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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名臣》29.法華碑案(三)
這處本就是草屋,燒起來火光衝天,劈裡啪啦作響,如今只剩下一個焦黑木頭骨架子。所幸當時屋中並沒有什麼人在家,無人傷亡。

怪就怪在當日天降大雨,雨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草屋子再怎麼說也不會燒成這副模樣。當天救火也是費了多番力氣,才將火勢撲滅。

李檀問:「這裏可叫人勘察過了?」

士兵搖搖頭:「都燒成這副模樣了,還有什麼好查的。之後有鄉民跟過來,都說這是天火,要遭天譴了。侍郎大人半信半疑的,也沒再細查。」

李檀輕哼一聲,兀自沉默了會兒,緩步走到草屋子裏去。

士兵焦急地說:「侯爺,您小心些,小心木樑!」

李檀抬頭見那些裸/露在外的焦黑木架,外表已經熏成炭黑的酥裂狀,但房骨還算安穩,不受猛烈的外力應當沒有什麼大礙。

天化成絲絲小雨,他索性將傘扔給燕秀秀,自個兒在裏頭徐徐轉了一圈,眼睛不放過每一處,終於停留在床前。

床上的物什燒得一乾二淨,但床是土壘成的,約莫留個形狀,床根有一處燒得要比周圍的顏色更深一些,不細看,還真不能發現這一處異樣。

李檀瞭然一笑,招手喚嶽淵過來,指著那一處燒痕,說道:「我就說,老天爺一貫瞎了眼的,哪裏真看得上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可不就是『人』在裝神弄鬼麽!」

嶽淵睜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都未看出什麼。

「這兒怎麼了?」

李檀拉他蹲下來,叫他看得更清楚:「從前我在軍營,糧倉燒起大火來。之後將軍追究責任時,守倉的人硬說是糧倉是自己燒起來的。這個守倉人在軍中也有點威望,虎威將軍要殺他,卻無鐵證,恐難以服眾。」

他用手比劃出那塊較深的燒痕:「軍中有一士兵,無意中發現類似這樣的痕跡,他從前在衙門當差,隨縣太爺查過不少縱火案,確定有這般痕跡的地方,就是火勢最先燒起來的地方。」

當時這等痕跡是在糧倉內,在周圍也發現了點火用的物什。面對這樣的證據,守倉人最終承認自己是越國派來的姦細。

嶽淵一點即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如果真是雷火,最開始燒著的地方應該是在屋頂,怎麼說也落不到床側來...」

李檀點點頭,轉而問士兵:「著火之後,這裏可有人來過?」

士兵說:「應當沒有。侍郎大人也以為是天火,恐再傷及其他,派了兄弟守在此處,不讓閑雜人等靠近。...不過今天這裏剛撤走了人......大概不會有人趁著這會子的工夫看個破屋子吧?」

話音剛落,嶽淵和李檀一同挽了挽袖口。士兵和燕秀秀大為所惑,看不懂這兩人怎麼如此默契。

李檀轉眼也見嶽淵正挽袖口,手下一頓,驀地笑起來:「不怕臟麽?」

「哼。這算得了甚麼?」嶽淵可不想叫他小瞧了去,伸手就開始撥弄眼前的一團焦灰。

那灰叫雨融到一起,觸之黏膩非常,如同攪動一團爛泥,可嶽淵一寸一寸地撥開來看,仔細找尋著什麼。

陳平雖無心於存留證據,但日日叫人把守此處,那縱火之人估計無機可乘,或許還此處還遺留著放火時用的東西。

李檀見他尋得認真,唇角笑意漸深,亦同他一起尋到焦灰中去。片刻,李檀就覺手上油膩得厲害。他皺起眉頭,低頭聞了聞手上的味道。

「火龍油?」

火龍油乃是軍用的火油,用以行軍打仗過程中的取暖以及火攻。以火龍油澆之,火勢既迅猛,且難以撲滅。因其燃燒過後的味道獨特,李檀在軍中多年,一聞便知。

陳平在京多年,不曾在軍中歷練,才沒能看出這樣的小把戲;加上眾口皆言天譴,早在他心中種了顆「鬼心」,自然會將一切怪象歸於鬼神怪談。

李檀一笑。

哪裏有什麼天火天譴?這不就叫他抓住了狐狸尾巴麽?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雲梁這樣的小地方,哪裏來得這樣昂貴的火油?

「哈——!」嶽淵從一團黑泥當中舉起手來,手中穩穩噹噹握著一根已經被燒焦的火把,把頭上裹著浸著油脂的破布還翻出些完好無損的部分。

嶽淵說:「這種小伎倆太拙劣啦,也不知道怎麼就糊弄過去侍郎大人的!」

「當心叫陳兄聽見!打你的時候,我可不護著!」

「那不行,到時候我就躲到你身後去。」嶽淵笑嘻嘻的,高興極了。

李檀沉下口氣,徐聲說著:「你若身處侍郎之位,也未必能看得清。拙劣的是伎倆,但情景輔成,這整個所設下的局,便不是簡簡單單就能看破的了。你記著,切忌看輕任何一個人。」

嶽淵曉得李檀這是在教訓他,不再嬉皮笑臉,趕忙肅了容同李檀認過:「淵兒知錯。」

李檀見他誠懇認錯,毫無搪塞,漸漸放寬了心。

正說要起身回去,忽聽「嘭——」的一聲巨響,木樑上酥裂的焦灰紛揚而下。

燕秀秀瞬間嚇白了臉,大喊一聲:「小心!」

不及兩人反應,上頭懸著的一根木樑直挺挺地猛砸下來。李檀大驚,本能將嶽淵抓過來護在懷中,嶽淵還不曉得是什麼情狀,隻覺李檀整個身軀一下壓住了他。

李檀痛哼一聲,看著嶽淵面容的眼睛充上血絲。他死死一咬牙,狠狠震了下肩膀,那砸在他背脊上的木樑叫他震開,骨碌碌滾到一側。

他攜著嶽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火場。

前腳剛出來,原本好好的屋子骨架全部塌陷下來,轟隆砸了一地,徹底成為一片廢墟。

燕秀秀正焦急上前,忽然聽到一側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樹影婆娑,她冷眼掃過去:「誰!誰在那裏!」

李檀扶著發痛的肩,咬著牙喊道:「追——!」

不由分說,燕秀秀好似利箭一般飛過去,消失於草色煙雨當中。

嶽淵這才緩過神來,回身扶住李檀,瞪大著眼睛查看著他有無受傷,手和唇哆嗦個不停,一時連話都忘記說。

木樑還砸到了李檀的脖子和後腦杓,現在他整個後背都酥麻酥麻地痛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頭暈目眩,讓他胃中直犯噁心,頓覺眼前天旋地轉,大片大片的黑暗席捲而來。

「李檀...李檀,你應我一聲...」

嶽淵晃著李檀的肩膀,聲音顫得不成樣:「你應我...你應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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