她咬咬牙，轉過身，剛抬腳要走，就聽到身後響起金哲低聲道：「我和妹妹很小的時候，她就丟下我們走了。」

呂宣步伐一頓。

一瞬間，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怎麼也無法再邁出去、

身後沉默了許久，呂宣也不敢轉過身去看，她害怕自己這一轉身就心軟了。

做人嘛，就要心狠，呂宣暗暗告訴自己。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半晌，身後響起一道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片刻，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呂宣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慢抬手，抹了把臉：「有什麼好傷心的，你以前還拒絕了校草呢，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喃喃離開：「這天怎麼突然這麼冷，還是趕緊回家吧，要去欣欣那裡過年，唉，又老了一歲……」

……

連天大雪後，是罕見的晴天，小區的積雪融化得極慢，小程小艾堆的幾個雪人還保持著千奇百怪的姿勢立在門口，兩個小傢夥還時不時過去給雪人添加衣裳什麼的，乍一看醜萌醜萌的，小程小艾還好說雪人們會守護他們。

小區張燈結綵，家裡也布置得喜氣洋洋，十分溫馨。

窗戶上貼著小程小艾剪的各式各樣的窗花，可謂是把他們的藝術細胞發揮到了極致，

「媽咪，今天就過年了，老姨和宣姨什麼時候來呀？」小艾在牆上貼了福字，跳下椅子，來到廚房忙活的左欣欣身邊，小臉滿是興奮。

左欣欣嘗了嘗菜的味道，又加了些鹽，蓋上蓋子後，才摸了摸小艾的腦袋：「不著急，一會就來了。」

小艾還想說些什麼，客廳就響起一陣敲門聲，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左欣欣立刻牽著小艾走出去，小程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兩道身影，正是呂宣和向秀美。

「老姨，宣姨！」小艾立刻掙脫手跑了過去，撲進呂宣懷中，惹得後者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