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奕嘆口氣，他看著齊顏，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剛回來，應該去給母親請安，省的她挑錯。」

齊顏一攤手：「我去了，她還是會挑錯的。」

謝傅奕道：「有我護著你，不怕。」

「我不怕。」齊顏反駁道，「我只是覺得麻煩。」

「有我在。」謝傅奕說，「不麻煩。」

齊顏從下而上打量著他，久久不語。

「怎麼了？」謝傅奕不解。

齊顏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在心裏又將謝傅奕仔細打量了一遍。

眼前的人……真的是謝傅奕嗎？

「齊顏？」

「啊？沒事。」齊顏斂了心思，緩緩站起身來，說，「你等我收拾一下。」

謝傅奕見她同意，嘴角含著笑：「嗯，我等你。」

齊顏很快就將自己捯飭好了。

沖謝傅奕一挑眉：「走吧。」

「好。」

謝傅奕上前，牽住齊顏的手。

齊顏本來要收回來，但是抽了幾次沒有成功，她索性就作罷了。

…………

…………

兩人往謝夫人的住處延寧院去的時候，晚飯的時間已經過了，不過謝夫人還是耐心地等著兩人。確切地說，她耐心等著謝傅奕。

飯桌前除了謝夫人，還有謝老爺以及謝纖纖。

「哥怎麼還不來？」謝纖纖說著，不由朝外張望著。

一旁的謝老爺說道：「一路舟車勞頓的，讓你哥跟嫂子好好收拾一下，咱們再等一等。」

謝纖纖嘟了嘟嘴：「齊……嫂子她也太慢了吧。」說著，看向了謝夫人。

謝夫人擺擺手，沖身旁的丫鬟說道：「去看看公子……」

話還沒說完，謝傅奕帶著齊顏來了。

「哥！」謝纖纖站起身，滿臉喜悅地看著謝傅奕，「你終於來啊。」

謝傅奕說道：「我路上有些事，回去了一趟，耽誤了。」

說著，沖謝夫人跟謝老爺行了禮。

齊顏緊隨其後。

「坐，都坐。」謝老爺說道。

謝傅奕帶著齊顏入座。

期間齊顏一言不發，就這麼坐在了謝傅奕的身前。

謝纖纖看著一桌的人，目光落在謝傅奕的身上，笑著說道：「今天除了爺爺沒在，我們一家人全了呢。」

齊顏聞言，輕輕皺眉，掃了一眼謝纖纖。

謝傅奕輕輕咳了一聲，說道：「纖纖，這些天在家都讀什麼書了？」

謝纖纖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謝傅奕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不過，只要是謝傅奕問的，謝纖纖都樂意回答。

「最近在看《資治通鑒》。」她笑盈盈回道，「裏面的歷史故事，給我不少啟發呢。」

說著，她忽然看向了齊顏：「嫂子，你有空也可以讀一讀……」

齊顏正要回話。

謝纖纖忽然又道：「哦，我忘了，你估計不想讀吧？裏面有些字，挺生僻的。」

齊顏：「……」

「纖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顏沒說話，倒是謝傅奕開了口。

謝纖纖沒想到謝傅奕會在這時候說話，口氣還帶著一種質問。

「哥，我沒其他的意思……」謝纖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謝傅奕，輕輕轉頭，求救似的看著謝夫人。

一旁的謝夫人收到謝纖纖的求救，直接接過了謝纖纖的話茬兒，說道：「纖纖沒喲惡意，她就是想到齊顏的出身，覺得她是婢女，沒有機會識字……所以想教她識字吧。」

「是，是……」謝纖纖連忙道，「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教嫂子識字的。」

「你嫂子不用你來教，倒是你……」謝傅奕聲音微冷，緩緩說道，「作為謝家的小姐，你不能隻讀書。我們家是做生意，除了讀書，你還要學會算帳。」

「我，我在學了……」謝纖纖硬著頭皮說道。

「不僅要學，還要學會。」謝傅奕說，「依我看《資治通鑒》想不要讀了，想跟你嫂子學看帳簿，打算盤吧，什麼時候你跟她一樣熟練了，也算對得起謝家大小姐的稱號了。」

「我……」謝纖纖被謝傅奕說的啞口無言，想要反駁，但是掃見謝傅奕的冷淡的神色，嘴裏的話被壓了下去。

她只能再次求救地看著謝夫人。

謝夫人皺了皺眉：「姑娘家家的學什麼看帳簿？纖纖又不接手家裏的生意。」

謝傅奕沒有示弱，繼續說道：「但是，纖纖早晚都要嫁了，她將來是要做主母的，主母自然掌管家中錢財……或者……」

謝傅奕頓了頓，說：「纖纖不打算做主母？」

不是主母，自然就是妾了。

謝傅奕這話不太好聽，謝夫人直接拉下了臉色。

本來謝傅奕從幽州回來，風塵僕僕的，一家人聚在一起，謝夫人本打算吃一個熱鬧喜慶的團圓飯的。

但是，謝傅奕的一言一行……

她想到這裏，狠狠瞪了齊顏一眼。

從入座之後，一直一言未發的齊顏：「……」

有點無辜。

不過，她倒是樂於看戲，看著謝夫人跟謝纖纖鐵青難看的臉色，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下酒菜了。

「傅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謝夫人向來不是委曲求全的，直接放下了筷子。

謝傅奕顯得很無辜，說道：「娘，您怎麼這麼問我？是我不明白謝纖纖的意思。」

「纖纖能有什麼意思？！」謝夫人道，「你這個哥哥回來了！她是由衷地開心。」

謝傅奕說：「我能回來，也是由衷的開心啊。」

說著，看向齊顏：「你也是吧？」

齊顏知道這個時候，是她配合演戲的時候，很懂事的，點了點頭。

「既然都開心……」謝傅奕又笑著看向謝夫人，「娘，我們能吃飯了嗎？這麼多天在外面，說實在的，我都想念你院子的飯菜。」

謝夫人：「……」

本來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讓謝傅奕四兩撥千斤含混過去了。

謝夫人心裏是帶著氣的，但是又看著風塵僕僕回來的兒子……

最後，這頓時，就這麼疙疙瘩瘩的吃起來了。

齊顏也是真的餓了，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吃飯。盜墓

謝纖纖受了之前的教訓，後面也不敢再找她茬兒，倒是謝夫人，本來就看齊顏不順眼，這下更是看齊顏不礙眼了。

一頓飯吃完，謝傅奕帶著齊顏本要告辭。

謝夫人說：「傅奕，你先走吧，讓齊顏留下。」

謝傅奕腳步一頓。

只聽謝夫人說道：「這次幽州之行，我也挺好奇的，就讓齊顏留下來跟我說說吧。」

謝傅奕輕輕皺了皺眉：「娘，幽州之行，您要是想聽，我跟你您說。」

「我就想聽齊顏說。」謝夫人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傅奕，你回去休息吧。齊顏今晚就住在我院子裏吧。」

謝傅奕聞言，腳下未動。

「怎麼？」謝夫人似笑非笑，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還怕我吃了齊顏不成？」

還真怕你吃了她……

這話只能在謝公子的腦子裏閃過，嘴上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娘，齊顏跟我都累了。」謝傅奕抓著齊顏的手，說道，「今天，我想帶她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帶她來給您請安。」

說著，就要帶著齊顏一起離開。

「謝傅奕！」謝夫人沉下了臉。

在脾氣上來之前，她沖屋中丫鬟一擺手：讓人都下去了。

屋中只有謝夫人還有謝傅奕跟齊顏，謝夫人也不用再忍著：「謝傅奕，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氣我！是嗎？」

「我沒有。」謝傅奕依舊牽著齊顏的手。

「傅奕，你，你變了……」謝夫人說著，皺眉打量謝傅奕，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娘，我就是我，怎麼會變了？」謝傅奕嘆口氣。

「你以前不會這麼公然違抗我。」謝夫人說著，人已經走到齊顏跟謝傅奕的面前，「這次幽州之行，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了……」

說著，目光灼灼地看著齊顏：「難道，你又有身孕了？」

齊顏嘴角抽了抽，搖搖頭。

謝夫人鬆了口氣，之後又變得氣鼓鼓：「傅奕，我再說一遍，你走，讓齊顏留下。」

謝傅奕搖搖頭，目光堅決：「娘，我知道你留下齊顏想做什麼。」

謝夫人道：「你說我要做什麼？」

「這些話，我不用說出來，您心裏也清楚……」謝傅奕攥了攥齊顏的手，不知是想要給她勇氣，還是從她身上汲取勇氣。

謝傅奕輕輕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我們索性將話說開了吧。」

「說開什麼？」謝夫人眯起眼。

謝傅奕認真地望著謝夫人，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道：「這次，我當著齊顏的面，將我新婚那天跟您說的話，再說一遍。」

一旁的齊顏眨了眨眼睛。

再說一遍?

謝傅奕跟她成親那天，跟謝夫人說什麼了？

「我，謝傅奕，這一生隻愛齊顏一個人，我只要她。」謝傅奕沖謝夫人道。

一旁的齊顏：「……」

謝傅奕輕輕吐了口氣，繼續說道：「娘，我的心跟那時候一樣，現在不會變，以後更不會變……」

謝夫人聞言，身體微微發抖，不知道是不是氣的：「謝傅奕，她不是大家閨秀！她只是個丫鬟！丫鬟！」

她說這話的時候，直接指著齊顏的鼻子，沒有丫鬟下人在場，謝夫人也不用撐著保護謝家的面子，她直言不諱，沖謝傅奕低吼道：「你可是謝家的公子！怎麼能跟一下丫鬟共度一生……」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丫鬟。」謝傅奕攥緊了齊顏的手，堅決地反駁謝夫人，「當初的婚事，您也是同意的。」

謝夫人搖著頭，根本不在乎齊顏在不在場，直接說道：「我之所以同意你娶她，是為了打齊家的臉！我可從沒想過一個低賤的丫鬟做謝家未來的主母！」

謝傅奕道：「娘，她是我妻子，就是謝家未來的主母。」

「不可能！」謝夫人堅決道，「只要我活著，就絕不可能！她！」

謝夫人指著齊顏的鼻尖，恨不得手指戳進她的眼睛裏：「她肚子不爭氣！人也不爭氣！還處處氣我！還妄想著做謝家主母？！做夢！」

齊顏「……」

謝傅奕聞言，輕輕嘆口氣：「娘，我不跟你爭執，我隻說一句話，齊顏若是在謝家受一點傷……」

「你想怎麼樣？！你還想報復我！？」

「不。」謝傅奕搖搖頭，說，「她受一道傷口，我添十道。」

「謝傅奕！」謝夫人瞪大眼睛。

「您是我母親，我不能對您怎樣，但是……」謝傅奕道，「我可以陪著齊顏。」

「你，你……」謝夫人瞪著謝傅奕，跟看一個怪物似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齊顏看著認真的謝傅奕，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謝夫人忽然轉了頭，直直看向齊顏，像是找到根源，「幽州之行！你對傅奕做什麼了！」

齊顏一臉無辜，哭笑不得。

要是可以，她也想知道自己對謝傅奕做什麼了，或者，謝傅奕自己對自己做了什麼。

莫要說謝夫人吃驚。

就連齊顏一路跟著謝傅奕，也覺得他變化很大。

特別是在對待自己的時候，以前的謝傅奕也會跟齊顏表示自己喜歡她，但是不會這麼……這麼不顧一切。

一起的謝傅奕還是會收斂的，在謝夫人與齊顏這種婆媳關係之間，他會從中斡旋。

但是幽州之行……

謝傅奕將自己對齊顏的感情，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熱烈而赤城。

也難怪謝夫人一時間不能接受。

「娘，若是沒事，我跟齊顏先回去了。」謝傅奕沖謝夫人行了禮，帶著齊顏離開了。

…………

…………

回去的路上，謝傅奕一直僅僅攥著齊顏的手。

齊顏都被抓的有些疼了。

「謝傅奕。」齊顏頓了頓，說，「我手疼。」

謝傅奕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鬆開了齊顏：「沒事吧？」

齊顏揉了揉已經變紅的手腕，神情閃過一絲不自然：「沒事……」

謝傅奕聞言，自然而然地沖她伸出手。

「作什麼？」齊顏眨眨眼，不解地問道。

「牽著你走。」謝傅奕大大方方地回。

齊顏道：「我自己能走，幹嘛要你牽著？」

說著，就要自己往前走去。

謝傅奕卻拉住了她，微笑了一下：「天黑，我牽著你，你不會摔跤。」

齊顏表情微微一僵，一臉複雜地看著謝傅奕：「你當時我是小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