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坐著的蒼瀾換了隻腳，繼續搖，李盛水這副樣子都不用她說什麼了，自己就先認了罪。

趙恆臉色變得難看，他原本還抱著這只是大家的猜測，也許李盛書不舒服只是巧合，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可現在看他這個反應，大家什麼都明白了。

但還是得問一問：「那你來說說你犯了什麼過錯。」

他的聲音比起剛剛冷了許多，趙恆背靠著椅子，摺扇被他捏在手裏，他實在不願意接受，國子監的學生，都還沒有進入官場呢，已經開始在暗中進行的某種交易。

他和皇兄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趙恆無法想像。

李盛水沒再繼續磕頭，而是原原本本將康柳庭叫他做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當然他沒忘了掩飾對自己不利的部分，總結一下來說，李盛水不是自願的，全都是被無良的康柳庭給逼迫的。

「事情發生以後，我是良心難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一整個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可是我沒辦法，康家家大業大，我只是一個從金陵來赴考的學生，就連盤纏都是全村東拚西湊湊起來的，家裏比不得康家，他叫我往東，我哪裏敢往西……」

李盛水哭的鼻涕橫流，事情到了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他也確實後悔，不過這後悔多是因為做壞事被發現，自己被牽連的的緣故。

最震驚的莫過於王殊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康柳庭：「你說，你昨天的不舒服是裝的，目的就是拉上我給你們的計劃做個見證。」

康柳庭心裏生氣不已，這個王殊，關鍵的時候，扯他後腿，但他現在不能說什麼，還得賠小心。

「王殊是我對不住你，但我實在沒有法子，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不管什麼理由，做了就是做了，你要是心裏頭怨恨我，你打我罵我都行，嗚嗚……」

李盛水哭著抓起王殊的手，照著自己的臉狠狠的摑了幾個耳光，這下倒讓王殊不自在起來。

他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驚呼道：「你瘋了。」

李盛水頹廢地坐在地上，入戲十足：「錯了就是錯了，我也不敢求大家原諒，大家知道了也好，這樣也好，我心裏也總算踏實一些。」

蒼瀾看著李盛水做戲並不吭聲，她也想看看王殊會怎麼做。

王殊沉默了片刻，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李盛水似乎有些不忍：「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很抱歉我不並不能原諒你利用我的事。

祖父教導我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王殊愚鈍，也沒什麼大志向，但讀書人的底線卻不能丟。

以後王殊便沒有你這個朋友。」

李盛水有點哭不下去，他都哭的這麼慘了，這個王殊怎麼就還是一根筋。

連王殊都不肯原諒自己，其他人當然也不會原諒自己了，他用衣袖掩著面，

「是我對不起你，王兄你想怎麼做我都接受。」

王殊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在理會李盛水，他鄭重的走到蒼瀾面前，恭恭敬敬地給蒼瀾施了一禮：

「抱歉蒼瀾姑娘，雖然做偽證並非我本意，但也確實因為我說過的話，給你帶來的闊擾。

王殊在這裏向蒼瀾姑娘你鄭重賠禮。」

他說這話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王殊的內疚，他是真的想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蒼瀾沒想到平日裏看著最是和氣的王殊，竟然能這麼快刀斬亂麻，也沒想到王水會對自己行這麼大的禮。

當下也不敢在搖晃了，做正了身體，要去將人扶起來，「不用，不用，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更知道你不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

蒼瀾伸出手，抓了空，王殊紅著臉錯開了她的手，麵皮有些發燙：「男女授受不親，蒼瀾姑娘還是注意一下影響。」

她沒有想那麼多，蒼瀾隨便慣了，頭一次被人指出來，還怪尷尬的，她輕咳了兩聲，來緩解自己的尷尬，而後若無其事的將手收了回來。

「嘿嘿，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習慣了。」

趙恆因為李盛水失落的心，終於在王殊那裏又重新活過來了。

不過眼下還不是開心的時候，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蒼瀾，既然現在李盛水已經承認了他是幫凶，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蒼瀾繞著李盛水走了兩圈，他還在地上掉著虛偽的眼淚。

趙恆又道：「你要是想不到乾脆我建議你一個法子，像這種品德敗壞的人，本王看乾脆就不要參加考試了，以後就算做了父母官，也不會是個好官。」

這話一說出來，李盛水面如土色，上前懇求道：「王爺不要啊，學生知錯了，學生為了這一天真的付出太多了，幾乎掏空了家裏全部的積蓄，學生是帶著全村的希望來的，還請王爺罰學生別的呀。」

如果不讓他入仕，那他就真的全完了。

「怎麼還捨不得你的前途，難不成你是想要拿你的命來換？」趙恆冷著臉。

李盛水不敢吱聲，他哪個都不想丟，如今他臉上又是淚水，額頭一片烏青，著實狼狽的緊。

一直沒有開口的蒼瀾說話了：「用不著做到那種程度。」

因為三哥的緣故，他知道凡間的學生求學並不容易，而且蒼瀾看著李盛水，這樣的人就算讓他自己考，也未必考的上。

她犯不著斷了他的求學路。

李盛水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忍著痛又開始不住的磕頭：「多謝蒼瀾姑娘寬宏大量，不和我一般見識，我以後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辜負蒼瀾姑娘的再造之恩。

多謝蒼瀾姑娘，多謝蒼瀾姑娘……」

在往後李盛水詞窮了，他就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

「我可沒說我要饒了你。」

李盛水頭貼在地上，整個人僵住，動彈不得。

恨，心裏頭恨的恨不得將頭頂上的人碎屍萬段，可是他不能，他得忍，得想狗一樣的朝著自己的厭惡的人搖尾乞憐。

這樣他才有機會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