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母親在門口說了十幾分鐘後才打起精神，一齊進門。

展家人不多，一家三口加一個保姆，住複式房，單是一樓就有兩百多平，有旋轉樓梯通往二樓，裝修得極為華麗。

四個人住這麼大房子，看起來當然很寬敞，元母一眼看過去沒看到其他人。

「小默呢？」她急急的問。

「在二樓。」展母道，「孩子他爸去京裡開會了，過兩天才回來，現在家裏就我、小顏和保姆在，小紳和小默現在都在二樓。」

「那我上去看看。」

「我給你倒杯水吧……」

「沒事，還是孩子們的事情比較重要。」

元母匆匆跑到二樓，一眼就看到二樓通道盡頭那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她家兒子元默，一個是來找元默的李紳。

元默坐在展顏房間門口的地上，旁邊放著椅子，但他沒坐椅子，就這樣背靠門板，雙手緊緊抱住雙膝，腦袋埋在膝蓋裡。

他的頭上還套著帽兜，連臉都沒有露出來，就像一個孤獨的、自閉的小孩被全世界拋棄了，獨自縮在角落裏，誰也不見，誰也不理。

李紳也陪他一起坐在地上，屈著雙膝，雙臂交疊著置於膝蓋上，下巴抵在手臂上，一副垂頭喪氣、無精打採的樣子。

「小默你怎麼了？」元母看到兒子這副徹底自閉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快步走過去蹲在他面前，「你有什麼心事或想法，好好跟媽媽說好不好？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你跟媽媽說，媽媽絕對不會罵你，只會和你一起討論怎麼解決。」

雖然她陪伴兒子的時間很少，對兒子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但她還是了解兒子的性格，兒子會擺出這樣的姿態，說明他徹底陷入自己的小世界中，將所有人都摒棄在外。

這樣的他拒絕與這個世界溝通，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會怎麼做。

面對她的關心，元默一動不動，就像她不存在。

「小默——」元母伸手放在他的肩膀，搖了搖，「你連媽媽也不理嗎？你知道媽媽看到你這樣有多心疼嗎？媽媽求你了，你看一眼媽媽好不好？」

元默還是毫無反應，就像他只是一具軟件雕像。

「小默——」元母拔高聲音，將他的頭套扯下來，雙手挾住他的腦袋，想把他的臉抬起來。

但元默很有力的把頭埋進膝蓋裡，對抗著她的力量。

「小默，你想氣死媽媽嗎？」元母又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的手臂拉開。

元默的手臂抱得也很有力，元母的力氣比不上年輕的兒子。

「小紳，幫幫忙。」元母看向李紳，「他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幫我把他的臉弄出來。」

「沒有用的。」李紳搖頭，「我試了很久，他都沒有反應，就算我們用蠻力逼他抬臉，那又怎麼樣呢？他不看，不聽，不說話，不動，結果還是一樣。」

「可這樣下去也不行啊。」元母六神無主，拉著他的手道，「小紳，你跟小默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比我了解小默，你有什麼辦法讓他清醒過來嗎？」

「辦法倒是有一個。」李紳沉吟，「他是來找展顏的，展顏不理他他才會坐在這裏玩自閉，如果能讓展顏出來跟他見面，雙方把話說清楚，也許他就活過來了。」

「你說得對。」元母看到了希望，站起來敲門，「小顏？小顏你在裏面的是不是？我是陸阿姨啊，你出來見見小默好不好？小默應該是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我感覺他可能要病倒了，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都出來見小默一面好不好？」

房間裡沒有任何動靜。

元母繼續敲門，不停勸展顏開門，但展顏都沒有回應。

李紳在旁邊看了幾分鐘後煩了，火了，用力拉起元默：「你給我起來！你媽都親自過來了，喉嚨都快喊啞了，你看都不看她一眼，還算是個人嗎？我告訴你，你對誰傲都行，唯獨對你媽不行！」

元默居然沒反抗，很快就被他拉起來，但他剛鬆手，元默就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李紳先嚇了一跳，而後注意到元默的臉龐紅得不正常，便下意識的伸手摸他的額頭，驚呼：「阿姨，元默發燒了，熱度還挺高的，你看要不要先送他去醫院？」

元母就是醫學專家，聽後也趕緊去摸元默的額頭，然後又去掀他的眼皮，摸他的脈搏，捏開他的嘴，用手機電筒光照進他的嘴裏看他的舌頭和口腔：「小紳，你幫我下樓問陸姐和她家的保姆有沒有退燒藥，我還需要一盆溫水、一張毛巾、體溫計和足夠的飲用水。」

「好，我馬上下去。」李紳「咚咚咚」跑下樓。

元母把元默拉得高高的衛衣衣領拉鏈拉開到胸口的位置，又去摸了摸他的脖子，擰眉：「體溫有點高，看來要送去醫院才行了……」

這時，一直沒動靜的元默突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啞著聲音道：「我不去醫院……我、我要陪著展顏，她不、不好起來，我……絕對不會離開。」

「你這孩子，都燒成這樣了怎麼還這麼固執？」元母都想揍他了，「你先去醫院打針，退燒了再回來不行嗎？」

「不行。」元默有氣無力，眼睛又合了起來，「她想死，我陪她一起死……」

元母：「……」

半晌後她才低聲道：「你就這麼喜歡她嗎？喜歡的話為什麼不早說？家裏也好幫你啊……」

元默似乎不太清醒：「我不要離開……我要保護展顏……」

元母還想說什麼，展母就端著一盆水匆匆跑上來：「曉華，我端溫水和毛巾過來了，還有體溫計，小默燒得怎麼樣了？啊，我們家沒有退燒藥，抱歉了。」

「現在還不清楚他燒得有多重，要先量體溫才行，手感不準確。」元母把體溫計塞進元默的腋下，然後從溫水裏取出毛巾，擰乾，擦拭他的臉龐、脖子、腋下、雙手。

展家開著中央空調，室內溫暖如春，她不擔心元默會著涼。

又過了一會兒後，李紳拿了幾瓶礦泉水上來：「阿姨，水來了，我現在就喂元默喝水，我還找了白蘿蔔、梨子、彌猴桃之類的給保姆榨果汁，不榨汁的話我怕小默吃不下去。」

「小紳，多謝你了，你盡量讓他多喝點……」

一群人忙忙碌碌，展顏卻還是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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