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金光、劍光在黑霧中攢射，碎石塵埃滾滾，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宛若一場無聲的舞台劇。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切忽然風平浪靜。

「蒲秀才」怒氣沖沖地落在地上，兩眼在四周一掃，目光忽然一凝，冷聲道：「你居然沒有逃！」

相隔一丈外，蒲秀才一手持劍，一手持筆，靜靜地站在那裏，道：「我為什麼要逃？」

「不逃？那就和我融為一體吧！」

另一個「蒲秀才」低吼一聲，手中天闕筆急抖，在空氣中畫出一道道金色光線。

嗖！

幾乎在瞬間，一抹劍光就落在他額頭，削斷一縷長發。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蒲秀才手持古劍，站在他面前，平靜道：「你畫符雖然很快，但是如果畫的是陽字元，我的劍會更快！」

另一個「蒲秀才」神色陰晴不定，呼吸有些急促：「你動手吧！」

蒲秀才搖頭，放下劍。

另一個「蒲秀才」冷笑一聲，「婦人之仁！」

說著，他手中天闕筆筆尖金光凝聚，湧出一道火柱，「多謝你提醒了我！」

幾乎同時，蒲秀才也是同樣的動作，手中天闕筆噴出一道火柱。

兩道幾乎瞬發的火字元瞬間撞在一起，變作一團烈焰，火星四濺，大片的黑霧被消弭，四周溫度急劇攀升。

「怎麼可能？」

另一個「蒲秀才」臉上閃過一絲不相信，筆尖再點，一抹銳利的金光刺出。

鐺！

蒲秀才揮劍豎斬，劍風淒厲，將金字元撕成粉碎。

他另一隻手中天闕筆不停，又畫出一道火字元，撞向另一個自己。

「你！」

另一個「蒲秀才」滿臉驚駭與怒意，再畫符抵抗已經來不及，只能拚命向旁邊閃躲，在地上滾了兩圈。

嗡……

蒲秀才腳步一踏，長劍再次指著對方的胸膛。

他平靜地看著對方僵硬的動作，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快？」

另一個「蒲秀才」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天闕筆，「我做到這一步，練習了整整一天！你才過了多久？」

蒲秀才收回劍，道：「因為我是你！」

「你竊取我的經驗？」

另一個「蒲秀才」從地上翻身而起，先是怒火衝天，隨即冷笑道，「哼！只是火字元而已，金字元、明字元、還有雷字元，你都沒有我快！只要我們拉開距離，給我三息時間，你就是死路一條。」

蒲秀才眉頭一皺，有些厭惡地看著這個自己，道：「我已經饒了你兩條命。」

另一個「蒲秀才」神色一僵，忽青忽白。

蒲秀才撇過頭，看著一丈外的黑霧道：「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殺了我，你就能完整？」

「這……」另一個「蒲秀才」臉色一變。

蒲秀才繼續道：「你有沒有發現，你變得易怒，莽撞，狠毒，甚至失去了一貫的冷靜，不管是我，還是……」

說到這裏，蒲秀才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還是那個蒲留仙，都不是這樣。」

另一個「蒲秀才」臉上怒氣一閃而逝，道：「你說錯了，我就是你，我就是他，這就是我們的本質，你別妄想抹滅我的存在！」

「不。」

蒲秀才搖頭：「我……我們真正的本質，不是這樣。是……」

「為什麼不接著說？」

另一個「蒲秀才」冷笑起來，「為什麼不說？你不敢？那我來說，因為只有我們融合在一起，才能以冷靜壓住憤怒，以愛壓製恨，以善壓製惡，這才是我們的本質，才是那個他。他的本質就是一個廢物，一個不純粹，兩頭難顧，猶豫不決的廢物！你明明知道，知道這一點，為什麼不敢承認？我敢，所以我能改變！我會變得更加純粹！」

蒲秀才愣愣地看著另一個自己，一時之間竟難以找出話來反駁。

他沉默半晌，才道：「太純粹的人性，不一定是正確的。」

另一個「蒲秀才」怒斥道：「荒唐！」

蒲秀才搖了搖頭，道：「這件事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準備去找張靈兒她們，你呢？」

另一個「蒲秀才」沒有說話。

四周，已經隱隱有嘶吼聲傳來，顯然落下峭壁之後，又有怪物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蒲秀才知道不能再等了，道：「你不願意，我就一個人去。」

「哼！」

另一個「蒲秀才」冷哼一聲，「並不是只有你才有良心！」

「那就好。」

蒲秀才略顯欣慰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四周道，「你覺得她們會在哪個方向？」

說著，他揮著天闕筆，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線。

另一個「蒲秀才」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開始揮動天闕筆。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蒲秀才看了他一眼，筆尖不停，「不然剛才那兩次就動手了！」

「虛偽！」

另一個「蒲秀才」諷刺一笑，「你在提醒我？哼，在找到張靈兒之前，我留你一命！」

蒲秀才搖頭，筆尖一頓，所有的光線凝成一個略顯繁複的符號，金光銳利。

這是金字元，其鋒無匹。

蒲秀才抬起劍，筆尖在劍身一點，鋒利的金光如液體一般流在上面，形成一個閃爍的金字元，一股銳利的鋒芒氣息引而不發。

另一邊，另一個「蒲秀才」的字元也已經畫成，卻是一道加強版的陽字元。

他持筆指天，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消弭大片的黑霧，為這個混沌的世界帶來剎那的光明。

吼吼……

幾乎同時，三道猙獰的身影衝破黑霧，向兩人衝來。

蒲秀才眼睛微睜，手中古劍一閃而現，彷彿沒有動過一般。

噗！

一丈之外，三個怪物的動作忽然一頓，隨即身體直接從中間裂開，迅速燃燒起來，化作虛無。

另一個「蒲秀才」看著這一幕，眼睛忍不住一縮，閃過一絲忌憚。

「你放心，我不會失手砍錯。」

蒲秀才再次揮劍，斬出一道無形劍風，一邊道，「我防守，你持續釋放陽字元。」

噗噗……

一丈外，撲上來的兩個灰黑色的妖民變成兩截。

「哼！你倒是會佔便宜。」

另一個「蒲秀才」冷哼一聲，天闕筆再次往天上一指，一道金光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