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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名臣》28.法華碑案(二)
雨瀟瀟,雲梁煙雨纏。噠噠的馬蹄聲和馬車聲伴著悶雷滾滾而來。

陳平坐在驛站的官舍裡看著外面一方天空愁雲慘淡,但聽雷聲越奔越近,心裏禁不住地發顫,仰頭飲下一杯苦酒,氣得用拳頭狠狠地砸在木桌上。

門猛地被推開,將陳平驚得站起。他回身見門外立著他的侍衛,不禁怒上心頭:「不會敲門啊!」

侍衛趕緊低下頭:「卑職知罪。...啟稟大人,二公子來了。」

「什麼?二弟來啦!?」

陳平趕忙奔出去。

驛館大門敞開,外頭直接飛奔進來三匹大馬。陳平站在二樓的走廊上,遠遠看見率先行在前的人身姿挺拔,蓑衣下露出一方湛藍色的衣角。

待那人抬起眼望過來,陳平大喜所望,撩起袍子跑下樓,喊著:「小侯爺!」

他單膝跪下給李檀行禮,起身抱拳道:「小侯爺,你怎麼來了!?」

李檀躍下馬來,他身後的兩人亦從大馬下來。陳平往後一瞧,見是一對少年少女,少女生得眉目清秀,靈氣活潑;那少年長了一副好不英俊的相貌。

他從前見過李檀少時風姿,已是京都難尋的容色與氣度,但見如斯少年英朗軒舉,皎如白玉,較之李檀當年,不失一點華彩。

李檀回禮:「皇上令我來助你。陳兄,咱們好久不見!阿淵,秀秀,過來拜見侍郎大人。」

嶽淵和燕秀秀上前,抱拳敬道:「拜見大人。」

「不必多禮!」

他知李檀在南地收編了南柯寨,在那之後,寨主燕行天和燕秀秀兄妹二人就追隨於李檀。嶽淵,他自是知道,今日還是初見,沒想到是這樣出眾的少年。

馬車隨之行進來,李檀聽見車馬聲回頭望去。馬車穩穩地停在庭院中央,李檀示意車夫舉著傘,他彎身進馬車將陳卓抱了出來,陳平見狀趕忙接了一把。

待至車夫將輪椅背到走廊當中,陳平才小心翼翼地將陳卓放在輪椅上。

他急道:「哎呀,你腿腳不方便,這麼遠的路跑來作甚麼啊!這不是瞎折騰嗎?」

李檀趕忙開解道:「三願也是擔心你。」

陳卓臉色發白,腿上陣痛不已,逢上這樣的雨天,他總不好受。因不想叫李檀和陳平擔心,一直隱忍著不說。

一行人進屋,李檀和陳卓一同說明來意。

陳平聽後,慚愧不已:「想我陳平為官數載,甚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如今招惹了這麼個麻煩東西,連揮刀都揮不去。」

李檀笑道:「陳兄莫嘆,依小侯拙見,這八成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不願叫陳兄帶走法華碑。」

陳平:「小侯爺,你有所不知,我是真見著鬼啦...我拿刀砍它,它的腰都被我砍斷了,卻還在屋裏蕩來蕩去...我...我...哎——!」

陳卓見兄長神情恍惚,眉頭間攢著的恐懼甚於疑惑。許是多日惶惶度日,陳平雖然衣衫還算整潔,但胡茬兒冒出青黑,愈顯得他憔悴。可見這驛館鬧鬼一事見他折騰得不輕。

陳卓安慰道:「大哥,你放心,意桓劍法了得。倘若真有鬼怪作亂,他一定鎮得。」

陳平聯想這近日來發生的怪事,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一切都與法華碑有關。或許正如雲梁的鄉民所說,佛祖雖慈悲,可佛祖身側的護法卻執法分明,他貿貿然移走法華碑,是對佛祖不敬,那護法豈能饒了他?

「...不是鬼怪,是佛祖。那天火...天火就是警示!」

李檀瞭然,曉得他在說移走法華碑當日驚雷乍現,將一座草屋燒得斷壁殘垣,唯余焦黑。

嶽淵俯身,敬聲說:「侍郎大人,幼年我曾同家父到寺廟中聆聽過幾日佛法,倘若真是天譴,他必定會降於侍郎大人你的身上,絕不會牽連無辜。大人,在下也覺得是有人要嚇唬你,故弄玄虛,目的就是讓你放棄法華碑。」

陳平聽著是有些道理,恍然地點了點頭。

李檀笑著看了嶽淵一眼。嶽淵曉得自己壞了約定,連忙綳上嘴巴小退一步,乖乖地抱劍立在旁邊,不再多言。

李檀對陳平說:「陳兄,既然怪事都是自天火而始,事不宜遲,我這就再去那燒毀的草屋裏查探查探,看有沒有甚麼蛛絲馬跡。」

李檀起身,揶揄地瞧了一眼乖巧站在牆角的嶽淵,沖他伸出手,眨了眨眼睛。嶽淵一愣,繼而大喜,飛到李檀身邊握住他的手。

燕秀秀隨他們一同出去。

陳平心下擔憂,趕忙喚住了他:「小侯爺,我同你們一起。」

李檀擺擺手:「不必。陳兄先安頓好三願,我隻去那裏看一圈就回來。」

陳平嘆著點點頭,將李檀等人送出房間,並令一個士兵帶路,同神威侯細細講明當日的情況。

天還在下著雨,問驛館的夥計借了油紙傘,到嶽淵拿的時候,獨少了一柄。

士兵見狀,趕緊將手中的傘遞給嶽淵:「小公子,你用小人的這一把。」

嶽淵連忙擺手:「不用,雨不大,你拿著罷,我無妨的。」

士兵聽言更加為難,執意要將傘讓給嶽淵。

李檀笑著攬過嶽淵的肩:「他同本侯一起。走了。」

言罷,李檀走到門口將傘撐開,招招手讓嶽淵鑽到他傘下來。嶽淵嬉笑著跟上去。

燕秀秀見了直笑著搖頭,同那士兵說:「他們倆淋不著。」

士兵這才低下頭,不遠不近地跟著。

李檀執著傘,同嶽淵徐徐而行,傘總是朝嶽淵這邊傾斜一點。

嶽淵悄悄側頭看他,那一側的俊顏彷彿要溶在煙雨中似的,不怎麼真切。

真好看...

嶽淵喉嚨一陣發緊,趕忙將眼睛移開,努力按下自己不知所措的心思。

李檀不經意地問道:「老師從前不是修道的麽?何時還同你去過佛寺?」

嶽淵臉色微熱,腦子還盤桓著方才一瞬間閃過的心思。李檀聲音分明清淡無瀾,可字字好似一顆顆小珍珠砸進他的心潭裏,深了,淺了,收不盡的漣漪。

「阿淵?」

嶽淵怔過神來,低著頭不敢看他,紅著臉說:「...我騙他的。侍郎大人叫人唬住了,這鬼神之談實在毫無道理。」

「騙人可不好。」李檀側著頭盯著他黑幽幽的眼睛,嶽淵怎麼瞧都覺得他眼神壞兮兮的,不似正經。

嶽淵臉上更燙,別過頭去。

李檀見他紅了臉,壞笑道:「哎呀呀,怎麼騙人的時候不臉紅,現在臉紅了?害怕被我揪住小辮子?」

他伸手將嶽淵的發挽在手心,不輕不重地握住。

嶽淵羞惱地止住腳步。李檀這隻作亂的手扯得他每根頭髮絲都癢了起來,一直癢到心坎上去。李檀與他靠得極近,除卻對方淺淺的呼吸聲,嶽淵隻聞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腔子裏的心臟撞得他心口發疼。

嶽淵腳下如陷進沼澤,想掙扎卻越陷越深,怎麼也移動不了半分。

李檀平常可沒發現這小子脾氣恁大,他就招惹了一下,嶽淵氣得臉都紅了。他輕笑著放開手,黑色的長發從他手中瀉落,好聲說著:「我不逗弄你啦。」

嶽淵捉住他的手腕,氣惱的抬頭看他:「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李檀又無辜又無奈:「我也沒說什麼啊...」

那在後頭跟著的士兵尷尬地咳了一嗓子,兩人齊齊轉過頭來看他,士兵綳直身子,指了指右側的方向,板著聲音說:「侯...侯爺,屋子在這邊...」

燕秀秀撲哧笑出聲,看嶽淵氣急敗壞的樣子,八成又是叫李檀欺負了。

這侯爺明明比她哥小很多,卻老成得很。從鳳陽關回來,燕秀秀一路追隨,見李檀行為處事沉穩冷靜,同人說話也多半客客氣氣。

可自從嶽淵跟在他身邊,李檀天天跟個孩子似的,平白端著張溫雅的臉,凈幹些混帳事。

平日裏李檀與嶽淵對劍,贏了輸了,他都要說些調笑嶽淵的話。偏偏他肚子裏墨水最多,嶽淵哪裏比得上他不要臉皮,每次都被他逗弄的面紅耳赤。

燕秀秀沖著嶽淵喊道:「阿淵,到我這裏來!」

嶽淵心下跳得厲害,聽燕秀秀這樣說,趕忙移開腳步,往她的傘下鑽去了。李檀見他走還不甘休,佯裝哀哀怨怨地說:「你這樣的小白眼兒狼,拋下我,我非要打你不成!」

嶽淵頓住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我看你舍不捨得!」

這般被反將了一軍,李檀啞然失笑。他哪捨得打嶽淵一下?

卻見嶽淵真不走了,折回來將李檀手中的傘過到自己手中,將他完完全全攏在傘下。

方才回頭,嶽淵才見雨濡濕了李檀半個肩頭。他無可奈何地嘆口氣,說著:「我來拿。走罷。」

李檀微微一笑,任他打著傘,背著手信步走上前去。

一行人再走了一段路,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焦木味,遠遠就見一方黑色廢墟,好似個黑窟窿一般陷在雨中。

細雨纏纏未能困住這股燒焦了的氣息,越近,味道越濃。

周圍還住著幾戶人家,經過天火一事,戶主生怕天怒未消,攜了細軟先到親戚家借住去了,故而四側不見人煙。一場雨下來,平白多了幾分荒涼蕭索。

士兵說:「那天鄉民們正同侍郎大人爭執,僵持之間天空劈了道雷火下來,當時誰也沒在意,不成想不久之後,這裏就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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