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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之旅》B節九章:警覺(梅斯)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梅斯嘆了口氣,開始仔細考慮埃尼斯的提議。

護衛嗎……梅斯喜歡獨處,這讓他覺得十分糾結:一旦房間內有個護衛,他便會覺得原本屬於自己的空間都被剝奪了。

在他思考各種問題之時,更是尋求絕對靜謐的空間。艾琳娜對此一直十分配合,從不主動敲門進入。

實際上,遺傳了父親性格的梅斯不太情願麻煩別人幫他做各種瑣事。若不是昨天他的房間內沒有寒目草,他就會自己動手泡茶了——書房的密封式火爐頂部放著那隻梅斯最愛的雕紋老茶壺。(埃尼斯不止一次提出要扔掉茶壺換個新的,他認為茶壺用太久對身體不好。然而梅斯認為他純粹是在扯蛋。)

他喜歡用舊的東西,那些老物件兒讓他覺得有種時光的沉澱感——正如這古老的永冬城與屹立不倒的寒雪堡一般。

在糾結了許久後,梅斯確實覺得自己應當找個護衛——起碼在最近一段時間。

他覺得自己的護衛應當是一個能夠保持沉默、十分安靜而忠誠的人。只要能夠保證這些,武力都是次要的。他決定一會兒跟艾德斯隊長談談,讓他為自己找一個這樣的護衛來。

感到身子寒冷難耐,梅斯裹緊了棉被。腐化者那彷彿能吸走靈魂的眼神不斷浮現於腦海,切身的恐懼不斷衝擊著他的內心。那恐懼感絕不僅僅來自於死亡的威脅……梅斯試圖讓自己不去想那雙令人膽寒的眼睛。

三聲規律的敲門聲後,艾德斯隊長走入房門。

「大人。」看起來疲憊不堪的艾德斯站在梅斯床前,摘下了頭盔。他的謝頂似乎更嚴重了,棕發的髮際線已經很高。

「坐下吧。」梅斯感到有些不安:「說說我昏迷的時候錯過的東西吧?肯定都是些壞消息……你的表情從來不知道掩飾。」

「是的,大人。」愁眉苦臉的艾德斯坐在了埃尼斯醫師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全是些壞消息……您想從哪裏開始聽呢?」

「首先是昨天你本來打算報告的事情吧。簡單點說。」梅斯打算按照時間順序來。

「是,大人。」艾德斯看起來沮喪無比:「派去偵查東部哨所的小隊全員失蹤,直至現在仍杳無音訊。」

「杳無音訊?」梅斯大吃一驚。

「是的,大人。同時,西部哨所與北部哨所也失去了聯繫。目前確認依舊平安的只有位於神木林,北海望和冰龍谷的三個邊遠哨所。都遠離黑暗冰川。」

「怎麼會……」梅斯直冒冷汗:「如果失聯的哨兵都變成了與道郎一樣的腐化者……」

「那永冬城便已經被包圍了。」艾德斯的言語中流露出沮喪:「並且消息被完全封鎖。」

「道郎被轉化前,曾告知我東部哨所送出了一隻信鴉。」梅斯急切的說道:「這兩天來,依舊沒有信鴉送到嗎?」

「信鴉?」艾德斯楞了一下:「沒有信鴉送到,我可以認定。」

梅斯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莫非信鴉被攔截了?比如弓箭……」

「這……這不可能吧。」艾德斯喃喃自語:「可如果是真的,敵人準備的就太充分了。」

片刻的沉默,梅斯重新提問道:「有關黑冰的消息呢?確認了沒有?」

「沒有,大人。就如我所說,我們派出的士兵全部失聯。」艾德斯搖了搖頭:「不能再冒失去人手的風險了,大人……學士認為我們派出去的人最終都變為了腐化者,壯大了敵人的勢力……儘管我們都不知道究竟在與什麼戰鬥。」

氣氛越發壓抑,梅斯繼續說道:「道郎怎麼樣了?」

「目前正關在地牢內,納迪亞學士正在進行些許的……研究。」艾德斯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告訴我,其中……主要的研究項目便是測試腐化者是否真的怕火。」

「你沒派士兵保護他?」梅斯感到不安:「那東西的寒氣……危險至極。」

「的確。因為這個,我留了三個人保護學士。」艾德斯也縮了縮身子:「實際上,埃尼斯醫師剛剛把我從那寒冷難耐的地牢內叫上來……光是看著那東西的雙眼,便覺得渾身發寒。」

「實驗嗎……」梅斯望著蠟燭上躍動的火焰:「具體都做了些什麼?」

「這個我不太清楚。」隊長搖搖頭:「我離開時,學士正在準備中……相信我,大人。你不會感興趣的。」

「也是。」梅斯決定不去想像學士會進行的壯舉:「我相信學士會盡量少為他造成痛苦的……無論他是否已經腐化,我們都要尊重即將葬入冰冷石棺的死者。」

「關於道郎的異變……」領主眉頭緊鎖:「這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知道,他進門來直至談話結束都表現得十分正常,也毫無腐化的表現。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剎那,他便用長劍刺中了我——我那時驚慌的要命,滿腦子都在想為何他想要殺死我……直至我瞥見了他不斷腐化的臉。」

「我也仔細盤問了當時在領主大廳外站崗幾名衛士,他們也都說那哨兵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艾德斯焦慮不安的敲著頭盔:「因為他穿著哨兵的衣服,還出示了屬於他的哨兵徽記,所以沒有陪同他進入。沒想到導致了這種事……」

「不怪他們。」梅斯決定確認一番:「這件事情傳出去沒有?」

「我們本已封鎖了消息,防止造成恐慌。」艾德斯隊長遲疑片刻後繼續說道:「可是不知為何,這幾天所有的噩耗似乎都已傳遍了全城。」

「算了,這種事情本來也沒必要隱瞞。」梅斯嘗試活動手掌,可是疼痛感令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個叫道郎的士兵,你調查了沒有?」若是有家庭,我們應當送去撫恤金,並承諾今後每月繼續發放兵餉。」

「已經調查過了,大人。他是個孤兒,沒有尚且在世的親人。」

「連女友都沒有嗎?」

「這一點不清楚,大人。他從十七歲開始便駐守東部哨所,至今已經十年之久。」

可憐的小夥子,若是東部哨所裡的所有哨兵都受到了腐化,便沒有人在忌日為他哀悼……梅斯為道郎感到哀嘆之餘,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艾德斯,納迪亞學士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怎麼想的——關於道郎如何感染為了腐化者,又為何在我房間內才發生變異?」

「納迪亞學士確實說過……我想想。」艾德斯摸了摸他那光亮的額頭,才接著說道:「他覺得道郎沒有捧到黑冰,因為那會讓他立刻腐化。所以他認為還有其他感染的媒介,正是那讓道郎在自己沒有察覺的前提下受到了感染……至於為何延遲變異,學士覺得那是因為某種東西在你受到感染的一刻起便侵佔了你的靈魂,它會在需要的時候佔有你的身體。」

「某種東西?」梅斯有些發愣:「學士的意思是……那東西可以隨時令宿主腐化?如果是這樣……」

梅斯突然想起了那兩位被護送回來的獵人,這想法令他膽寒:「艾德斯!那兩位聲稱目睹了黑冰,並被護送回來的獵人在哪?」

「在自己的家裏……怎麼了,領主?」艾德斯有些不明所以。

「他們也很有可能受到了腐化,並且是造成道郎異變的源頭——艾德斯隊長,立刻帶兵去他們家裏控制住那兩位獵人,把他們帶回寒雪堡。」梅斯急切的下令。

隊長的臉色慘白,他立即起身,戴上頭盔:「我馬上去辦,梅斯大人。」

聽著艾德斯匆忙跑開的聲音,早已將護衛的事情拋到腦後的梅斯焦慮萬分。種種可怕的場景浮現於自己的腦海:若是腐化者被滲透入城中造成更多的感染,後果不堪設想。

走廊不斷蔓延,少女踉蹌的前行。

世界彼方的迴廊中,傳來縹緲空靈的歌唱。

世界的終結,還有十七年二百一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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