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如意樓？」滿月眨眨眼。

「是啊。」齊顏點頭。

「可是，要是讓公子知道了……」

「哪有如何？」齊顏說，「我是跟張神醫在路上遇到的，覺得他人很好，想交朋友。謝傅奕能怎麼著？」

「可畢竟……」滿月對了對手指，「男女有別呀……」

齊顏一聳肩，沒將這個所謂的「男女有別」放在心上。

「少夫人啊……」小滿月還想說什麼，但是齊顏已經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哎……」滿月只能長長嘆口氣，跟上了齊顏。

「少夫人，你慢點兒，等等我……」

…………

…………

齊顏跟滿月走到如意樓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張神醫背著藥箱往外走。

「少夫人？」張神醫看到齊顏，並不怎麼吃驚。

「出診？」齊顏問道。

張神醫道：「去取藥材。」

「什麼藥材？」齊顏問。

張神醫沒有回答，而是用打量的目光看了看齊顏。

齊顏大大方方說道：「我這裏有一株野山參，不知道是不是張神醫找的。」

說著，對滿月擺擺手，小丫鬟將從聰明手裏拿來的野山參遞到了張神醫的面前。

張神醫盯著山參看了一會兒，冷冰冰的臉色微微泛起了一絲不一樣的神情。

「少夫人，這個山參就是我想要的。」

齊顏笑了笑：「那就送給先生了。」

張神醫聞言，稍微頓了頓，說道：「送給我？」

「對，送給你。」

張神醫道：「無功不受祿。」

「這本來就是送給張神醫的東西，我只是借花獻佛而已。」齊顏說。

張神醫看看齊顏，再看看那山參：「少夫人，什麼意思？」

「這是謝傅奕專門買下來送給先生的。」齊顏說。

「原來是謝公子。」

齊顏舔了舔嘴唇，不動聲色地又說道：「他想讓你治療一個病人。」

「我知道。」張神醫頷首。

「這個病人的情況……謝傅奕跟你說了嗎？」齊顏又問。

「隻說對方不良於行，其他沒有多說。」張神醫說。

齊顏道：「謝傅奕沒說對方的身份？」

張神醫搖搖頭，問道：「少夫人知道？」

「知道。」齊顏說，「那人是謝傅奕的哥哥。」

「謝傅休？」張神醫盯著齊顏，緩緩問道。

「是。」齊顏有些吃驚，說道，「你認識他？」

「前幾年，我在京城戴過。」張神醫說，「倒是聽說過謝大公子。」

「原來如此啊。」

張神醫看了看四周，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們幾個人站在如意樓門口聊了許久了。

「少夫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跟我來吧。」張神醫說道。

「嗯。」齊顏點了點頭。

張神醫帶著齊顏去了自己租住的房間，走進去之後，齊顏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坐吧。」張神醫說著，走到了一個香爐的面前。

齊顏這才留意道，屋裏的藥味兒都是這個香爐裡散發出來的。

「我用不慣香料，這是我自製的葯香料。用來驅趕蚊蟻蛇蟲的。」張神醫破天荒的竟然解釋了一句。

齊顏有些受寵若驚：「那，那挺好啊，幽州的蚊蟲挺厲害的。這個葯香料可真不錯……」

「這種葯香料，有些微量的毒素，人在屋中不合適燃這，我這裏還有一種更好的……」張神醫說著，將香爐裡的葯倒了出來，他轉身走到自己剛剛放下的葯匣子旁，從裏面取出一塊疙疙瘩瘩，又烏漆嘛黑的東西。

「這個就是……」齊顏看著那東西的顏色，覺得這個東西還不如剛才的驅蚊的葯塊兒呢。

張神醫點點頭，把那疙疙瘩瘩的東西放進香爐中點燃，說：「嗯，這是氣味更好的葯香。」

「哦。」齊顏笑了笑，坐在了張神醫的對面。

不一會兒，香爐沖飄出了捋捋遊絲，一陣淡淡的帶著果香的微甜味兒飄了出來，說是果香，具體是什麼水果，齊顏也說不清，直覺就是一種果香，讓人不由想多吸兩口。

這個疙疙瘩瘩，烏漆嘛黑的醜東西，聞起來意外的還不錯。

「我跟謝大公子不是很熟。」張神醫的話拉回了齊顏的思緒，他率先說道，「硬要說的話，我只是見過他一面，不過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具體，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齊顏點點頭，正襟危坐，想聽張神醫繼續往下說。

但是張神醫卻不說了，他看著齊顏：「大公子，過的好嗎？」

齊顏道：「個人有個人不同的看法吧。」

「哦？」張神醫道，「怎麼說？」

「我覺得他過的不好，可是他看起來，倒是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張神醫說：「你跟大公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齊顏道：「也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我還在齊家做丫鬟呢。」

「你們在哪裏認識的？」張神醫又問。

「在伽藍寺裡。」

「什麼時候？」

「就是在……」齊顏正要回答，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她打量著張神醫，說道，「先生，你問這些做什麼？」

張神醫道：「隨口一問。」

齊顏有點懷疑。

「我記得我見到大公子的時候，他的腿還沒事呢……」張神醫說。

齊顏一頓：「你見過他不良於行之前的樣子？」

「是啊。」張神醫說，「少夫人，你沒見過嗎？」

齊顏搖搖頭，說：「我見到大公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坐在輪椅上了。」

張神醫道：「少夫人，你不會以為，大公子一直是坐在輪椅上的吧？」

齊顏微微一頓，說不出話來。

她見到謝傅休的時候，他就是那樣子，所以，齊顏從沒想過，他之前是什麼樣子。

「大公子的腿是怎麼傷的？」張神醫問。

齊顏又頓住了。

對啊，謝傅休的腿是怎麼傷的？她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張神醫盯著齊顏看，他的眼瞳很淺，目不轉睛看著一人的時候，讓人不由地緊繃起精神來。

齊顏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她道：「我，我不知道……」

張神醫道：「不知道？」

齊顏點點頭。

「不知道也沒關係。」張神醫依舊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但是口氣不知為何，柔和了好幾分，「關於大公子，你都知道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齊顏剛想回答，但是又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皺了皺眉。

「張神醫，你什麼意思？」

「什麼？」張神醫一頓。

「你問了我這麼多關於大公子的問題了。」齊顏道，「能容我問你一個問題嗎啊？」

「請講。」

「你為什麼一直在問我大公子的問題？」齊顏道。

張神醫一頓，盯著齊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齊顏歪著頭，看著張神醫。

張神醫回道：「因為，謝傅休是我的病人，我需要了解他，今日是碰巧遇上少夫人了，若是其他人，我也會這麼問的。」

「原來如此啊……」齊顏點了點頭。

「我已經回答完你的問題了。」張神醫盯著齊顏，緩緩道，「少夫人，你是不是該回答我了？」

「你問吧。」齊顏說，「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張神醫點點頭，又陸陸續續問了齊顏幾個關於謝傅休的問題，齊顏一一都回答了。

「好了。」張神醫道，「今日，我就問道這裏。」

他站起身，那意思，是要送客了。

齊顏臨走之前，回頭看向張神醫：「先生會盡全力救人的吧？」

她在這裏跟張神醫說了大半天，其實最重要的就是想問出這句話！

張神醫點了點頭，神情跟之前一樣，冷冷冰冰中帶著一點點漫不經心。「我會。」

齊顏看著張神醫，雖然他此時的神情跟鄭重其事的承諾扯不上任何關係，但是不知為何，齊顏就是相信他。

「我走了。」

「少夫人，慢走。」

…………

…………

齊顏跟著齊顏走出了如意樓。

小丫鬟緊跟在齊顏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問：「少夫人，我們能走了嗎？」

齊顏低著頭，直直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滿月的話，她沒回答。

「少夫人？」滿月眨眨眼，往前追了追。

「啊？」齊顏回了頭。

「您想什麼呢？」滿月問。

「沒什麼。」齊顏說，「走，回家吧。」

「嗯！」滿月重重點了點頭，跟上齊顏。

…………

…………

齊顏回道謝家宅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少夫人，您回來了？」薑小苑見到齊顏回來，滿臉歡喜，「我做了糕點，您也嘗嘗嗎？」

齊顏道：「好啊。」

「那我去端到您房間裡。」薑小苑說著，轉身就要去下去。

但是，轉身的瞬間她掃到了滿月的脖頸，已經轉過去的身子又轉了回啦。

「滿月姑娘？你的脖子……」

滿月今天被人劫持，雖然擦了葯，但是脖頸上的淤青還是很明顯。

「沒事，沒事。」滿月提起衣領遮了遮，說，「你不是給少夫人做了點心嗎？」

「啊？哦！對！對！我去把點心送到少夫人的屋子裏。」

薑小苑終於走了，滿月輕輕鬆口氣，她看向齊顏：「少夫人，我去屋子裏換一件衣服。」

「嗯。」齊顏點點頭，說：「然後，你好好休息一下，不用來伺候了。」

「我要伺候少夫人！」滿月連忙說，「我沒事的！」

齊顏按了按她肩膀，說道：「聽話，好好養傷。」

「可我真的沒事！」滿月幾乎不違抗齊顏，但是這次，小丫鬟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少夫人，您就讓我在您身邊伺候吧，我跟和您……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齊顏見她這麼堅持，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那好，你的身子，你最清楚，要是不舒服，不要撐著。」

「我知道，我知道！」滿月說，「少夫人，我換了衣服，就去伺候您。」

說完，樂顛顛跑了。

齊顏看著小丫鬟的背影，輕輕嘆氣，微笑地搖了搖頭，無奈。

…………

…………

齊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薑小苑已經將點心端了上來。

「少夫人，您嘗嘗。」薑小苑搓了搓手，有些緊張，說道，「這是麻糖糕，這是核桃酥，這是小米糕，還有這個……水晶糯米糕，是我最能拿得出手的。」

齊顏吸了吸鼻子，糕點還沒入口，香甜的味道已經勾手指了。

她今天折騰了大半天，也早就餓了。

「我嘗嘗！」齊顏說著，捏起一塊水晶糯米糕，入口綿軟，又帶著一些粘而不沾的勁道，味道甜而不膩。

「好吃！」齊顏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特別好吃！」

「是啊？」薑小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杓，「少夫人，喜歡就好。」

「特別好吃！」齊顏的腮幫子鼓鼓的，吃得一臉滿足，「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糯米水晶糕！」

「少夫人要是喜歡，我天天做給您！」薑小苑紅著臉，說，「您在其他的，看看喜不喜歡。」

就在齊顏拿起一塊兒小米糕正要放到嘴裏的時候。

「少夫人。」這時候，楊管家走了進來。

「怎麼了？」齊顏問。

「門房那邊傳來消息，說錢小姐又來了，說想要見您。」

齊顏皺了皺眉：「錢秀秀？」

「是的。」管家問道，「您見還是不見？」

齊顏道：「你剛才說又，她之前也來過？」

楊管家道：「中午的時候，來過，我說您沒在，她估計在外面一直沒走，見您回來了，就又來了。」

齊顏聞言，眉梢微微揚起。

「既然都等我這麼長時間了，見一見吧。」她放下了手裏的糕點，看向了薑小苑。

薑小苑聽見錢秀秀要來，腿肚子直打哆嗦。

齊顏說：「不想見她的話，就去內室裡躲一躲。」

「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薑小苑連忙往內室去了。

此時，滿月換了衣服，走了進來，她正好看見薑小苑往內室去了。

小丫鬟不解地看向齊顏，大白天的，薑小苑一臉見鬼的表情往內室跑，這是做什麼？

「錢秀秀來了。」齊顏說。

就在她話音落下沒多久，錢秀秀走了進來。

齊顏放下手裏的茶盞，眉梢微微一挑：「錢小姐，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