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之中，張靈兒和藍妖兩個陷入了重圍。

她們離開隱蔽的山坳，立刻吸引了許多怪物，前赴後繼衝上去。

在這裏，藍妖的影遁失去了作用，張靈兒的紙鶴也飛不起來，只能依靠兩條腿左突右奔，躲避追殺。

對付這些被黑霧侵蝕的妖民，藍妖雖然厲害，張靈兒的小手段也不少，作用卻都不大，不管怎麼殺，死後立刻就會復活。

反之，張靈兒和藍妖的動作一旦有任何遲疑，便會被無數的妖民圍住，疲於應對，寸步難前。

這一次就是因為地勢的原因，阻攔了兩人片刻，以助於被一大波怪物堵住，進不得進，退不得退。

「滾開，你們這些醜八怪！」

張靈兒手持一根銅杵，鬼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一邊揮舞，一邊罵個不停，「咿呀！吃姑奶奶一棒！」

跟她神經質的聒噪相比，藍妖就是完全相反的那一個，沉默不語，手持兩柄陰影凝成的長劍，如剪刀般切割衝上來的妖民肢體。

不過縱然她砍妖如割草，也殺不盡四周無窮無盡，死而復生的妖民。

很快，張靈兒的聲音都小了許多，因為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藍妖雖然一直沒有出聲，但揮劍的動作也不自覺慢了下來，她擋住的怪物比張靈兒多，也不輕鬆。

但不管是誰，都沒有流露出一絲要放棄的意思。

因為在無盡的黑霧之中，總會時不時有一束金光在閃爍，就彷彿不會熄滅的希望，而且越來越近。

忽然，張靈兒的聲音再次響亮起來，精神抖擻，一銅杵將一個妖民的腦袋敲碎，大聲嚷道：「來了！蒲秀……蒲妖你這個該死的傢夥，終於來了！」

藍妖的動作一頓，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隨即那雙灰色的眸子緊緊盯著面前的黑霧。

嘭！

伴隨著幾聲悶響和嗚咽的嘶吼聲，一道人影橫衝直闖而來。

看著來人，張靈兒喜形於色，不過嘴上卻責怪道：「蒲妖，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都快要死在這裏了，你這個傢夥真不夠意思，虧我還跟你……呃！」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閉上了嘴巴，表情凝固。

因為這個蒲秀才身後，又走出一個蒲秀才，

兩個蒲秀才，一左一右看著她。

「我的媽呀！」

張靈兒跌跌撞撞的後退，一副辣眼睛的表情，「真是見鬼了，竟然出現了新類型的怪物，變成了蒲秀才的樣子……本姑娘才不上當呢……」

蒲秀才吐了一口氣，沖藍妖點了點頭，隨即看著帶著三角帽鬼鬼祟祟躲閃的身影，喊道：「張靈兒！」

「哇！你這個怪物竟然認識本姑娘！」

張靈兒見躲不過，立馬炸毛，又意識到身旁還站著一個半妖，迅速改口，「張靈兒？誰？你喊誰？我是靈妖，不認識什麼張靈兒！」

「好了，藍妖是自己人，別裝了！」

蒲秀才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些無奈，看了一眼身旁另一個自己，道，「情況有些複雜，待會再解釋，我們先離開這裏。」

藍妖點了點頭，冷靜得超乎蒲秀才的意料，道：「跟我來。」

說著，率先走進黑霧中。

「走！」

蒲秀才拉著還在發獃的張靈兒，跟了上去。

另一個「蒲秀才」眼睛裏閃過一絲思索，隨即消失在黑霧中。

……

……

一刻鐘後，隱蔽的山坳裡。

三人一妖呈口字型站立，張靈兒已經去掉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一臉的匪夷所思，和滿是不可思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兩個蒲秀才，似乎努力在尋找不一樣的地方：「你們，真的不是孿生兄弟嗎？」

兩個蒲秀才不約而同地懟了她一眼，不說話。

「嘿，我就是開個玩笑。」

張靈兒縮了縮脖子，繼續瞪大眼睛盯著兩人，一邊叨叨絮絮道，「這怎麼可能呢？一個人怎麼可能變成兩個人呢？一定有一個是假的。對了，我一路上總覺得跟著我的蒲秀才怪怪的，有些不對勁，說不定……」

旁邊，另一個「蒲秀才」臉黑了，忍不住喝道：「張靈兒，你胡說什麼！」

「嘿，我不是說你。」

張靈兒立刻改口，指著蒲秀才，「我是說他，你是真的，他是假的。」

「張靈兒，你別亂說。」

蒲秀才哭笑不得，「我和他……都是一個人，都是蒲留仙，只不過我們……確實有一些不同。」

說到這裏，他不顧張靈兒求知若渴的眼神，看著藍妖道：「藍妖，你見多識廣，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藍妖靜靜地看著兩個蒲秀才，眼睛裏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一言不發。

這種狀況，從兩個蒲秀才出現之後，就一直持續到現在，似乎勾起了什麼心事。

蒲秀才見她沒反應，忍不住提醒她，低喝道：「藍妖！」

藍妖渾身一震，眼睛迅速恢復冷靜。

她沉默片刻，道：「你們這種情況……以前確實出現過。」

兩個蒲秀才和張靈兒聞言，都是精神一震，忙問：「怎麼說？」

藍妖後退了一步，在一塊黑色的石頭上坐下，用沙啞的嗓音緩緩道：「我曾在一冊舊籍上見過，上面有一個說法。說進入妖界的智慧生靈，若是心中有執念難平，過於強盛，便會分身兩道。一為本身，一為執身。我一直以為這是怪談，沒想到是真的。」

蒲秀才表情恍惚，呢喃道：「執念過於強盛？執念過於強盛？」

另一個「蒲秀才」也是類似的表情，自語道：「本身？執身？喝……這麼說我是執身？執念所化？執念所化……好，執念所化也好！」

藍妖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忽然問：「你的執念是什麼？」

「當然是殺了她！」另一個「蒲秀才」低吼道。

「嚇！好可怕。」

藍妖毫無反應，張靈兒反而嚇了一跳，往旁邊跺了跺，「我就說一路上怪怪的，原來這個臭書生真是假的，是書獃子的惡念。還好！還好！他沒有殺我。」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蒲秀才苦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另一個自己，平靜道，「我也不會讓你殺她。」

「那我就先殺了你。」

另一個「蒲秀才」低吼一聲，一劍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