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滿月換了衣服，走了進來，她正好看見薑小苑往內室去了。

小丫鬟不解地看向齊顏，大白天的，薑小苑一臉見鬼的表情往內室跑，這是做什麼？

「錢秀秀來了。」齊顏說。

就在她話音落下沒多久，錢秀秀走了進來。

齊顏放下手裏的茶盞，眉梢微微一挑：「錢小姐，好久不見啊。」

錢秀秀看著齊顏，咽了咽口水：「果然是你……」

齊顏不緊不慢站起身來：「什麼果然是我？你要說什麼？」

錢秀秀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齊顏身後的糕點之上，這是薑小苑做的糕點，錢秀秀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道：「謝少夫人，你要是想要走薑小苑，一句話就夠了，何必那麼煞費苦心呢？」

齊顏眉梢微微一挑，心道，我總不能直接跟你說，我不願意用謝家少夫人的身份吧？

「你來就是跟我說這個的？」齊顏問道。

錢秀秀輕輕搖搖頭：「我來謝家，是為了見少夫人一面。」

「只是這麼簡單？」齊顏問。

「也是來跟少夫人請罪的。」錢秀秀說著，她低眉順眼，一臉順從柔婉的模樣，跟之前齊顏看到的跋扈驕矜的樣子截然相反。

「請罪？」齊顏問，「你請什麼罪？」

「是我之前不懂事，衝撞了少夫人。」錢秀秀頓了頓，說：「我不該因為一時的好奇，人讓人打探少夫人的情況。」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齊顏問。

「是。」錢秀秀依舊保持著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緩緩說道，「我那天見到少夫人，覺得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很眼熟，就一時好奇，讓府裡的下人來謝家這邊多留意一下情況，但是，我沒有讓下人跟蹤少夫人，也沒有什麼惡意……」

錢秀秀說道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口氣更加柔順謙恭，說道：「所以，還請少夫人原諒我，原諒錢家。」

齊顏聽完，一臉「就這」的表情。

「你說完了？」她看著錢秀秀。

「是的。」錢秀秀道，「我來就是登門道歉來的。」

齊顏簡直有些懷疑，錢秀秀在外面等著了她這麼久，就是為了這種事道歉？這種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情。

她還以為，錢秀秀是來找麻煩的……

「好了，我都知道。」齊顏揉了揉眉心，說道，「你可以走了。」

「少夫人，你原諒我了嗎？」錢秀秀問。

齊顏嘴角抽了抽：「只要你不為難薑小苑，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找錢家麻煩。」

「我不敢！」錢秀秀鄭重說道。

「那你可以走了。」齊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錢秀秀見齊顏如此痛快有些詫異，站在原地沒動。

齊顏道：「你在等我親自把你送出大門口嗎？」

錢秀秀回了神，立即搖了搖頭。

「那走吧。」齊顏說。

「啊？」錢秀秀像是剛剛回了神，「那我告辭了，少夫人。」

「慢走，不送。」齊顏掏了掏耳朵。

錢秀秀前腳離開了屋子，後腳薑小苑從內室中出來了。

「少夫人……」

「人已經走了。」齊顏道，「你也聽見了，她說了不會找你麻煩。」

「多謝少夫人！」薑小苑說著，就要下跪。

齊顏扶額，連忙將人扶起來：「你這動不動就下跪的毛病可要改一改呀。」

薑小苑眨眨眼：「可是，我在錢家一直是這樣的……」

「這是謝家。」齊顏說，「我又不是錢秀秀。」

「是，少夫人！」薑小苑感激的看著齊顏，「我知道了！您說的我都聽！」

齊顏摸了摸下巴，又道：「不過，錢秀秀這次來，難道就是來道歉的？就這麼簡單？」

一旁的滿月說道：「那她還能做什麼？」

齊顏一聳肩，說：「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錢秀秀犯不著為了芝麻一樣的事情，專門等我那麼長時間，就為了道歉？」

「少夫人，會的。」薑小苑說。

「哦？」齊顏看她，問道，「這話怎麼說？」

「錢小姐一直都是這樣的。」薑小苑攥了攥拳頭，說，「對於比自己厲害的人，她一點兒都不敢得罪，您是謝家的少夫人，是錢小姐絕對不敢得罪的。依照她往日的作風，剛才您要是沒有答應她的道歉，之後，她就會拿出禮物了。」

「禮物？」

「恩。」薑小苑說，「錢小姐跟人道歉，都會準備禮物的。」她頓了頓繼續又說：「若是對方不收禮物，她會下跪道歉！」

「這麼……」齊顏嘴角抽了抽，一時間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錢秀秀了。

薑小苑點了點頭：「之前，錢小姐得罪過仁心堂的趙小姐，她就是這麼道歉的。」

「等一等。」齊顏說，「仁心堂趙小姐？趙靈素？」

「少夫人，您認識她？」

齊顏乾咳一聲，舔了舔嘴唇：「這要怎麼說呢？認識算不上，就是見過……」

見過趙小姐挽著謝傅奕的手臂……

「在幽州，仁心堂比錢家的勢力還大嗎？」齊顏好奇道，「仁心堂不就是一個醫館嗎？」

「仁心堂不是普通的醫館。」薑小苑道，「它可以義賣藥材，趙老爺結識的人，從達官貴人道販夫走卒，都有，他人脈極廣……還有就是，趙家不僅只有仁心堂這一家醫館，幽州大半個醫館都是趙家的。」

齊顏點點頭，恍然：「原來如此啊……」

「還有呢。」薑小苑又說，「錢家做的生意也跟藥材藥材有關，所以，可以說仁心堂正好掐著錢家生意的命脈呢！錢小姐可不敢得罪趙小姐。」

「所以，她就那麼去道歉了？」

「恩！」薑小苑點了點頭，之後又想起不怎麼愉快的記憶，她道：「後來，從趙家回來之後，錢小姐就把身邊伺候的人都毒打了一頓……」

「為了撒氣？」齊顏問。

薑小苑點點頭：「是的。」

其中，被打得最恨的就是薑小苑，她硬是在床上休養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床。

齊顏嘆口氣：「你沒早說，要是讓我知道了，我剛才就不會輕易放走錢秀秀了。」

薑小苑笑著搖搖頭，眼中的低落與痛苦已經不見了，她看著齊顏，眼中閃著光：「我現在已經不在錢家了！以後能跟著少夫人，是我最大的福氣！」

「跟著我？」齊顏眨眨眼，心道，我沒打算帶你回酆京的啊……

但是，看著小丫鬟眼裏熠熠生輝的光芒，齊顏張了張嘴，拒絕的話終於是沒說出口。

「咳咳！」齊顏說，「總之吧，以後錢秀秀不會來找茬兒了，你可以安心了。」

「恩！」薑小苑重重一點頭，「謝謝是少夫人！少夫人，是我的大恩人！」

齊顏道：「好了，好了，以後這種話就不要掛在嘴上了。」

「為什麼？」

齊顏搔了搔臉頰，說：「怪不好意思的。」

「少夫人？」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門口響起來。

齊顏抬頭，只見聰明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聰明抓了抓後腦袋，不好意思似的說道：「那個……少夫人，山參您看完了嗎？」

齊顏道：「哦，這個你不用擔心了。」

「啊？」

「我正好遇上了張神醫，幫你給他了。」

「哈？！」

「怎麼了嗎？！」齊顏說，「那山參不是給張神醫的嗎？」

「是，是的。」

「那你送我送有什麼區別嗎？」

「沒，沒區別。」

「那不就好了？」齊顏一聳肩。

聰明還很能說什麼呢，隻好苦哈哈笑了笑：「少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齊顏道：「那你還有事嗎？」

「哦！」聰明說，「還有一件事。」

「說。」

「公子來消息了，說這兩三天不回來了，少夫人，您不用等他。」

「兩三天？」齊顏有些詫異。

謝傅奕雖然經常出去談生意，但是，他遵循著那條「陪齊顏吃飯」的條律，一直都努力地趕回來，即便有時候回不來，也只是一晚上的事情。

這一下子離開兩三天……

齊顏嘴角微微揚起……這下，自己不就更加自由了？

「可能是兩三天……」聰明頓了頓，又說道，「也可能是三天多一些……少夫人，你不用擔心，公子沒事。」

齊顏笑了笑，心裏不僅不擔心，還有些小開心。

「我知道了。」齊顏擺擺手，「你忙去吧」

…………

…………

齊顏不知道謝傅奕具體去了哪裏，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查酒水生意的，她不好奇也不關心，她只知道，這些天，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去見張神醫。

經過兩天的相處，齊顏也大致摸透了這個神醫的脾氣。性格冷淡，癡迷藥材的同時更加癡迷各種疑難雜症。

之前，那個挾持滿月的囚犯，就是吃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裝病，才將張神醫騙了過去。

齊顏觀察到，張神醫這個人，面冷心不冷，他對得起「神醫」這個稱呼，醫術精湛，醫德不錯。

他不是那種可以用錢收買的人，

即便謝傅奕不想他好好治謝傅休，估計，也沒辦法收買張神醫。

但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齊顏知道謝傅奕為人，他若是想要做什麼，手段層出不窮。

「少夫人……」滿月的話拉回了齊顏的思緒。

兩人走在回謝家的路上。

滿月道：「您怎麼就這麼肯定公子會對大公子出手？」

齊顏腳步一頓，明顯是被穩住了。

滿月說：「我覺得，公子不會害大公子的……他不像是那種人。」

「誰知道呢？」齊顏說，「我不能肯定謝傅奕會是真心幫大公子的，當然，我也不能肯定他要害大公子……」

「那您……」

「我只是不想出現大公子意外。」齊顏說，「事關他，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你明白嗎？」

滿月稍稍頓頓了，輕輕點點頭，垂下眉眼：「恩，我知道……」

「不過……」齊顏深吸了一口，「倒是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

齊顏自言自語似得道：「這兩天，張神醫一直問我關於大公子的事情……」

滿月說：「他今後要去酆京治療大公子，提前了解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齊顏一聳肩：「這麼說是沒錯，但是我總覺得哪裏有些……有些……」她努力想了一個接近的措辭，說，「有些彆扭。」

「哪裏？」滿月追問。

齊顏搖搖頭：「就是一種感覺，具體我也說不出來。」

滿月乾咳一聲，安慰齊顏說：「那就不要想啦，省的越想越彆扭！」

齊顏想了想，笑道：「你說的是！」

…………

…………

齊顏跟滿月回道謝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跟前兩日一樣，齊顏一個人用了飯。

薑小苑知道齊顏喜歡吃自己做的點心，就在飯後端了一些上來。

齊顏拿起一塊兒，放入口中，滿意享受地點點頭。

「小苑，你做的點心越發好吃了！」

薑小苑搓著手，紅著臉道：「謝謝少夫人誇獎。」

旁邊的滿月說：「少夫人，床褥我幫你鋪好了。」

「謝謝小滿月。」齊顏道。

「少夫人，趕緊休息吧。」薑小苑道，「我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齊顏有吃了一塊糕點，拍拍手，就要站起身。

此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滿月打開門，聰明抓耳撓腮地站在門外。

「這麼完了，有什麼事嗎？」滿月一邊問著，一邊閃開身，讓聰明走進屋子。

「少夫人。」聰明沖齊顏行了禮。

齊顏道：「是謝傅奕出什麼事嗎？」

謝傅奕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了，如今聰明又這個時間趕過來……除了謝傅奕的事情，齊顏想不到其他了。

「不虧是少夫人……」聰明道，「確實是跟公子有關。」

「什麼事？」齊顏問。

「剛才我收到了公子的飛鴿傳書。」聰明說，「公子說，少夫人要在等他幾天。」

齊顏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幾天？」

聰明點點頭：「公子也沒說幾天……但是，依照我對公子的了解，應該不會太久。」

「我知道了。」齊顏本要揮手讓聰明離開，但是不知為何，她卻開口問道，「謝傅奕，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