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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天下清官喻茂堅》第四十六回
明察鎮守太監豪奪

暗訪甘肅總兵行兇(6)

說著,雙手遞給了喻茂堅,竟然顫顫巍巍地在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喻茂堅一躬到底,說道:「還望憲台大人給我個天年!」

喻茂堅心中大喜,但卻不動聲色地打開了厚厚的一疊案卷。上面是規規整整的館閣體,看起來這廖唐志在司禮監秉筆太監。內容卻是聳人聽聞,不但詳細地說了李隆和許銘的齟齬。而且還說了很多甘肅鎮的軍政情形,下面簽著廖唐的名字。

喻茂堅鬆了一口氣:「我曾說過,當今聖上不比先帝,最看重仕功的,天年不是我給的,而是廖公公迷途知返,協助禦史查案有功。」

喻茂堅詳讀了廖堂的呈詞。卻沒有原來預想的那般興奮,反倒是陷入到了更深的思慮中。此時,眾多人的生死榮辱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以及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了。他又想起了伍文定的一番告誡,下一步怎麼落子,喻茂堅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喻志善見喻茂堅想出了神,說道:「你不妨去見見康海,他是狀元底子,又有都禦史伍文定推舉,說不定會柳暗花明呢。」

喻茂堅在康海門前,遞上了名賜。卻沒有想到,向來閑雲野鶴的康海竟然做足了規矩,中門大開,親自出門迎接喻茂堅於階下。喻茂堅連連說道:「康先生,這如何使得!」

康海卻哈哈大笑道:「如何使不得?你是代天巡狩,我是黔首百姓,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這還是喻茂堅第一次進入了康海家的宅子。繞過一叢紫竹,便聽到了一陣高亢激昂的歌聲:

這正是鳥飛不到處,人為名利牽

為著這名利場奔忙到始終

我如今老來方才自懂

喻茂堅卻聽入了神,轉垂花門的時候,竟然渾然不覺。康海笑道:「見笑見笑!」

喻茂堅問道:「這定是康先生的新作?」

康海得意地撫著絡腮鬍子:「閑來隨意作的,自娛而已。」說著,引著喻茂堅轉過了垂花門,見一個伶人正扮作詩聖杜甫,在庭前俯仰嗟嘆。正是他在練唱。

康海卻說道:「你們也忒不精心了,第三句頭一個字,你唱錯了韻,回去尋教習師父,好好的溫一下這折《金蕉葉》,去吧。」

見班主叫去了,這伶人便退了出去。康海便示意喻茂堅坐在了花廳的石凳上,叫人上茶。侍從卻正是劉思進,喻茂堅點頭會意,劉思進一邊傾水,一邊說道:「陸羽茶經有雲,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而神農嘗百草後得茶,便是在這秦嶺上,所以若論飲茶,陝西才是正根兒。」說著,侍從已經將兩杯茶奉上。

喻茂堅淺嘗了一口:「好茶!你還沒有回京嗎?」

劉思進說道:「我告了一個月假,回來探望班主。您二位接著敘談,小的去添水。」說罷便退了出去。

喻茂堅看劉思進行為舉止,處處皆有規製。不由讚歎道:「倒是康家班出來的人,如此的伶俐規矩。」

康海卻嘆了一口氣,看著劉思進遠去的背影:「這孩子饒是聰明伶俐,但也差點送了命。若不是伍文定坐鎮江西,辦事平允公正,別說是劉思進一個伶人了,就連我都遭了遲累。」

喻茂堅問道:「此話從何說起啊?」

康海用摺扇打著手心,娓娓言道:「江西寧王一脈,喜愛陝西雜劇,到了朱宸濠這一代更是出格,劉思進原是我戲班的人,被人誆騙進了寧王府,整日演《中山狼》,我卻一無所知。一直到平叛後,伍文定才將劉思進解救了出來,並沒有大肆株連,也算是保了我一條命。嘖嘖,這才是真正的禦史呢!為人剛正,循法循禮,不事偏私,大明有福啊!」

喻茂堅也不由地唏噓:「想不到,康先生和伍禦史還有這麼一番淵源。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康先生賜教。我也早就認識伍文定,但卻沒有機會詳談。江西一役,他是首功,因何遜功與王守仁,升遷廣東布政使,卻偏要留在江西收拾糜爛的局面呢?」

康海撫著鬍子,思索了半晌。拿起了石桌上的茶葉桶,是毛竹製成的。外面有彩繪的圖案,康海一邊示意一邊緩緩地說道:「凡事都有表有裡,就像是這茶葉桶,你看到的外表是這層生漆彩繪,而內底裡卻是秦嶺毛竹。裡表互為依存。而伍文定,便是這毛竹了。」

喻茂堅眼神一亮,他從來沒有和人如此交談,而康海不愧是三秦大地上公認學識最厚的。便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康海繼續說道:「江西宸濠叛亂一事,伍文定是成全了王守仁『全功聖人』。而聰慧如王守仁,也受之不疑。此二公皆非等閑之輩,但他們為什麼要如此呢?

其一,大明定鼎以來,中官太監如劉瑾王振專權、閣老大員如前朝三楊、廠衛勢力更是此消彼長,多年以來相互傾軋。而禦史則寂寂無聞,伍文定則瞧出來了,禦史將來必將會大行其道,為聖主所用。

其二,為了塑造禦史,伍文定才將功勞遜讓給了王守仁,如此一來,天下皆知禦史真的能成就大事。王守仁為表,伍文定甘心做裡,才有了今日禦史的地步。」

喻茂堅思忖著康海的話,點頭稱善,這些事情乍一看似乎雲裡霧裏,但是隻消細細咂摸,便能品出其中的味道。新君登基以來。邸報之中『禦史』二字便成了常見的辭彙。又想起了當日陛辭之時,嘉靖皇帝的諄諄告誡。喻茂堅堅信康海所言非虛。

康海接著說道:「當今聖上,聖明燭照。廠衛不能用,中官不堪用,閣臣又和聖上總頂著,所以聖上必然會任用禦史的。伍文定此番做法,恰好迎合了聖意了。」

喻茂堅不由地心裏一緊:「如此說來,我巡撫陝西,絕不是查處李隆這麼簡單。」

康海說道:「當然!別忘了,你現在也是禦史,這件案子做得好了,禦史便可堪重用。」喻茂堅緊皺的雙眉漸漸地舒展開了。他終於明白前日收到伍文定語焉不詳訓示的真正含義。

長談了一個下午,喻茂堅如醍醐灌頂。辭別之時,喻茂堅對康海道:「目下公務繁忙,待處置完畢,當設宴相謝。」

嘉靖二年,喻茂堅終於乘車,拜望甘肅鎮總兵李隆。此時李隆正在向火,忽然一個軍校飛也似的跑了進來,單膝跪在了李隆面前:「總兵大人!陝西巡撫喻大人來拜!」

李隆眼角的肌肉不易覺察地抽動了一下:「整隊!開中門迎接。」

「得令!」軍校站起來就要跑出去。卻被李隆叫住了:「你去告訴馬家華和屠嶺。沒有我的命令,誰要是擅動的話,殺無赦!」小軍校嚇得渾身一顫,忙不迭地去傳令了。李隆冷笑一聲:「哼,該來的,還是來了。來啊!更衣!」

幾個常隨湧了上來,卻沒有穿武將玄色麒麟補子的官袍烏沙,而是將李隆的鎧甲戰袍取了過來。好一身鮮亮的甲胄,胸甲是山文魚鱗綴在牛皮上,中間攢著一枚光可鑒人的銅鏡。護肩卻是柳葉形的銅片拚成,袢甲的腰帶足有兩寸寬,上面卻並沒有綴寶石,時間久了,牛皮有點脫硝。頭盔卻是輝煌的無以復加,鳳翅鎏金的抹額盔上,還插著三叉戟簪纓,遠遠看上去,李隆就像是廟裏的天王,不怒自威。穿戴齊整,李隆跨步而出,來到洞開的行轅大門,見喻茂堅已經下車了,前後還簇擁了一群皂吏書吏等等。比起前任巡撫,喻茂堅的車架顯得十分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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