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洞穴裡，兩個蒲秀才一動不動地盤坐著，連呼吸聲都靜不可聞。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進入了仙術空間，臨時休戰。

誰都知道，在相互受傷、心力耗盡的情況下，再都鬥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另一個「蒲秀才」的修為雖然領先蒲秀才，體力更強，但並不佔據壓製性的優勢。

蒲秀才有古劍在手，有同歸於盡的能力。

如果相互耗著，等對方先進入仙術空間再施以辣手，只會拖延彼此的傷勢。

所以都進入仙術空間才是最好的選擇，這也是兩個蒲秀才之間的默契。

另一個「蒲秀才」自忖已經完成第十三幅圖，修行領先於對方，縱然都恢復了心力，也有絕對的把握壓製另一個自己。

蒲秀才的想法也差不多，第十三幅圖只差臨門一腳，第十三幅圖一成，也能脫紙畫符，足以對抗對方。

兩人各懷心思。

仙術空間。

蒲秀才站在第十三幅圖上，手中天闕筆揮灑不停，動作前所未有的迅速。

事關小命，也沒辦法不快。

不過眼下他看似處於劣勢，但實際上是有把握戰勝另一個自己的。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心力比對方恢復得更快。

第十三圖已經完成了四分之三，只要補完最後四分之一，他的心力就能在瞬間恢復如初，領悟脫紙畫符的能力。

他不相信對方也能有這麼好的運氣，這麼巧合的事，正在畫的那幅圖比他更領先。

這是蒲秀才的優勢所在。

當然，他也並不認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

因為如果另一個自己無恥一點，等心力恢復到足夠施展一次明字元就退出仙術空間出手，那時候他的勝算將十分渺茫。

雖然蒲秀才不覺得自己會有這麼無恥，但畢竟是另一個自己，萬事難料。

所以他不能將自己的生死完全寄希望於對方的人品上，只能畫快一點，再快一點。

天闕筆已經遊走得足夠快了，如龍似蛇，留下一道道有著別樣韻律的墨跡。

第十三幅圖，已經有了雛形。

很快，淡淡的金光開始在地板上綻開。

蒲秀才長出一口氣，整個人如釋重負，「成了！」

金色光輝在筆墨間遊走，將整幅圖都包裹在內，複雜的圖案隨之變幻，形成一個特殊的文字。

與此同時，一道訊息傳遞到蒲秀才心底。

「金，其鋒無匹。」

蒲秀才來不及細細領悟，就看到金光再次發生變化，其他四幅圖，木、水、火、土都在綻放光芒。

這五幅圖的光輝交匯在一起，五道字元懸空而立，忽然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異常複雜的字元。

璀璨的光輝從這道字元上釋放開來，烙印在蒲秀才腦海裡。

「光，天色主生。」

轟！

就在這時，四周空間震蕩，金光向天空升起，驅散四周濃鬱的黑霧，露出一塊塊新的地板，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塊，讓整個空間擴大起來。

金光落入那盞油燈中，光芒愈發璀璨，冉冉升起，彷彿一顆明星掛在半空。

一瞬間，蒲秀才隻覺有一股實質的力量流轉全身。

他立刻退出仙術空間。

被黑霧浸泡的洞穴中，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清脆骨骼聲。

蒲秀才睜開雙眼，一抹耀眼的白光一閃而逝，照亮對面另一個「蒲秀才」正睜開的雙眼，裏面滿是陰晦。

「你竟然突破了第十三幅圖！」

他手握天闕筆，以極快的速度抖動，扭曲的金色光線在空氣中頃刻組成一道火字元，凌空一點，「但是還是要死！」

蒲秀才想都不想，側身一滾，已經在火光落下的那一剎那，滾出洞穴。

洞外是峭壁，失重感瞬間襲來。

蒲秀才絲毫不驚，手一動，古劍輕而易舉地刺入石壁，止住墜勢。

他身體上的異變還在繼續，那股力量在強化著骨骼、肌肉、筋膜，也同時治癒著傷勢，讓他有著彷彿使不完的力氣。

在這股力量的催促下，蒲秀才忽然拔劍躍起，左手五指抓住石壁凸起，右手中長劍一橫。

嗡……

一束金光從下方的黑霧中射出，正巧撞在劍身上，鏗鏘有聲，碰撞出無數火星光屑。

光屑落在石壁上，立刻留下一道道鋒利的劃痕。

這不是陽字元，這是金字元。

蒲秀才雖然擋住了金字元，但手腕也微微發麻，更有一股衝擊力推著他。

他索性鬆手，仍由自己下墜。

又一道火光襲來，撕裂黑霧，照亮另一個「蒲秀才」滿是殺機的臉。

「你逃不了的！」

他低吼一聲，從洞穴裡跳下。

蒲秀才充耳不聞，將額頭被火焰燒著的長發切下，隨之長劍猛然刺入岩壁。

呲呲……

火星在峭壁上綻開，拉出一條筆直的豎線，另一端連接著蒲秀才，讓他墜勢頓緩。

嘭！

一聲悶響，另一個「蒲秀才」像一隻大猿猴一樣跳下來，雙手扒拉著岩壁，嘴裏叼著天闕筆，低吼道，「你跑不了！」

蒲秀才眉頭一皺，空著的左手緩緩抬起，天闕筆指著對方，緩緩移動。

「我好像也可以了。」

他呢喃了一聲，一道金色的光線從筆尖流淌出來，然後是第二道。

開始還很慢，但越來越快。

在另一個「蒲秀才」震驚的眼神裡，形成一個扭動的字元，「你！」

嗖……

金色的光矢穿透黑霧，射向他憤怒的眼睛。

另一個「蒲秀才」不閃不避，只是閉上眼睛。

金光在眼皮上炸開，眼皮完好無損。

蒲秀才一手持筆，一手持劍，對這一結果絲毫不意外。

這是陽字元，傷不了人。

「再來！」

他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隻覺得這種畫符的感覺爽極了，沒有紙，就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輕鬆無比，愉快非常，特別是字元打在那張讓他有些討厭的臉上。

「你在找死！」

另一個「蒲秀才」看著他的動作，眼睛一縮。他低吼一聲，忽然停止了下跳的動作，空出一隻手握住天闕筆，急速揮動。

因為蒲秀才這一次畫的不是陽字元，而是火字元。

兩人同樣在畫火字元，同樣脫紙畫符，相比之下蒲秀才即便是提前開始，也比另一個自己慢一些。

他早有準備，忽然停止畫符的動作，猛然拔出插在岩壁上的古劍，飛速下墜。

這一落，便超出了火字元的範圍。

「你！」

正在畫符的另一個「蒲秀才」動作一僵，隨即怒火衝天，「廢物！膽小鬼！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