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收到了公子的飛鴿傳書。」聰明說，「公子說，少夫人要在等他幾天。」

齊顏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幾天？」

聰明點點頭：「公子也沒說幾天……但是，依照我對公子的了解，應該不會太久。」

「我知道了。」齊顏本要揮手讓聰明離開，但是不知為何，她卻開口問道，「謝傅奕，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聰明舔了舔嘴唇，搖了搖頭，說道：「可能有一些小麻煩吧，但是少夫人請放心，公子一定能解決的！不會有事的！」

齊顏聞言，輕輕點點頭，倒也沒在多問什麼。

「那我下去了。」聰明說道。

「恩。」齊顏頷首。

等聰明退下之後，齊顏擰著下巴，陷入了思忖中。

「少夫人？」滿月走到齊顏身邊，小聲問道，「怎麼了嗎？」

齊顏從凝神思忖中看向滿月：「沒事。」

「聰明說了，不用擔心公子……」滿月說，「公子不會有事的。」

齊顏笑了笑，道：「好了，睡覺了。」

…………

…………

聰明說謝傅奕幾天后回來了，但是具體幾天，聰明說不準，齊顏就更不知道了。

謝傅奕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齊顏除了偶爾去見一見張神醫，剩下的時間就是去看洛十二。

「你家姨娘怎麼還沒回來？」齊顏再次來到洛姨娘的住處。

洛十二的丫鬟跟昨天一樣，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苦哈哈地問道：「少夫人，你有洛姨娘的消息了嗎？」

齊顏搖搖頭。

「按理說，她應該回來了……」齊顏說著，眉心越皺越緊張。

「應該回來了？」丫鬟連忙問道，「少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顏不好跟丫鬟多說什麼，關於張神醫的事情，洛十二沒告訴丫鬟。

「謝傅奕沒回來，你不用害怕。」齊顏安慰洛十二的丫鬟。

「少夫人，你說……我叫姨娘不會是出事了吧？」丫鬟不安地問。

齊顏也說不準洛十二怎麼了，她只能說道：「我會想辦法找她的，就這樣吧。」

「少夫人！」丫鬟感激地看著齊顏，「洛姨娘就拜託給您了！」

齊顏擺擺手，從洛十二的住處離開。

小滿月一直跟著齊顏，走出了洛姨娘的住處，滿月不僅問道：「少夫人，你您打算去哪裏找洛姨娘？」

「我也不知道。」齊顏說，「現在張神醫已經出現了，甚至，我都找到他這麼久了……洛十二竟然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滿月不由想到那丫鬟地話，猶豫了一下，問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看樣子，可能性很大。」齊顏揉了揉眉心。

「那要怎麼辦？」滿月連忙問。

「先去官府看看吧。」齊顏說。

「官府？」

「恩。」

滿月不解：「為什麼去官府啊？」

齊顏一攤手：「出了事，百姓一般都報官啊。」

「對哦！」滿月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

「還有就是……」齊顏補充道，「周知府會幫我的。」

「對對！」滿月說，「少夫人下棋贏了周知府，你問他消息，他一定會告訴您的。」

「走。」

…………

…………

齊顏跟著滿月來求見周謙的時候，果然如滿月所說，十分順利。

周謙聽說是齊顏來了，笑呵呵地讓人將她帶到了衙門後面，他自己親自出來迎接。

「謝少夫人，你來了？」周謙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說道，「是來跟我下棋的嗎？趕緊，趕緊擺上！」

「不是……」齊顏有些不好意思，說，「我今天來，是想問大人一些事情。」

「不下棋啊……」周大人有些失落。

齊顏道：「我上次能贏，全是運氣！周大人，我棋藝真的……」

「唉，不管如何，你贏了我。」周謙一擺手，輸就輸，贏就是贏，「今日你有事，我們就不下棋了，下次，下次我們再下一局！」

齊顏只能幹笑地答應下來：「好。」

「說吧。」周謙請齊顏上座，問道，「你有什麼要問我。」

「這七八天裏，幽州出現過什麼案子沒有？」

「案子？」周謙說，「你是問哪一類的？」

「都問。」齊顏抓了抓後腦杓，說道，「只要是案子。」

「這就多了。」周謙說，「小到小偷小摸被抓，大到人命官司，都有。」

「勞煩周大人跟我說一說。」

「行！」周謙是在喜歡齊顏，對她是有求必應。

「不過……」周謙說，「這麼乾說也沒意思，要不……我們便下棋邊說？」

齊顏沒想到自己躲來躲去還是沒躲過這個棋癡。

下就下吧，齊顏破罐子破碎地想，反正自己的棋藝早晚都要暴露的。

「好。」齊顏點了點頭。

周謙開心極了，白髮白須都發著光似得，她一揮手：「來人，趕緊上茶，擺棋盤！」

「是。」

…………

…………

齊顏與周謙面對面對著。

跟上次一樣，周謙執黑先行，齊顏看著周謙落下一字，自己也隨即落子。

「周大人，這樣您不會分心吧？」齊顏問。

「不會。」周謙擺擺手，說，「我就一邊跟你下棋，一邊跟你說最近的案子，倒是你，可別聽得太走神啊。」

「恩。」

「我就先從昨天審的一樁丈夫殺妻案說起……」

「呃。」齊顏搔了搔鼻尖，說，「這種不涉及外人的案子，就不說了。」

周謙落下黑子，抬頭看齊顏：「不涉及外人？」

「對。」齊顏說，「若是幽州當地人之間的糾紛瓜葛，可以不說的。」

「那剩下的案子就不多了。」

「先說這些案子吧。」齊顏拿起一枚白子，放下。

「好。」

周謙不緊不慢，一邊落子一邊跟齊顏說著幽州的案子。

齊顏連續聽了三個，都沒有什麼表示。

直到周謙說道第四個案子，齊顏握著白子的手，微微一頓，白子遲遲沒有落下。

周謙不由看向了齊顏：「怎麼了嗎？」

「沒什麼。」齊顏搖搖頭，她頓住，不是因為聽到的案子，而是因為周謙的棋路。

這次竟然跟上次一樣，齊顏越下棋越熟悉……

對面的周謙，現在落下的黑子，齊顏無比熟悉！因為之前謝傅奕跟她下棋的時候，也是這麼落子的。

齊顏緩緩落下了手裏的白子。

周謙看著棋盤，先是驚嘆，隨後神情專註起來……周大人甚至都忘了還要給齊顏說案子。

齊顏倒也沒有催。

看著周謙猶豫了半晌之後，落下了黑子。

落子的位置，跟之前的謝傅奕如出一轍。

果然啊……

齊顏心道，謝傅奕叫她下棋不是巧合，而是別有深意。

現在與其說她跟周謙在下棋，不如說，是在復盤自己跟謝傅奕曾經下的棋局。

「我輸了……」周謙放下棋子，沖齊顏一拱手，「少夫人，你的棋藝，我敬佩不已。」

齊顏嘴角抽了抽，她本想用「巧合」搪塞過去，但是看著如此認真又熱情的周謙，她還真沒說不出那兩個字了。

「不知道，少夫人師承何人？」周謙問道。

齊顏說：「謝傅奕。」

「誰？」

「謝傅奕……」齊顏回道，又在心裏默默加了一句，他叫我下棋，就是用來克你的。

「謝公子是你的師父？」周謙因為太過吃驚，有些不相信。

「算是吧。」齊顏說。

「這麼說……謝公子的棋藝更勝一籌？」周謙問。

齊顏點點頭：「有空的話，周大人可以找他下一局。」

「我會的！」周謙眼中閃著之志在必行的光。

齊顏乾咳一聲，不由又道：「周大人……還有其他案子嗎？」

「哦，我們接著下，我繼續說。」周謙道。

齊顏：「……」

之後，周大人與齊顏又下了一局，毫不意外，他又輸了，只是這次齊顏用的時間很長，雖然她招式就是用來克周謙的，但是周謙在飛速進步著。

周謙看著自己第三次輸掉的棋局，捋了捋鬍子，點著頭道：「服！心服口服！」

齊顏輕輕吐了口濁氣，跟周謙下棋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輕鬆了。

「少夫人，我們再來一局！」周謙道。

齊顏：「……」

「大人。」這時候衙差走了進來，他說道，「甲字牢房新抓來的犯人，自盡了。」

「什麼？」周謙聞言，站起身來。

他沖齊顏道：「少夫人，今日的棋局就到這裏了，我還有事。」

「大人慢走。」齊顏起身行禮，說道，「我也要告辭了。」

周謙讓下人替自己送人，齊顏目送周謙離開。

「那個甲字房的犯人……」齊顏喃喃一句，剛才下棋的時候，周謙跟他說著這個犯人，從羅斯國來的走私商人。

齊顏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離開了府衙。

…………

…………

滿月跟在齊顏身後，兩人走出了府衙之後，小滿月問道：「少夫人，洛姨娘還是沒消息呢……」

剛才周謙跟齊顏一邊下棋一邊說案情的時候，小滿月也用心聽著。

齊顏嘆口氣，說道：「是啊……」

這次去見周知府，沒有打聽到了洛姨娘的消息，倒是讓她更加肯定，謝傅奕教她下棋，一定在盤算什麼！

滿月歪著腦袋看齊顏，問道：「少夫人，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裏？還去見張神醫嗎？」

「不去見他了。」齊顏說。

滿月詫異：「今天不去見張神醫？」

「恩。」齊顏道，「今天回去。」

滿月眨了眨眼：「回家？」

「是啊。」齊顏點頭，朝著謝家宅院去了。

…………

…………

齊顏回到謝家的時候，正好是午飯的時候，吃了午飯的齊顏之後又出去了一遭，再次回到謝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正好趕上了吃晚飯。

齊顏看著滿桌子飯菜，在看看空蕩蕩的對面……

這幾天，謝傅奕沒有跟她一起吃飯，齊顏由最開始的走神，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

所以說，習慣真的很可怕的。

「少夫人？」薑小苑的話拉回齊顏的神志，「不合胃口嗎？」

齊顏搖了搖頭，笑了笑：「沒有，很好吃。」

吃了晚飯，跟以往以往，齊顏洗漱之後，走進內室，躺下。

「……」

今晚月色格外地好，清凌凌地月光從窗欞鑽進屋中，在地上四四方方躺成一塊兒一塊……

齊顏她盯著床帳，沒跟往常一樣立馬閉眼睡覺。

「謝傅奕……」齊顏喃喃自語一聲，他教自己下棋，還專門克周謙的棋路，究竟是為什麼呢？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齊顏翻了身，皺著眉，「謝傅奕……」

「在想我？」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來。

齊顏倏然一驚，猛地坐起身，她瞪大眼睛，看著不遠處站著的謝傅奕，

「你……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齊顏問。

「剛回來。」謝傅奕說著，緩緩地，又不容阻擋地走近齊顏。

四四方方的月光被落在他的肩膀上，眉眼中，被揉碎，像是湖面泛起了漣漪，這個漣漪下面似乎藏著洪水猛獸！

齊顏心裏一驚，她有種直覺，謝傅奕要躺在她身邊！

「咳咳！」齊顏立馬從床上下來，她隨意披了一件衣服，站在床邊，聲音有些不自在，不由咽了咽口水「你吃飯沒有？」

「還沒。」

「外面有吃的，你先吃點兒，墊補一下。」齊顏努了努下巴，示意謝傅奕去吃外室桌上的點心。

「我不是很餓。」謝傅奕一眨不眨看著齊顏。

齊顏躲了躲，說：「你慢慢吃，我先出透透氣。」

說著，就往外走，只是剛走了兩步，就讓謝傅奕從側方抓住了手腕。

齊顏的身體僵直，緊張的弦綳地更緊：「你想幹嗎？！」

只聽見謝傅奕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有些低啞：「齊顏，陪我一會兒。」

「我說了，我要出去透透氣。」齊顏說著，甩了甩手，還想往外走。

可是謝傅奕沒鬆手，他聲音緩慢低沉，祈求中又似乎帶著疲倦：「就一會兒，好嗎？」

齊顏舔了舔嘴唇：「你不餓的話，就早點休息吧。」

說著，毫不猶豫地甩了謝傅奕。

謝傅奕估計是沒想到齊顏會這麼堅決，手臂被狠狠地甩開，他捂起胳膊悶聲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