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她還好吧。」沈含心帶著好些精細的吃食來牢裏裏面探望兩個人，誰也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楊顯之看著從衙門裏下來就一個人窩在角落面壁思過的的瘦小身影，道：「不用管她，她想明白就好了，世楠他？」

他語氣仍舊平淡，眼下沒有人還有空去顧忌她的情緒。

「他派人盯著綠意樓，在想法子。」她身邊隻帶了冬雪過來，反正只是送些吃的，大概因為他們三日後就要被處決，獄卒們很好說話，塞了銀子就讓她們進來了。

當然也可能是獄卒覺得就兩個姑娘家家的造成不了什麼威脅。

沈含心從食盒中拿了一碟精緻的點心放在地上，繼而問道:「那個黃櫻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換了說話。」

「我這裏還有一些疑點沒有想明白。」楊顯之神情肅穆。

「首先最說不通的一點就是黃櫻身上的傷。

那天夜裏，我和蒼瀾親眼目睹，她身上的那些傷是長年累月積累形成的。

但今天，那人身上半分傷痕都沒有。」

他斟酌著語氣慢慢開口:「除非，我們見到的那個和今天不是同一個。」

「怎麼可能不是同一個。」窩在角落的蒼瀾因為太過激動，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然你有什麼別的見解？」楊顯之倒沒意外她的這副樣子」

「反正肯定是她沒錯了。」

她如果知道原因就不會這麼苦惱了，整個衙門沒有半點妖氣，除非假黃櫻用了斂息符。

但如果她真是妖怪變得，板牙也不該看不出來。

他們唯一見過的那隻妖怪——金道長，如今他受了重傷，下落不明，更不可能是他乾的。

除非這靈水鎮裡還有別的妖怪，可一個區區靈水鎮，又不是什麼風水寶地，怎麼會有這麼多妖怪？

這件事裏處處透露著詭異。

蒼瀾一張小臉苦兮兮的揪在一起，繼續對著牆壁苦思冥想和自我反省。

凡間的妖怪現在都這麼厲害了嗎，就連她這個魔界世家出身的都看不出他們的套路，莫名覺得丟臉ing。

楊顯之見她不答話，繼續和沈含心討論道：

「雖然不知道蒼瀾她為什麼這麼肯定，那我們姑且將兩個黃櫻看做一個人。

但這就又有一點說不通，黃櫻和王雲石他們兩個又是如何知道那晚我們會夜探他家，做足了戲份等我們出手。」

「照你這麼說，那疑點就不止一個了。」沈含心聽的認真，她溫和細緻的聲音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如果只是為了單純設計陷害你們，那個王雲石未免也太拚了些，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正是。」楊顯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幾個人都是見過屍體的，兇器是王家院子裏的砍柴刀，兩個人的身體都被砍得沒有人形。

就憑王雲石那樣膽小怕事自私自利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做出傷己一千，害人八百的事情來。

「王雲石身上大小傷口共二十三處，其中一刀砍在了他脖子上，這一刀是他的致命傷，導致其當場斃命。

其餘的那些傷口錯亂不一，看著毫無章法可言。」

男子如玉的聲音在幽暗的牢房中響起，昏黃的的燭火下，照亮他面無表情的臉。

嘩~摺扇展開，被他拿在手中輕晃。

「世楠兄。」

「周公子。」

情況緊急，大家都免了那些虛禮。

周世楠眼光掃過角落裏坐著的人，沒有在意，對著兩個人繼續說道：「我又去查看了下他們的屍體。

「這一看，嘖嘖，果然叫我發現了些東西。

比起王雲石，那個王媽就更慘了，身上共三十一處傷口，致命傷在這裏。」

他手指停在自己的腹部，接著道：「不過那一刀還不足以要她的命，正真導致她死亡的原因是失血過多。」

「比起致命傷，其他的傷口倒顯得很有意思。

三十一處刀傷，一刀致命傷，還有三刀落在臉上，但我更覺得這三刀更像是在砍她的嘴。

其餘的二十七刀更多的是落在胳膊和腿上，身上除了肚子上那一刀，反而沒什麼傷痕。

與其說兩個人是被亂刀砍死的，倒不如說更像是被人折磨而死，而那個人對他們深惡痛絕，以此泄憤。」

「你的意思是這兩個人是黃櫻殺的。」

楊顯之說道：「可傷口看著很深，不像女子所為，她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周世楠不以為然，道：「我只是把我認為最有可能的情況說出來，現在這種情況，說不通的地方太多，也許這本就事實。

之前你們認為最可憐柔弱的黃櫻，她今日不就給了你們一份巨大的驚喜。」

王雲石和王媽兩個人狼狽為奸，拐賣少女，實在死不足惜。

但知道真相的人並不多，除了其他受害者，那樣仇恨他的人就只剩下黃櫻一個，她有理由也有機會。

「但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呢？」沈含心問道，現在這種情況是不僅他們沒有得到好處，黃櫻把自己的退路也給堵死了。

「我現在有兩個猜測，第一種，對方拿黃櫻的家裏人做威脅，她迫不得已，只能按照對方的情況去做。

第二種，今天見到的黃櫻和我們那天夜裏見到的不是同一個。我的解釋是這世上有一個同她生的一模一樣的人。」

「這個也不可能，我去查過了，黃櫻只有個哥哥。」

楊顯之目光看向其他兩個人，緩緩道：「那就只剩另外一種可能——這件事裏有我們不理解的外物干涉進來了。」

「什麼外物？」冬雪不解，她在一旁聽了半天，越聽越糊塗。

「妖魔鬼怪。」

「楊公子你別嚇我。」見他說的那樣認真，又是在這麼昏暗的情況下，頓時冬雪被被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下子覺得溫度都低了好多。

「虧公子你還是讀書人，用這個嚇唬我，小姐楊公子真是太過分了。」冬雪藉著抱怨，拉著自家小姐的袖子不放。

「顯之，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以為你不信這個。」沈含心輕拍了幾下冬雪的手被。

透過掌心傳遞過去的溫度，叫冬雪覺得心安了不少。

「我並非在危言聳聽。」

楊顯之從前是不信鬼神，但那晚在錢家的莊子裏的所見所聞，讓他對自己不理解的世界有了新的認識。

「我是認真的，世楠兄剛剛不是也說了，拋開其他選項，剩下的那個無論多麼不可能，也許那本就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