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水隻覺得腦袋轟鳴，冷汗直流，連書上的字都變得模糊了，它們飄飄然從書中飛了出來，砸的他頭暈眼花。

那個蒼瀾怎麼會和賢王有關係，她不就是個小廝嗎。

身份尊貴，身份尊貴，他來京城許久也沒聽說過京城有哪家權貴是姓蒼的。

完了，他完了，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都完了。

就在他覺得無力支撐，身子搖搖欲墜要倒下的時候，忽而外邊又傳來道消息。

他們說，樂陽公主走了。

走了？

他頭腦發昏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走了？不是該來抓他問罪的嗎？

李盛水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忙又屏息凝神聽那些同窗從外面帶來的消息。

說有賢王和朱顏在跟前，樂陽公主不好太為難那個蒼瀾，後面問了幾句話就匆忙離開了。

又說想不到那個蒼瀾來頭那麼大，居然連樂陽公主的銀子也敢敲詐。

……

李盛水又什麼都聽不見了，他手腳冰涼，渾身都在輕微顫抖著，頭暈的比剛剛還要厲害。

早知道那個蒼瀾來頭這麼大，又有賢王和顏大人撐腰，就算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出那個餿主意，還幫著康柳庭去對付她。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聽不見別人喊他，兩眼空洞的看著手上的書，完全將自己和外界隔絕開了。

樂陽公主走了，這下蒼瀾該找自己來算帳了。

可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找他，李盛水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也許蒼瀾根本就不記得他。

而且那天鬧哄哄的，他只不過是裝了個不舒服，去學堂裡休息而已，他當時也沒有撒謊，她手裏確是拿著那顆珠子，雖然是康柳庭陷害的。

也許她根本就想不到自己，只是巧合罷了。

李盛水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更何況還有王殊在，也不是他自己一個，蒼瀾一定想不到，這裏頭還有自己摻合的一腳。

他徹底從剛剛的恐懼中抽離裡出來，有些好笑他自己嚇唬自己。

雖然心裏還是有一點怕，但狀態要比剛剛好太多了。

他看著手中的書，不行他本來就不是多麼出彩的人，眼看著考試在即，他卻仍舊是老樣子。

他得抓緊接下來的時間，好好讀書，然後做官，叫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看自己。

李盛水剛看清書上的那句話：「守田者不飢，積德者不傾，擇交者不敗。」（清代張英語錄，種田的人自有飯吃，積德行善的人不會一敗塗地，慎重交友的人會立於不敗之地。）

還沒來的急年出生，門外就有人喊：「哪個是李盛水和王殊？」

兩人均怔愣了一下，王殊先於他站起來：「學生王殊。」

「李盛水呢？」來人的聲音又尖又細，下巴光滑，一看就不是書院裏的人。

隨著這聲細聲細氣的聲音，李盛水也忙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強行穩定了下來：「學生李盛水。」

「嗯，跟咱家來吧。」

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交代，那宮裏的太監就搖搖轉身，留給兩個人一個背影。

王殊沒什麼想法，邁步就走，走出幾步後發現李盛水沒有跟上，便回頭叫他：「李兄，走啊，你在想什麼呢？」

他沒有注意到李盛水蒼白的面色，上前將他拉了出來。

「你怎麼了，可是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

李盛水乾笑了兩聲：「沒，好多了。」

前頭的公公回頭催促道：「你們走快些，難道還讓賢王等你們？」公公的語氣不大好，轉過身還在不停抱怨。

「年紀輕輕的，走的還沒咱家這把老骨頭快。」

想到剛剛王爺本來是不打算讓他走著躺的，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變了主意，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王殊便不再在跟李盛水說話了，低著頭快速跟了上去，不想李盛書竟然一頭栽倒他旁邊。

「啊，李兄。」王殊上前去拉他，但他眼不急，手不快的，連片衣角都沒有挨著，眼睜睜地看著李盛書摔了個結實。

還因為匆忙間自己失去了平衡，一下壓在了李盛水身上。

李盛水悶聲一哼，又不好發作。

他沒打算裝暈，他就是腳下一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摔倒了。

但現在，裝暈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於是他閉緊了雙眼，裝作人事不知到樣子。

王殊手忙腳亂的，從他身上爬起來，這一摔一爬弄的他出了一身的汗，可他卻顧不得，忙去照看李盛水。

「李兄，李兄，昨日瞧著李兄就有中暑的現象，他還死活不肯去看大夫，公公不妨通融通融，叫我先背他去救治一下。」

公公冷眼瞧著，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做什麼戲，不過他可不打算就這麼讓人走了，聲音越發的陰陽怪氣：「那可不是咱家說了算的，咱家只是負責將你們帶過去。

至於別的，你們還是去求王爺吧。」

公公將拂塵往袖子上一搭，喊了一句：「來人。」就有兩個年紀小一點的人走到了兩人面前。

當下人就要有當下人的本分，公公才不做那討主子厭煩的事情來，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

「王公子，難道你也需要咱家幫忙嗎？」

王殊連連擺手，人也從地上讓開了。

兩個人輕車熟路的把李盛水從地上架了起來，拖著他朝著葉先生的書房走去，王殊緊隨其後。

李盛水咬牙切齒，早知道他就不裝暈了，這麼被人駕著走過去，還不如他自己走路來的輕快。

但現在他是騎虎難下，人都已經暈了，哪有那麼快醒來的，要是再被抓到把柄，他今天怕是不要想從國子監裡活著出去。

因而一路上雖然難挨了些，李盛水還是忍住了。

不知走了多久，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他聽見那尖細的聲音在前頭響了起來：「王爺，人我給您帶到了。」

而後是一道清潤的聲音從屋裏頭傳來，「進來。」

李盛水立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一進門他就被平放在地上，雖然沒有睜眼，可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屋子裏有很多視線在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