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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情入君懷》一〇七
一直到了住處,那個婦人還是沒有醒過來。小蘭端來了熱水,凝月一杓一杓地喂進老婦人口中,又過來一盞茶的功夫,婦人慢慢地蘇醒過來,看見凝月,又環視了一圈屋內,眼睛裏隻閃過一束光亮,就又黯淡了下去。凝月說:「我們不知道夫人家在何處,隻好先回到我們的住處了。」那婦人低著頭說:「我早就無家可歸了,之前和乞丐們一起住在城裏的娘娘廟中。」

凝月看天色已經不早了,說:「夫人不嫌棄,今夜就和我們住在一起,明日一早,再進城去,可好?」那夫人連忙想要起身謝禮,凝月製止她說:「夫人不必多禮。」這時,小蘭端進來一些饅頭和一盤子水煮熟了的菜葉,放在床沿上,凝月說:「夫人先吃點東西。」那婦人看見饅頭,有些羞愧地說:「多謝夫人。」凝月說:「夫人不要客氣。」說完,站起身來,倒來一杯茶水,回到床邊,只見那夫人不緊不慢地吃著手中的饅頭,很是文雅,凝月輕輕地放下茶杯,走到屋外。

沒有過多長時間,只見那夫人端著食盤走出屋來,小蘭上前接過那夫人手中的食盤,凝月說:「夫人身體不適,快進屋裏躺一躺吧!」說著,又扶那夫人躺在床上。那夫人說:「民婦姓糜,夫人稱呼我糜氏就好。」凝月點了點頭,說:「糜姐姐就是這中山縣城中人?」糜氏說:「不瞞娘子,我自小就長在這中山縣,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

凝月有些疑惑地問:「那糜姐姐為什麼會住在娘娘廟?」糜氏搖了搖頭說:「娘子不是這本地人?」凝月說:「我是內丘人,九月裡才來到河西,因為家中的弟弟會寫壘火炕的手藝,趁著農閑,來到中山縣,掙些銀子好過春荒。」糜氏看著凝月,凝月知道糜氏不相信自己的話,接著又說:「糜姐姐放心,我們不是壞人。」糜氏點了點。

凝月看著糜氏說:「糜姐姐去八蠟廟是要祭奠親人?」糜氏聽凝月到八蠟廟,眼淚又流了下來,凝月拿出自己身上帕子遞給糜氏,說:「妹妹不敬,又惹姐姐傷心了,請姐姐見諒。」糜氏好大一會兒不再說話,最後用凈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止住自己是悲傷,接著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沒事了,夫人不必自責。」

凝月聽她說完,繼續問說道:「糜姐姐的親人是怎麼一回事兒?」糜氏說:「去年五月裡,蟲王劈天蓋地地飛到這裏,隻兩天的時間,這裏就是赤地千裡;沒過兩個月,蟲王又來了,地裏面的東西讓蟲王吃了個乾乾淨淨;知縣大人著急了,搭起戲台上演劇,稱頌蟲王也還是不行;第三日就用二十個十歲的男孩子的心肝祭祀了蟲王;我那苦命的獨生兒子的一顆心肝就放在八蠟廟中祭壇上,血祭了蟲王!」說道這裏,糜氏痛苦地梗咽住了,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只是不住地抽動著身體,久久不能平息下來,卻是掉不出一滴眼淚了。

凝月聽完,心如刀絞,憤怒地說道:「如此行事,天理不容!」糜氏接著說:「蟲王全然無視這些,一棵莊稼苗也沒有留給我們;蟲王飛走了,百姓們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了,餓死的人十有六七;我不願意吃官府的救濟糧,靠著乞討過生活;留下這條命,只為了再見到蟲王的時候,拚了性命也要把蟲王生吞活剝了,為我那苦命的孩子報仇。」

凝月也流下眼淚,說:「糜姐姐的家人呢?」糜氏抬頭看向遠處,毅然決然地說:「我恨他們,他們那些個人把自己親生兒子、自己親生的孫兒都獻了出去祭祀蟲王,一點兒人情味也沒有,不配當人!我不願意同這樣一些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心甘情願住在娘娘廟裏,忍飢挨餓,風餐露宿;再也不願意回到那什麼狗屁詩禮簪纓之族中安生樂業了。」凝月蹙著眉頭自話自說道:「糜姐姐是離家出走的?」

過了好長時間,二人都不說話,凝月看著糜氏面目表情依然是沉重,就說:「糜姐姐恨這蟲王入骨,也不能換回侄兒的一條性命,這樣心事沉沉地活著,不是一件好事兒啊!我那在枉死的侄兒要是知道了,也是不能心安啊!」糜氏說:「不瞞妹妹說,這個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我一閉上眼睛,我那可憐的孩子就在我的眼前,他只有十歲大,他也不想離開我,我怎麼樣也忘不了他,」說道這裏,糜氏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接著說:「只有多多地殺死蟲王,我的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凝月欽佩地看著糜氏,說:「糜姐姐想要怎麼,才能多多地殺死蝗蟲?」糜氏說:「這幾日,我就在羅河灘裡為挖蟲王卵的人們做飯食食用!」凝月問說:「姐姐是跟隨著甘縣令?」糜氏看著凝月說:「夫人也知道甘大人?」凝月點了點頭,說:「太好了,糜姐姐,明天我們姐弟三人也要去挖蟲卵!」糜氏握緊凝月的雙手,說:「多謝妹妹肯來挖蟲卵。」

一夜無話,東方才現一抹光亮,凝月和小蘭裝扮成男子的模樣,吃過一些乾糧,收拾停當,就往羅河灘上而來。

凝月她們來到羅河灘上,也不過是卯時剛過,凝月是一次親眼目睹羅河灘,只見沙灘與天際相接,一眼望不見邊際,遠處有一小片枯木,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面前都是一小叢、一小叢枯死的蘆葦,裸露著硬邦邦的地表上有許多的孔洞。糜氏看著凝月說:「這裏已經五個多月沒有下雨了,河道裡的水也是少得可憐。」

凝月抬眼看到不遠處有十幾座座低矮簡易的窩棚,糜氏順著凝月的目光看過去,說:「晚間甘縣令就在那裏的窩棚裡休息。」凝月抬腳走到窩棚旁邊。只聽見有人犯愁地說:「我們這些人一天裏才隻挖了十幾筐蟲卵,照著這樣的速度,再挖到三月份,也挖不出來多少,真正是急死個人!」接著又聽見另一個聲音,膽怯地說道:「哥哥,我們這樣挖蟲卵,不會遭到蟲王的懲罰吧?」之前的聲音,有些憤怒地說:「兄弟,哥哥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蟲王來了,連樹皮、草根之類的東西也不留給我們,不用多長時間,人就都要餓死了,還能怎麼懲罰大家!」

窩棚裡有人嘆了一口氣,凝月又聽見一個聲音說道:「昨天下半晌,甘縣令就又去召集百姓了;算算時間,要不了多長時間,甘縣令也該回來了。」一個蒼涼的聲音無奈地說:「百姓們害怕蟲王降罪,即使是留在這裏,也不出真力;甘縣令稍有一個不留神,他們就又都溜跑了。」

這時,只見有兩個公差模樣的人,一人推著一輛小車走來,走在前面的公差說:「開飯了,開飯了!」話音剛一落下,就看見從窩棚中走出來三十幾個衣衫襤褸的莊稼男人,手裏都拿著土碗,在小車前自覺地排起隊來,公差拿給每人三個饅頭。糜氏已經站在公差身旁,開始向眾人的土碗裏舀湯。

三十幾個男子就蹲在窩棚前,喝湯吃起饅頭來。剛到辰時的時候,有個領頭模樣的人站起身來,說:「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就幹起來吧!」眾人依次走進一個窩棚裡,在出來時,只見每人一隻手臂上挎著一個竹筐,手裏提著一根竹片,一字排開,面向著河道,在地上挖了起來。小蘭看了一眼凝月,說:「我也挖去。」凝月點了點頭。

凝月也挎著竹筐,手裏拿著竹片,來到一個三十多歲的莊稼漢身邊,只見他先用手輕輕拂去一個孔洞四周的土粒,除去孔洞周圍三四公分深度左右的表土,就見到露出一團白色的東西。莊稼漢看見這白色東西,就用竹片,沿著這團白色東西的四周繼續向下挖,大約挖了十幾公分,凝月就看見他從地上撿起一個黃褐色的圓筒形東西,放到自己身邊的竹籃中,之後,又接著去挖下一個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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