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細細品了品東方璃弦外之音。

東方璃的意思很明確。

那就是……

有人利用人們未知的東西來製造神乎其神的假象！

往更深層一點想想……

若是陸修等人無緣無故發狂，這種發狂還連累了東方璃身邊的人，傳出去會成什麼樣子？

東方璃繼承了太子之位，舟流城便爆發出奇怪的時疫。

不僅僅是舟流城，還有蔚仙城也出現了失蹤多年的天花。

這些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散播出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這個時代，百姓們可不會相信什麼科學和巧合，他們只會以為是東方璃不適合這太子之位，那些事都是上天降下的懲罰。

再到那時，若有人提出誅太子之類的口號，一呼百應……

秦偃月頓時覺得後背發涼。

「老七！」秦偃月捏緊了他的手。

「假如說，對方除了在軍中做手腳，在皇宮裏布眼線之外，利用時疫引起大亂逼迫你失去民心也是他們所佈置的一條線的話……」

她無法想像後果。

東方璃點頭，「很有可能是有人想趁機制造混亂。」

有人利用所謂的厭勝之術假傳上蒼的旨意，再以民不聊生太子無能之類的借口掀起民憤，利用百姓之怒將他這太子推到風口浪尖。

這是慣用伎倆！

「我們必須要將火苗掐斷！」秦偃月道，「我絕不會讓他們得逞。」

東方璃似乎並不想繼續討論下去。

他手指點了點桌子，「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先用膳吧。」

秦偃月心事重重。

飯菜很可口，她胃口卻不大，吃了很少的一點。

用膳完畢。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

秦偃月有些疲憊，早早回房，歪在一旁休息著。

東方璃在另外的房間檢查陸修和飛影的狀況。

正半睡半醒間。

一直很安靜的黑蛋突然支棱起耳朵，低吼著叫了一聲。

秦偃月被驚醒。

她看著氣勢洶洶的黑蛋，拍了拍它，「怎麼了？」

黑蛋盯著門口，毛髮豎豎起來。

門外，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隔壁門被人敲響。

「樓主，樓主您在嗎？救命啊。」

是掌櫃的聲音。

白臨淵沒有回應。

掌櫃敲了許久，依舊無人開門，白臨淵似乎並不在屋子裏。

「這可怎麼辦？」掌櫃的聲音焦急無比。

「出什麼事了？」秦偃月打開門，「我剛才聽著白臨淵說要去沐浴，或許是出去了。」

「夫人。」掌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您是個大夫是不是？請您幫小寶看看吧？蔚仙城大大小小的醫館都關了，沒人敢開門，小寶突然發了高燒，他怕是也得了那病，這高燒持續了許久，再燒下去，小寶一定會被燒傻的。」

掌櫃因太焦急說話都語無倫次。

東方璃聽到動靜，從陸修飛影的房間裡走出來。

「出什麼事了？」他問。

「小寶高燒了，估計也中招了，我打算過去看看。」秦偃月說。

東方璃怕病氣過到秦偃月身上，微微搖頭。

秦偃月拍了拍他的手，「若真是天花，從我們進了這座城就無法獨善其身了，過去看看吧。」

東方璃知道她的性格。

「我與你一起去。」

秦偃月本想讓東方璃留在房間裡，免得傳染給他。

東方璃說什麼都不肯，硬說自己不會得天花。

秦偃月執拗不過他，幾個人一併來到掌櫃的臥房中。

床上。

一個小孩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

小人兒正臉頰通紅，意識不清地說著胡話。

「怎麼捂這麼嚴實？」秦偃月蹙眉，「快點將被子移開。」

「發燒捂出汗會好一點……」

「這都是誤區，發燒要散熱，悶成這樣會出人命的。」秦偃月將被子掀開。

被子下面的人身上起了不少疹子。

疹子遍佈了脖子，手腕等能看到的地方，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秦偃月按住了小寶的脈搏。

發燒，出疹，脈浮數。

這是很典型的出天花癥狀。

「先用冷水降溫，掌櫃，麻煩去拿冷水來，要快。」秦偃月拿了退燒貼給小寶貼上。

掌櫃用冷水擦拭著小寶的身體。

身體不那麼熱之後，小寶的狀態也穩定下來。

「夫人，小寶……小寶的模樣，應該是得了那種病吧？怎麼會呢？我一直給他喝湯藥。」

掌櫃有些崩潰，泣不成聲，「我一頓都沒落下，他怎麼就……」

「升麻葛根湯是能對天花起作用，卻無法治癒天花，只能解毒透疹，緩解一下癥狀而已，那不是神葯。」秦偃月說，「你先別哭，事情沒嚴重到這種程度。」

掌櫃的哽咽聲停住，「真的嗎？」

「是真的。」

「那，小寶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多虧了他一直喝葯，體格還不錯，痘痘發出來之後，再仔細調理，應該能熬過去。」秦偃月說。

「真的？」掌櫃不敢相信，「你不會騙我吧？」

「我騙你做什麼？」秦偃月，「天花病毒分為大天花，中天花，小天花。」

「感染大天花的致死率是四分之一，很危險。感染中天花的致死率是八分之一，小天花的致死率不足百分之一，你兒子感染的是小天花，致死率最低，只要好好休息，等熬過這段時間去，他就會獲得永久性免疫。」

掌櫃並沒有聽懂。

她只聽懂了致死率低和能熬過去。

「真的沒事嗎？」掌櫃眼淚汪汪，「小寶真的能挺過去嗎？我……」

「如果明天能退燒，他就安然無恙了。」秦偃月打斷了掌櫃的哭泣，「掌櫃請稍安勿躁。等小寶度過了危險期，他自然而然會醒來，以後再也不會得這種病。」

「現在的情況是，你最好離開這個房間，用烈酒消毒，免得你被傳染了。」

「我不能離開他。」掌櫃擦著眼淚，「我與小寶相依為命，他活我活，他死我也不活了。就算我染病，也不會走。」

秦偃月嘆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

「罷了，伸出手。」秦偃月說，「我給你把把脈。」

掌櫃伸出手。

秦偃月按住了她的脈搏。

還好，掌櫃還沒有感染的跡象。

「老七，你先迴避一下。」秦偃月將東方璃支到一旁去。

「掌櫃，請把衣裳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