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斷斷續續下了一周，整個城市銀裝素裹，宛如一座雪城。

隨著時間推移，各個公司都放了年假。

而沒有了轉移注意力的東西，江煜城開始白天開車走遍C城大街小巷，晚上借著酒勁入眠。看著日曆上越來越近的除夕夜，江煜城滿腦子都是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現在在什麼地方。

偏偏在年關這個節骨眼上，嚴斌等人都回去陪家人過年，不能再繼續找，而江煜城這樣漫無目的地搜尋，也只能落得個毫無頭緒。

這天，許久沒有再找過江煜城的韓嘉馨，再次出現在了別墅裡。

除了面容有些憔悴，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高貴優雅，過了這麼句，再次站在這裡，韓嘉馨不由暗暗深吸了一口氣。

自從上次離開後，她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出現，除了工作就是去老宅陪陳玉蓉和江爺爺，當然，她對左欣欣消失的事情保守得十分嚴格。

而基於江煜城一貫不去老宅的風格，陳玉蓉也沒有起疑，只是偶爾問一下近況，韓嘉馨都完美地瞞了過去。

這次來，則是公司放了年假，陳玉蓉想讓江煜城帶著左欣欣和小程小艾去老宅過年，最近天氣冷，陳玉蓉的身體也弱了些，不便出門，就讓韓嘉馨替她來了。

見江煜城不在別墅，韓嘉馨問了陳姨才知道，他最近總是出去，到下午五六點左右才回來。

韓嘉馨看了看時間，三點半，在客廳坐了一會，便兀自上樓去了。

她發現，左欣欣的房間房門緊閉，也沒有酒味，看來是已經打掃過了，而書房也需要指紋才能進入，只有琴房的門虛掩著。

推門而入，第一眼看到的除了昂貴氣派的鋼琴，就是靠近窗戶桌上擺放著形形色色的禮物盒，那都是小程小艾過生日的時候，他們送的禮物。

長桌不遠處，放著一個大箱子，仔細一看，裡面都是繪畫的工具，箱子旁邊則是畫架，上面正別著一幅畫，上面是四個Q版小人。

這四個小人看著滑稽，韓嘉馨卻一眼看出，這就是江煜城和左欣欣，以及兩個孩子，甚至在小人的周圍，他們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幸福的一家，一看就是江煜城的字，而下面跟了兩行稚嫩的字跡，想來是小程小艾的傑作了。

這上面沒有左欣欣的字跡，她應該不在。

而在小程小艾生日後，左欣欣消失前，中途就只有跟她出差那段時間，她不在江家了。

韓嘉馨微微抬手，指尖在江煜城的字跡上摩挲，隨後劃到江煜城的Q版畫像上，美眸浮現幾分繾綣。

但很快，她將那一抹情緒隱藏起來，情緒恢復如常。

這段時間，她不斷陷入糾結和猶豫的痛苦之中，明明已經知道了江煜城心有所屬，還遲遲放不下，所以她乾脆不再來見江煜城。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很笨，卻格外的有用。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思念像破土的種子一樣瘋狂生長，可隨著她不斷告誡自己，警醒自己，最終還是將這份心思壓了下去。

這次前來，韓嘉馨也給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設，起碼目前為止，儘管她沒有辦法放下江煜城，卻可以努力用朋友的身份來跟他相處。

回過神來，韓嘉馨發現自己已經坐在鋼琴前，雙手正搭在琴鍵上。

陳玉蓉決定送小艾鋼琴前，曾拉著她到店裡看了很長時間，每一架店員推薦的鋼琴，她都親自檢驗，直到各方面合適，以及她認為這架鋼琴很適合小艾後，才做了決定。

韓嘉馨深知陳玉蓉的性格，也知道她對這兩個孩子十分喜愛。記得上次，她們帶小程小艾去老宅住了兩天。

陳玉蓉以為他們玩得很開心，可只有韓嘉馨自己知道，每次她和小程小艾聊天時，他們總會提起爹地和媽咪在一起的事情。

童言無忌，可恰恰是這樣，讓韓嘉馨明白，左欣欣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動搖，更無法替代，也讓她明白，左欣欣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值得……被江煜城愛的人。

江煜城回來的時候，陳姨不在客廳，上樓途中，他聽到琴房傳出緩慢而悠揚的鋼琴聲，腦海中頓時浮現小程小艾合奏的場景。

他加快步伐，幾乎是飛一般來到琴房，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臉上的期待和興奮瞬間褪去，而這一幕，也被韓嘉馨盡收眼底。

強壓下心中的失落，韓嘉馨停止彈奏，站起身：「你回來了。」

眼前的江煜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滄桑了，明明才不過半個月，看起來卻像是經歷了莫大的打擊，頭髮隨意搭在額前，臉龐消瘦，下巴冒出一圈青色鬍渣，整個人也像是瘦了一圈。

「你怎麼來了？」彈鋼琴的人是韓嘉馨，江煜城躍動的心再次沉寂下來，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語氣神態和上次如出一轍。

韓嘉馨牽強地笑了笑：「快過年了，伯母讓我來問你，什麼時候回老宅，伯母和爺爺都挺想你的。」

江煜城聞言冷笑一聲：「她是想她的孫子孫女了吧？」

韓嘉馨無言以對，她已經從陳玉蓉那裡聽說了，江煜城工作繁忙，有時候過年也只是回來看望一下江爺爺就離開了。

只是今年有了小程小艾，陳玉蓉又這麼久沒見著，自然是想念這兩個孩子。

不光她，江爺爺很想多陪陪小程小艾，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趁現在還活著多看兩眼，江家已經有了這麼兩個可愛的後代。

看著眼前表情淡漠的江煜城，韓嘉馨便把這些告訴了他，江煜城聽了有些動容，但神色也沒有太大變化。

「煜城，先不說我們目前沒有左小姐和小程小艾的線索，起碼現在，我們必須給陳伯母和江爺爺一個交代。」見他轉身就走，韓嘉馨趕忙追了上去。

她可以理解江煜城現在的心情，但如果老宅那邊沒法交代，事情就會變得更嚴重。

而聽到她的話，江煜城淡淡道：「沒什麼可交代的。」

「煜城，你有沒有想過，陳伯母本來就對左小姐態度平平，如果因為這件事，再讓她產生什麼誤會，那以後你們和陳伯母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很難解決。」韓嘉馨忍不住實話實說，果然讓江煜城腳步頓了頓。

然而下一刻，他道：「我和欣欣之間的事情，輪不到她來插手。」

不管陳玉蓉對左欣欣什麼態度，既然他認定了這個人，那就是一輩子，旁人不管是什麼身份，都別想干擾他們的事情。

韓嘉馨咬牙：「你可以這麼說，但左小姐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雖然她認識左欣欣的時間不長，但或許是出於女人的思維，她可以斷定，左欣欣想要的感情不僅是純粹的，還是可以得到雙方長輩認可並祝福的。

這話一出，江煜城果然停住了身形。

「煜城，你有沒有想過，或者左小姐不願意你因為她而和陳伯母的關係變得僵硬。」見他聽了進去，韓嘉馨放緩聲音，「你應該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果她回來了，卻發現事情變成這樣，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她會自責，會愧疚，甚至可能會不顧陳玉蓉對她的冷淡，以一己之力撮合他們母子的關係。

而很有可能她做的那些，都是無用功。

可是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可以順利瞞過老宅？

其實江煜城不在乎，他和陳玉蓉的關係已經夠僵了，無所謂再雪上加霜，可韓嘉馨的話不無道理，如果左欣欣在這，哪怕她像參加陳玉蓉生日宴那次委屈了自己，也會顧全大局。

「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消息。」終於，江煜城淡淡開口。

他懶得敷衍陳玉蓉，可現在沒有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的下落，不可能瞞得過老宅。

「會有辦法的。」韓嘉馨看著江煜城，「比如，我今天來找你，卻發現整棟別墅連一個人都沒有……」

江煜城聞言一怔，深邃眼眸落在韓嘉馨臉上，似是沒想到她會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她從小沒有母親，因為常常來江家，陳玉蓉幾乎等於她半個母親，而陳玉蓉對她也是極其信任，兩個人這麼多年來，像極了無話不談的母女倆。

「別這麼看著我，我會多想的。」見他神色有些愕然，韓嘉馨笑了笑。

江煜城離了移開目光，淡淡道：「謝謝。」

「你不用謝我，不過為了逼真，你可能真的要離開這裡。」韓嘉馨擺了擺手，掩去眼底那一抹黯然。

江煜城點點頭：「我自然知道。」

既然如此，那他們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的了。

韓嘉馨瀟灑地告了別，下樓又和陳姨打了個招呼，便拎著包包出了門。

天空白茫茫一片，道路兩側堆積著皚皚白雪，彷彿把整個世界都裝扮成了冰雪世界。

韓嘉馨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涼氣，轉頭看了眼別墅小客廳的方向，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不過這又有什麼呢，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她好像發現，他們確實還是止步於朋友比較好。

有些人，縱然是喜歡，也不一定適合在一起，或許把這份喜歡埋藏在心底，不至於到後來變質，才是最好的選擇。

上了車，韓嘉馨從錢包摸出她和江煜城唯一一張合影，他們最美好的記憶，就留在之前，也挺不錯。

韓嘉馨不是個偏執的人，她想通了，便豁然開朗，雖然會難過，但她把這份難過隻留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