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貴妃的眼睛裏又有了光彩，說：「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姑母以為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嗎？」太后說：「現如今，不只是靜王該有位正妃娘娘了，這皇宮裏也太冷清了些，陛下身邊也該多些個貴人、常在的才好！」

霍貴妃聽見太后說了「貴人」、「常在」，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翻滾起來，霍貴妃傷心地說：「姑母，也不要馨兒了嗎？」太后看著這個年輕氣盛，幼稚可笑的侄女，心底有一抹嘲笑，嘴上卻說：「馨兒怎麼也說孩子話！」霍貴妃猛地從自己的憂慮中醒了過來，說：「謝姑母提醒，馨兒知錯了。」

太后緊緊盯著霍貴妃，說：「馨兒果真知道錯了？」霍貴妃篤定地說：「馨兒在這深宮內院中也生活了十年，這裏的草精兒、木精兒都記得馨兒了，哪裏就有不做這裏主人的道理？」太后賞識地看著霍貴妃，說：「如此才是我霍家的女兒。」

停了一停，太后問說：「馨兒想怎麼做？」霍貴妃說：「之前是馨兒魯莽，小瞧了陛下，才做出那樣多的錯事。如今倒是有個人，正合適助馨兒一臂之力。」太后來了興緻，問說：「是誰？」霍貴妃答說：「陸俊海！」

太后又重複一遍，說：「陸俊海？」霍貴妃點了點頭。太后想了一想，說：「陸俊海和裴凝月，他二人之間倒是有些七七八八的事兒，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說完，太后皺了皺眉眉頭，又接著說：「只怕皇帝也不會在意。」霍貴妃說：「就算陛下不在意，裴凝月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太后也不想放過這個試探皇帝的契機，說：「這事兒雖然沒有十分的把握，倒是值得拭一試。哀家還真是不相信，就這麼些時日，他二人就是鐵板一塊了？」

皇宮的後花園裡，有匠人們精心養護世間罕見的牡丹花。太后最是喜歡熱鬧，每年的三月都要設宴擺酒，請些命婦小姐們來賞牡丹花。

三月十三日，正是今年的牡丹花宴日。望月湖西南角的晟香殿中，來了不少秀靨花嬌的帝都小姐。今年的牡丹花宴與往年又有不同，首先是衛寧公主六月份就要出嫁了；其次是太后娘娘想著為陛下選娘娘，充盈后宮；第三就是為靜王選正妃；正是如此，今年的牡丹花宴，太后娘娘還特別多邀請了一些肱骨大臣、青年才俊們也來參加。此刻，肱骨大臣們簇擁著皇帝陛下，正在麟德殿上作詩比試才華呢。

裴凝月正在忙著做荷包，預備著二哥娶公主時用得上。凝月看著一大堆做好的荷包，對小蘭小犀姊妹倆說：「我瞅著這些個荷包，也夠用了。太后娘娘開了這牡丹花宴，場面必定熱鬧非凡，今日你們也出去玩玩吧。」

小蘭看向晟香殿，有些心往神馳，說：「也不知道今年貴人、小姐們都穿的是什麼盛裝美服？」小犀看著凝月說：「貴人姐姐不去嗎？」凝月本性恬淡，隻喜歡自然風光，最是不喜歡到那繁華鼎盛、鮮花卓錦之地，是以說：「太后娘娘沒有降旨明示，姐姐我不能去。」小蘭忍不住，還是想去看看熱鬧，說：「可是，嫻妃娘娘她們已經去了。」

凝月說：「我看家，你們去玩吧。」小犀說：「我身上這件衣服袖口上的花線褪色了，我要留下了，把褪色的花線拆下來，再換上新的花線重新綉上。」小蘭看著凝月、小犀二人都不去，沮喪地說：「那我也就不去了吧。」凝月笑著說：「我這裏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你去玩吧！」小蘭聽凝月說完，臉上笑開了花，說：「那我就去玩一小會兒？馬上回來！」說完，跑出宮去。

不時有嬉笑之聲從晟香殿傳過來，小犀問說：「貴人姐姐一點兒也不好奇？」凝月說：「無非是些吟詩、歌舞而已。」小犀饒有興緻地說：「去年的牡丹花宴上，除了貴人姐姐說的，還有別的呢？」凝月也不停下手上的針線活兒，說：「那你倒是說說看，還有些什麼，咱們也好解解悶兒。」

小犀說：「我記得去年有個吳大人家的小姐，不知怎麼了，掉進瞭望月湖，被救上岸直接送去慶興宮，回了家，莫名就傻了。」凝月說：「還有這樣的事？」小犀說：「還有呢，吳小姐傻了，后宮中就傳出慶興宮中設了私刑的話。」

凝月不以為意地說：「如此信口雌黃，誣陷貴妃娘娘，太后娘娘還能不管？」小犀說：「太后娘娘降旨隻說，再有傳言者杖斃，草草了事了。」凝月說：「太后娘娘沒有細查？」小犀說：「吳大人不告禦狀；太后娘娘又降下旨意，這件事就平息下去了。」凝月心想，這事也沒有什麼好解悶的，看著小犀說：「這倒不是什麼蹊蹺事兒。」

小犀又說：「這事還沒有完呢。有個戲班子，就依著這個事編排了一齣戲，女苦主就姓吳，也是進宮掉進湖裏，送進了一位惡娘娘宮中，出了宮就傻了的故事。」凝月聽了笑著說：「不過是百姓們都好奇天家的事兒，戲班子就藉著天家的這點小事兒，加加減減，編演出來，不過是想讓更多的百姓來看戲，換些錢財罷了。」

小犀搖了搖頭，說：「也不完全是這樣。這戲還沒完，吳小姐傻了，沒出一個月，就死了。」凝月說：「生死無常，這也說得過去。」小犀說：「自此，皇宮的那位惡娘娘就病倒了，成日裏只會胡言亂語了，見著內臣稱呼公公；見著奴婢們喊姐姐。」凝月猜想，不過是吳小姐的魂魄附著在惡娘娘身上，來索要惡娘娘的命罷了，於是漫不經心地說：「小犀妹妹，你接著說吧。」

小犀說：「在戲中，惡娘娘的相貌還是惡娘娘，內心卻變成了吳小姐，哭喊著說出了留在惡娘娘宮中發生的一切！」凝月覺得有點意思，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小犀說：「吳小姐被救上岸，送到了惡娘娘的寢宮，那裏哪裏是什麼宮殿，明明就是一處地獄；吳小姐倒沒有受了什麼杖刑、鞭刑的，只是到了晚上，身體就會發熱，無論怎樣也涼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