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掌中雀》第九十七章 梁墨玨的心思
「五小姐,月白姑娘。」林玉和說話是極溫柔的,他對月白她們作了一揖,緊接著道:「恭喜月白姑娘,新婚之喜。」

月白和梁墨玨的事,因著京中風言風語,昨兒的喜事早已經傳遍了整個京都。

林玉和昨日也收到了請帖,只不過因為有戲要演,所以隻讓人捎了禮過去。

「多、多謝林老闆。」月白沒曾想到林玉和也知此事,對他抿嘴一笑,又看看身側的梁墨瑤,於是往後退了一步,撒開梁墨瑤的手,便道:「我家五小姐與林老闆有些話要說,我先退下了。」

她立刻轉身,向前走了一段路,走到了走廊的一個半月門處。

「五小姐……」林玉和看見月白走遠,復又低頭看向眼前的梁墨瑤,少女烏黑的發束作了雙辮,垂在頸側,玲瓏精緻的臉上滿滿的矜貴和學生氣,眼珠子似含了水一樣,正望著他。

「這給你!」梁墨瑤眨眨眼,長長的睫毛像是被驚動的蝴蝶,她將手上保護的完好無恙的花束遞給了林玉和,那是一束葵花與黃色月季,她今兒一早就跑到城西的花店去買的。

林玉和在別的地方唱戲時,也常被獻上花,他看了看梁墨瑤手上的花束,眼眸微動,遲疑片刻,在她的眼神裡,還是接過了那束花。

林玉和一手拿著花,對梁墨瑤頷首謝道:「多謝五小姐的花,很好看。」

梁墨瑤見他接過了花,眼角眉梢立刻瀰漫上一層淡淡的喜悅,唇畔濃濃的笑色中夾帶著幾分羞赧,她和林玉和對視著,講:「你的戲也很好看。好花配好人,這束花很適合你。對了,你的班子接下來要去哪?是回上海麽?還是蘇州南京?抑或是杭州?」

她的追問中提到的地點,都是梁家或杜家有宅院的地方。

如果林玉和在這些地方唱戲,那她就還能去聽了。

「啊……」林玉和對她笑了笑,「眼下班子應當是去關外。晚春近夏,早先冬日裏的時候班主就應下了關外的演出。」

關外……

梁墨瑤抿了抿嘴,隻覺得遙遠得很。

「那……日後我們能寫信麽?」她復又抬眸,鼓起勇氣,期翼地看著林玉和。

這幾個月以來,她時常來看林玉和演出,倒也和他成了朋友,只不過這個月來學業忙,她少了許多時間來看他。

如今林玉和要走,他是個當紅的角兒,自然是抽不出空來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再來京都。

「我近來很少見到五小姐,不知五小姐可是忙於什麼事?」林玉和沒有答她,反而轉了個話題,問道。

梁墨瑤眨了眨眼,講道:「我這個月上需得應考,所以沒有時間。不過總算是考完了,也趕上了最後一場。」

點一點頭,林玉和話鋒一轉,語氣仍舊是溫柔的,可也摻雜了兩分疏離,「五小姐理應專註學業,怕是抽不得空寫信的。若是有緣的話,日後五小姐說不準還能在京中見到我,屆時再來看我的戲就是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拒絕了梁墨瑤想互通書信的話。

梁墨瑤眼中的光一瞬間消失大半,她看著林玉和,問道:「可是先前我們談戲折的時候……你日後不想和我再談談嗎?我還有好些戲摺子想和你講呢……」

看著她的模樣,林玉和斂了斂眸中顏色,低著聲講:「日後碧雲樓會來許多班子,想來還是會有和五小姐相談戲折的人。」

聽見這話,梁墨瑤乍然抬頭,不知哪來的氣,她伸手就奪過林玉和手中的花,漂亮的眼眉灼然,道:「你怎麼能讓別人和我談戲折呢!明明我就是隻想……」

隻想……

隻想……

她話到口邊,倒是停住了。

「隻想什麼?」被奪走花,林玉和有兩分驚愕,倒也不怒,他看著面前的梁墨玨,依舊溫柔道:「五小姐,這人與人間本就全憑緣分。若是有緣,無需書信,日後我們也會有聯繫的……」

這話說得梁墨瑤眼中灼然的光彩慢慢暗下去,她低下臉,有幾分迷茫。

她看了看抱著的花,忽而道:「這花我選了好久,提前半個月就向掌櫃訂的……」她又將花塞進林玉和懷中,不發一言的就轉身向月白跑去。

「五小姐!」林玉和分明看見了她塞給自己花時眼角的光,連叫了幾聲梁墨瑤,都沒叫住她,只看見她挽住月白的手臂,飛快地離開了走廊。

月白被梁墨瑤挽著,一路跑到了碧雲樓門口時,她才發現梁墨瑤眼角沾了濕色,這讓她心裏一跳,忙伸手指去擦她眼角的淚,並道:「林老闆和你說什麼了,惹得你這樣生氣?」

要知道,平日裏梁墨瑤在他們面前都是和善沉靜的,可剛剛落入自己眼中的一幕,想必是林玉和惹梁墨瑤不開心了。

「他不想和我通書信,還讓我再找一個能和我互談戲折的人……」梁墨瑤軟著聲,極其難過地講了出來,這讓月白抿著嘴,靜了靜。

月白先前也是梨園中人,她通過這三言兩語,就知道梁墨瑤和林玉和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她拍了拍梁墨瑤的肩膀,柔和著聲音道:「林老闆想必不是故意的。只是五小姐,你要知道,戲班子從來都是走南闖北,林老闆也不可能只在京都紮根……」

梁墨瑤不說話,月白看著她,十分的心軟。

不知為何,好似自己成了三爺的姨娘後,梁墨瑤在自己眼裏也成了半個妹妹。

往常裡都是她被照顧、憐惜,如今見到梁墨瑤如此,她也要開始憐惜梁墨瑤了。

「林老闆是個極好的人。但又不是極好的人。五小姐,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嗎?」月白看著梁墨瑤,耐心的說道,見到梁墨瑤抬起頭搖了搖時,她才解釋,「林老闆雖為人和善、會為人解圍,可大多時候都只是客氣客氣。就好像有許多票友會和他講上兩句話,但沒有一個會像你這樣,能和他談戲折的,知道麽?」

梁墨瑤茫然的眼中似乎亮了亮,她道:「那你是說……」

當月白正要答話時,一輛黑色的吉普車靠近了。

「誒,三爺,那不是……不是月白和五小姐麽?她們怎麼在這裏?」小懷開著車,目光無意地往外一瞥,就看到月白兩人站在碧雲樓前。

坐在後座的梁墨玨顯然也看見了她們兩人,他揉了揉眉心,道:「把車停在她們面前,讓她們上車。」

小懷點點頭,將車開到了月白面前,一顆腦袋探出,「五小姐,月白,上車!」

月白這正要回答梁墨瑤,聽見這一聲,趕忙轉過臉看去,目光和靜靜看著她的梁墨玨撞了個正著。

一遇見梁墨玨,月白和梁墨瑤兩人都乖乖垂下頭,等梁墨玨從車上下來後,她們又順著他的眼神一個接一個坐在了後座上。

梁墨玨則坐在了前頭的副駕駛。

「我記得今日,女學應當還有課程。你怎麼沒去?」梁墨玨即使坐在前頭,也在說話,他聲音淡淡的,但極具有兄長的氣勢。

那氣勢壓過來,壓得梁墨瑤都低了低腦袋,微著聲道:「我先前考試分數都是過了的,這些課程也早就學過……」

「學過就不必再學了麽?」梁墨玨反問道。

梁父去得早,他的長兄亦是英年早逝,因此對於底下的弟妹,能縱容慈和的地方他一概是縱容慈和的,但像讀書這類事,他是能抓多嚴就多嚴。

梁墨瑤剛剛還沉浸因為林玉和而生出的難過之中,如今耳中聽見梁墨玨的反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偏過頭,求救似的望了一眼月白。

月白自覺雖然抬了姨娘,可她到底還是梁墨玨的丫鬟,梁墨玨教育妹妹,她是不好管的。

可剛剛陪梁墨瑤經歷過她的難過,又加上樑墨瑤求救似的那一眼,她心中微忖了忖,抬頭看著梁墨玨的後背,沒等他再說話,就講道:「今日是林老闆最後一場戲,五小姐十分喜歡他,便來看看……她出來前和我說過,若是我不陪她,她便不敢去。這歸根結底,還是我答應了陪她來看戲,她才出來的。三爺若要怪,那就怪我吧……」

梁墨玨從後視鏡中能看見後邊月白的表情,明媚婉柔的一張臉上覆著一層小心翼翼,說話的時候,眼睛輕輕地眨動著。

「你……」他光看著月白的表情,又察覺到梁墨瑤低著臉、從身上散發出來的難過,便止住了話梢,講:「算了。日後你不得這樣了,知道沒有?」

梁墨瑤靠著月白肩頭,扁著的嘴悶悶不樂,可既然逃過了梁墨玨一頓說教,她心裏也高興,便應道:「知道了。」

不好看見兩兄妹間氣氛沉悶,月白就隨意掐了個話題,道:「三爺,等會兒回去,你要吃點心麽?我和玉杏可以去做。」

講到點心,梁墨玨就想到了那盤柳葉糕,他沉默了一瞬,卻還是不忍讓月白失望,「行。」

一行人坐在車上,不過一刻鐘時間,就到了梁府。

梁墨瑤進府後,先行向梁墨玨和月白打了個招呼,就向自個兒的院中走去,腳步飛快。

「今日五小姐心情不大好。」月白和梁墨玨並肩行著,她望了望消失在拐角的梁墨瑤的身影,說道。

「心情不好?」梁墨玨似乎早有了解一般,唇邊浮出個淡淡的笑來,「是因為林玉和吧?」

聽見這個名字,月白驚訝地站定,轉臉看向梁墨玨,眸光明亮,「誒?三爺怎麼知道的……」

梁墨玨向前走去,他淡著聲音道:「墨瑤最喜歡林玉和的戲。從前在上海就喜歡,到了京都後也是,寧願耽誤課程也要去看林玉和的戲。只不過我早和她說過的,看一看他的戲就行了,不必去和他多加接觸。」

月白明白他口中的多加接觸是什麼意思。

能在梨園立足的紅角兒,不是有著極好的身段唱腔,就是有極好的一張臉龐,像林玉和這樣兩者兼有的,便是在梨園紅了許多年。

在前清時,便常有豆蔻年華的小姐癡迷於在家中唱堂會的角兒的事發生,如今時移世易,女子所受的束縛更是少了不少,對那些紅角兒癡迷無比的太太小姐更是多了許多。

就如同今日在碧雲樓中給林玉和投擲金銀財物的太太小姐們一樣,更癡迷的,還有諸如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

「可林老闆是一個正派人……像那些財物,他是一概不收的。」月白跟著梁墨玨,邊仰著頭看他,邊為林玉和講著話。

聽見她為林玉和講話,梁墨玨腳下步伐一停,繼而低頭看她,微笑道:「我沒有覺得他是個不正派的人,他從前既能為那時微末無名的你解圍,便足以看出他是個有真誠心的好人。」

他對林玉和,確實是沒有什麼偏見的。

「那三爺為何還不願五小姐和他過多接觸呢……」月白覺得梁墨瑤是個新時代的女子,去和自己喜歡的人多接觸,不是件好事麽?

兩人又走起來,等走過了一個半月門時,離著梁墨玨的院子將近了,梁墨玨才開了口,「多加接觸的結果,便是她剛才那般,失了魂一樣。」

作為兄長,梁墨玨是再知道梁墨瑤對林玉和的喜歡不過的,那種喜歡不僅僅是票友對角兒、更是少女對仰慕之人。

「林玉和在她期許的方面惹了她難過,就不算是一個良人。」梁墨玨講道:「若是當初她能止步於台下,也不至於像今兒這樣。」

月白算是聽明白了,這是一個兄長對妹妹的維護,他怕梁墨瑤受了傷,才那樣說林玉和的。

她不禁笑開,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梁墨玨作為兄長的這方面,像是供在心間的一尊神像染上了七情六慾的煙火氣一樣。

「笑什麼?」看她笑開,梁墨玨邊走著,邊偏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柔和。

月白雙手背在身後,直視著前方,她怕等會兒不看路摔一跤,那樣就丟人了。

沒什麼。我還以為是三爺看不起梨園中人呢。她說著話,聳了聳肩,「不過是我錯了。三爺既然能把我留在身邊,又怎麼會看不起梨園中人呢?」

這話說得梁墨玨心間很是舒適,他看著月白染上笑意的眉眼,「世間諸人,本就平等。假若你是大家小姐,我是像林玉和那樣的角兒,你會看不起我麽?」

月白頭一回聽見這個問題,她想都不用想,果斷說道:「怎麼會呢?三爺若是像林玉和那樣的角兒,我是五小姐那樣的大家閨秀的話,我喜歡三爺你還來不及,哪裏會看不起?」

講完這話,她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忙捂了捂嘴,眼神往旁挪了挪,有幾分淡淡的羞赧在裏頭。

「我好像是說錯話了……三爺……」

梁墨玨輕聲笑了笑,搖搖頭,「你沒說錯。走吧,一同用飯去。」他和月白一同踏入了院子中。

用完午飯後的午後變了天,乍然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剛回府沒多久的梁墨玨似乎又有事,囑咐了月白無需多做事後就出了府。

月白原本就是個端茶送水的,來梁府的這幾個月,身體倒是被梁墨玨養得嬌氣不少。

聽了梁墨玨的囑咐後,她便也回到了自己院裏,百無聊賴地隔著窗觀外頭下的小雨。

「月白,花憐師姐找你呢。」正當月白撐著腮,望著外頭的雨發獃時,玉杏拉著花憐走了進來,她反應過來看去,只見花憐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師姐!」花憐來了,無疑讓月白十分高興,她忙站起身來上去迎花憐。

花憐挽住她的手,笑語吟吟的,「誒喲,我一進來就看見你在看雨,如今你倒是風雅起來了。」

知道她在打趣自個兒,月白抿嘴笑了笑,講道:「什麼風雅呀?在這院裏沒有事做,又不會讀書寫字,只能無聊到看雨啦!」

她說出實情,花憐連著玉杏幾個人都笑出聲來。

「我明白你。昔日我嫁給我相公時,也是沒事情做,連功都不用練的,每日裏只知道吃飯發獃睡覺、吃飯發獃睡覺,一個月腰都粗了些呢。」花憐拍拍手掌,「不過你若真無聊,那咱們就一塊兒打葉子牌吧?你、我,還有玉杏蘭喜,正好湊一桌!」

說著,她就從袖裏拿出一個紙盒來,朝月白挑了挑眉。

月白目光凝在那一紙盒牌上,她不會打葉子牌,可如今花憐來了,特地給她添趣來的,於是就點了點頭,答應了。

月白答應了,玉杏和蘭喜自然也是欣喜的,她們趕忙將圓桌上的東西清開來,擺了四張圓凳,四人一人一張,開始玩了起來。

好幾輪玩下來,外頭的雨都停止了。

「這麼快天就黑了麽?」因為下雨天的原因,天陰陰的,也黑得早,花憐往外一看,念叨道。

月白捂了捂腦門,她這一下午由於不會打葉子牌的緣故,已經挨了好多個板栗,如今看見外頭天黑,像是找到救星一樣,忙說:「天黑了,那我們就一塊吃飯吧,師姐,你留在我這一塊吃晚飯,好吧?」

花憐一點頭,玉杏和蘭喜兩人就一塊去搬食盒來了。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