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對自己男人的了解，更勝過了其他人。

她也注意到磐文帝注視著林初曉時的眼神了，並且敏銳的察覺到了那其中的興味。

磐文帝，看中羿夫人這張臉了。

這……

沈妃的表情有一些莫測，總算挨著磐文帝被叫走了，宮苑內的氣氛沉澱了下來。

林初曉從禾公公手裡接過藥箱，準備離開。

沈妃叫住了她，「今天的事情，本宮理應道謝，若非羿夫人的話，怕是難過此關了。」

「娘娘不必客氣，今日過後，我再難將真相公開了，否則，會跟您這隻螞蚱一起被事實拖拽著下去。」她聳了聳肩膀，笑容釋然，「小公子是個脫離於一切銀錢利弊的獨立的人，他不該被攪合到渾水當中來，這一點我還是拎得清的。」

沈妃很是點了點頭，搞懂了，原來這就是林初曉今天高風亮節的出發點。

如此看來的話，羿夫人倒是個明白人。

「不過……我是沒有權力過問娘娘對小公子未來打算的，隻從今天的觀察來看，小公子似乎對醫很感興趣。」

沈妃的眉頭挑了挑，「就因為他對羿夫人藥箱裡的東西很好奇麽？」

林初曉搖頭，「倒也不是，我藥箱最下層放著一本書，其實小公子對那本書才是最感興趣的，因為我說那本書我還沒看完，所以他不想奪人所愛，才將東西放回去了，最後選擇了聽診器。」

沈妃聽完，不敢置信。

她顯然沒想過，少年還有這樣體恤別人的時候。

「那本書裡面畫了很多為醫的基礎，他隻翻看了幾眼就入迷了，看得十分認真，適才之所以答應讓我幫他診脈，其實都是書的功勞。」林初曉取出藥箱裡的書。

這是經過她和聶衛平共同修訂之後的版本了，繞開了一些比較不容易被當代人所接受的生理知識圖片，重點講述人體結構。

沈妃大致翻了翻，並不太感興趣的合上了，「多謝羿夫人提醒，本宮知道了。」

雖然卓今翰是個不入流的皇子，明確尚且在皇族譜之上，人卻已經是公認的死人了，但站在母親的角度，望子成龍是定律，不管這個「子」自己的狀態是如何，在沈妃看來，醫都是不入流的，堂堂皇家出身，怎麼能去行醫呢！

林初曉當即明白沈妃的深意，淡淡的笑了，沒再多說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林初曉出宮時，磐文帝又給添了不少賞賜的東西。

林初曉看著太監和宮女們忙著往宮門口送，一時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禾公公事先聽了下面小宮女的回稟之後，改變了原本要走的一條路，臨時繞道走了相對較遠的一條。

林初曉猜測，一定是有人在原本那條路上，所以禾公公想要繞開。

可沒曾想，在這條路上，還是碰見了皇后娘娘和五皇子卓今言，母子兩個正在閑聊著。

等發現他們的時候，林初曉和禾公公已經近在跟前兒了，這會兒繞開是於理不合的。

禾公公只能硬著頭皮，讓林初曉站離遠一些，他則上前跟皇后娘娘打招呼。

秦皇后笑著看他，目光卻繞開了直接落到林初曉的臉上，「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羿夫人吧？真是傳聞不如一見，果真是個美人胚子。」

這樣的話，林初曉聽得太多了。

淡淡的朝著親皇后施了一禮。

抬眼看向秦皇后的時候，林初曉的面色微變。

雖然有淡淡的脂粉遮蓋著，但皇后那深透內裡的面色仍然沒法改變，這些是逃不過一個行醫者的眼睛的。

林初曉忍不住上前了半步，這動作引起了不遠處禾公公的警惕，他下意識瞄了眼林初曉，還好在他動作之前，林初曉就收回了面上的好奇和驚詫，而是盯著禾公公身旁的一株植物，「這花……看起來可真特別，以前從來沒見過。」

那是一株開著綠色花瓣的花朵，藏在一簇簇粉花紅花之中，格外的顯眼。

卓今言眯起眸子，注意到林初曉這話茬轉移的不大對勁兒，就趕緊接了過來，「是啊，因為母后很喜歡綠色的花，所以內務府花房專門為母后培植的。」

「我可以湊近過去看看麽？皇后娘娘？」

秦皇后很是樂意的點了點頭。

綠花其實跟秦皇后也沒有多遠了，林初曉湊近過去端詳著，又藉機問了一下這花的習性，彷彿對花朵十分的感興趣，直到聽說，冬日裡伺候這花需要很繁瑣的程序，她才貌似打了退堂鼓，「但凡她好侍弄一些，我都要張口跟皇后娘娘要了。」

秦皇后十分喜歡林初曉這直爽且大方的樣子，又跟她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

禾公公全程警惕的站在一旁，看起來秦皇后和林初曉之間就是閑聊，但不知怎的，就是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兒，亦或是有什麼不對勁兒的事情，即將發生。

「叨擾很久了，民女就不打擾皇后娘娘和五殿下相聚了。」說完，林初曉轉身要走了，可是動作之際，卻搬倒在了皇后所坐的凳腿兒處，秦皇后身旁的嬤嬤下意識過來攙扶，秦皇后也伸出了手。

林初曉恰巧抓住了親皇后的手腕兒，只是寸秒的功夫，並沒有搭到多細緻的脈息，但林初曉可是計劃好了的，直接捏住的就是她想要判斷的那處。

所以，在禾公公緊緊盯著林初曉捏著秦皇后的動作，敏銳的以為她想要做什麼的時候，林初曉已經觸電般撒開手了，「民女失禮了，還望皇后娘娘不要見怪。」

秦皇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無妨。沈妃的事情，還要羿夫人多費心了。」

林初曉點頭，跟著禾公公離去。

一步幾回頭的瞄了卓今言和皇后的方向幾眼。

秦皇后莫名其妙，「這位羿夫人，倒是個怪人……」

尋常的人入宮來，誰不是小心謹慎的生怕說錯了做錯了，她可是出奇的自然，想看什麼看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嘴上說的「失禮」，但從表情神態卻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失禮。

卓今言跟秦皇后想得完全不同。

過往接觸的過程中，羿夫人的狀態跟今天有很大的不同。

剛剛離開時回望的那幾眼，很明顯，她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