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到了你身上的藥味，你應該剛剛熬過葯。」秦偃月微微仰頭，「若是我沒猜錯，你熬的那味葯，名為升麻葛根湯。」

「這卻是錯了。」掌櫃道，「我熬的那味葯……」

「錯不了。」秦偃月，「這味藥劑，由升麻，芍藥，炙甘草，葛根這四味葯組成，又名平血飲，解肌湯。」

「升麻和葛根兩味葯分別為君葯和臣葯，主要作用為解毒透疹，生津除熱。芍藥味苦性寒，清熱涼血，炙甘草調和諸葯，四葯配伍，從而起到辛涼疏表，解毒透疹的作用。」

秦偃月聲音幽幽然，「這麼大的客棧卻沒住什麼人，甚至整座城也沒什麼人出現。家家戶戶服用升麻葛根湯，這病，若是我沒猜錯，是傳人的，還是疹子之類的疾病。」

掌櫃的手顫抖了兩下。

她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是什麼人？」

「我是個大夫。」秦偃月臉色凝重。

從進到這座城之後，她就覺得很不對勁。

這座城裡的人，幾乎人人自危。

走在街上的人就像是遇見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匆匆回到屋子裡。

尤其是漂在空氣裡的這股子藥味。

幾乎每家每戶都在熬相同的葯！

也就是升麻葛根湯！

「仔細跟我說說吧。」秦偃月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誰讓你們服用這味葯？」

掌櫃看了白臨淵一眼。

白臨淵微微點頭，「說吧。」

掌櫃沉思了片刻。

「小寶是在吃藥，但他沒得病。我熬藥是給樓主和你們喝的，為了防止出疹子。」掌櫃嘆了口氣。

「實不相瞞，這幾個月不知怎麼回事，蔚仙城裡的大人孩子，許多人都在出疹子。有些人能挺過來，有些人卻硬生生被疹子拖死了。」

「疹子是能傳人的，很短的時間裡就傳了很多人，人人懼怕，不敢出門，也不敢走動。這座熱熱鬧鬧的城池，現在都已經變成了鬼城。若不是樓主前來，這客棧我也是不開門的。」掌櫃說。

秦偃月問，「這湯藥是誰給你們的？」

「前陣子來了一個遊方的郎中，那郎中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留下了這個藥方後失去蹤影。一開始無人相信，後來有人死馬當活馬醫，服下了湯藥。」掌櫃說。

「喝下藥之後，疹子發了出來，那人挺了過來，現在已經恢復了健康。從那之後，人們將藥方奉為仙方，家家戶戶爭相熬藥，導致那四味葯價格高昂，就算如此，還是有不少死人。」

掌櫃嘆了口氣，「事情就是這樣，等下用膳之後，幾位也趁早喝了葯，趕明兒趁早離開蔚仙城吧。」

秦偃月的臉色凝重。

又是傳染病！

不管是夏天那會兒黑蠹蟲病，還是舟流城的鉤蟲病，以及陸修身上不知名的蟲子和蔚仙城這邊的情況。

都是會蔓延，會傳染的。

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是不是水痘？」東方璃問，「我小時候生過水痘，說是只要把水痘發出來就好。」

「我覺得沒那麼簡單。」秦偃月說。

水痘不會讓一座城變成鬼城。

麻疹雖然傳染性很強，但強不到這種程度。

聽掌櫃的講述，很有可能是天花。

在醫療不發達的古代，天花病毒可是能致命的！

「我還是找個機會見一見得病之人，對症下藥。」秦偃月說。

東方璃握住了秦偃月的手。

秦偃月知道東方璃的擔憂。

她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有辦法。」

天花病毒雖然厲害。

但，在她生活的時代已被消滅，也早已有特效藥，不是什麼棘手的病。

「你有辦法治療？」掌櫃聽著秦偃月話，有些驚訝，「實不相瞞，郎中留下的仙方雖有用，但不能藥到病除。」

「還不確定，不過，既然讓我遇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秦偃月說。

掌櫃原本不喜秦偃月能光明正大出現在白臨淵跟前。

很是輕視。

聽了秦偃月一番話，才知樓主身邊沒一個是普通人。

掌櫃自愧不如，行了大禮，「夫人如此深明大義，是晚娘多有得罪，方才言語之間多有得罪，還請夫人海涵。」

秦偃月輕笑，「你快起來吧，我沒那麼小氣。」

掌櫃道了謝。

寒暄了幾句之後，轉身回廚房繼續準備菜肴。

白臨淵沉吟了片刻。

「秦姑娘，這病你有眉目了？」他問。

「天花病毒。」秦偃月說，「水痘和麻疹達不到這種程度，是天花的可能性很大。」

「天花？」東方璃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花，是一種非常霸道的時疫。

戰亂時曾經爆發過一次，傷亡無數。

史冊對此的記載只有短短兩行，卻觸目驚心，：天花肆虐，數城百萬人染，付之一炬，滅。

東方璃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東西怎麼會捲土重來？」

「老七……」秦偃月咬了咬嘴唇。

「如果只是巧合的話，這根本說不過去了。」秦偃月，「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猜測……」

「我只是猜測哈，你說是不是有人在操控這些。」她聲音沉沉，「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時疫來造成破壞。這是件很可怕的事。」

尤其是在古代這種醫療不發達的地方。

東方璃斂眉，「偃月，你先前跟我說，你從不相信什麼厭勝之術是不是？」

「也不能說不信，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厭勝術是騙人的。但，江湖上應該很多是騙人的把戲。比如，扎小人什麼的。」秦偃月，「我更傾向於是有人裝神弄鬼。」

「你突然說起這個幹什麼？」她問，「你覺得出疹子跟壓勝術有關？」

「不，我只是有個猜想。」東方璃說，「以陸修和飛影為例，陸修突然發瘋發狂，後背出現詭異印記，倘若陸修那種模樣出現在普通人跟前，或者，有人故意裝神弄鬼，你覺得如何？」

「就像母妃曾經經歷過的那般……」說到雲妃，東方璃的聲音冷下來。

秦偃月怔了怔。

當年雲妃深陷漩渦，對手就是利用了所謂的壓勝術。

若不是嶽雲山及時回歸，無意間破解了「壓勝術」的真面目，雲妃怕是這輩子都沒法沉冤昭雪……

東方璃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