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楊家族長從鎮上回來，得知了楊盛年的兒子楊子仁排名不錯，心下一高興，開口說道，「咱們楊家出了兩個童生，比陳家許家都多，該獎勵兩個童生才行。」

楊程氏哪裡樂意許美奐的兒子和自己兒子相提並論。

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族長，你平常對楊盛年一家不看重，如今突然說要獎勵，許氏恐怕還以為你要陷害她兒子呢。」

楊歲稔一心想要壓過陳家和許家的風頭，對於楊程氏挑撥離間的話直接給忽略了。

站在一邊的楊洪氏內心在打鼓，這是楊族長第一次明晃晃的不將楊程氏看在眼裡。

往常楊程氏提出多麼無理的要求，但因為她丈夫和兒子一直堅持下場考科舉，導致楊族長對她家相當看重。

可如今，半路殺出一個楊子仁出來，排名還比楊溪橋高，族長的態度馬上就變了。

「也不知往後我們該要討好誰？」楊洪氏憂心忡忡想著。

有人跑了進來，給楊族長傳遞消息，「族長，許家和陳家要在今天中午和晚上辦流水席，怎辦？」

楊歲稔氣到鬍子都翹了起來，「什麼怎辦，我們也來辦。楊家出了兩個，理應比他們更風光才對。」

於是一聲令下，楊家莊也開始籌辦流水席。

張家院的許美崙帶著一家子過來賀喜，看到的便是村裡一派熱火朝天的場面。

「我好像看到長年叔家的幾個兒子往兩河口走去，他們不是剛在許家吃過了麽？」

清凈出來迎接大姑一家，笑著解釋，「今天三個家族輪番擺流水席，楊家莊的人說了，他們那出了兩個童生呢，不擺不行啊。」

張思思噗嗤一聲，笑得來不及捂住嘴巴，露出了白皙的牙齒，「府試都還沒考，怎麼就成了童生。

要說童生，也該是清泉哥，聽說縣案首就相當於過了府試，知府不會給太低的排名。」

清凈對於此，並沒有多去打聽，也是第一次聽說，「誰知道呢，府試競爭的人更多，安慶府怎麼說也有二十來個縣城吧，到時就是二十個縣案首，總不能各個直達院試吧。」

「說的也是，」張思思沒有再關注，於她而言，最為苦惱的該是，「我爹娘他們再過兩天就要出發，今天我的行李都拉來了。」

清凈試圖轉移表姐的愁緒，指著院子西南角落，「到時我教表姐做麵包。」

許美崙心下一動，突然改變了主意，找到了娘親許老太，「我看清凈鬼點子多，就讓思思同她住一起，等到思思嫁到郭家去，也不會太過無聊。」

原先他們說好了，張思思住到許老太旁邊的耳房。

許老太不樂意，「都已經收拾好了，你這出爾反爾的毛病得改，再說了，思思在我這裡，還能陪我說說話。」

聽到如此，許美崙也不再強求，傍晚回去的時候，特意找到女兒，給她塞了幾張銀票，叮囑，「你在這裡住，要乖乖聽長輩的話。」

嘆了一口氣，「以前想讓你識字的，可你就是沒有這個耐心，現在可好了，你都無法給家人寫信，趁還沒嫁人的這段時間，同小雅一般，多識幾個字，懂了麽？」

張思思點點頭，她開始捨不得爹娘離開，哽咽道：「娘，其實我更想和你們一起到乍川，至少能讓我知道你們在那邊過得好才行。」

許美崙心軟了下來，擦了擦女兒臉上的淚，笑道：「等許家什麼時候有空，就會過來乍川玩的，到時肯定帶上你，娘知道你在這邊過得好就安心了。」

離了幾丈遠的清凈正等著她們母女說完悄悄話，剛要彎腰順手摘幾棵野菜，就看到陳用九牽著陳用和過來。

擔心吵到母女談話，清凈小跑過來，一手牽著陳用和，笑著跟面前的男子說恭喜，「我就說你一定沒有問題，這次考試很輕鬆吧！」

陳用九冷淡的眉眼漸漸柔和下來，整個人不再像去年那般冷漠，他還有心思調侃，「還以為你要說我怎麼隻考第三。」

清凈歪著頭看他，見他是真的不在意，笑著搖頭，「我看你還挺滿足目前的排名，不過說真的，並不是我在拉高你，你考試前所做的文章，我也是見過的，不該是這個排名啊……」

每次他們去向王老太爺請教回來後，她兄長都會將王老太爺的點評給複述一遍，清凈聽久了，多多少少就能感受一二。

王老太爺似乎更喜歡陳用九的文章，但每次他評分，總是會給許清泉多加幾分，按照王老太爺的意思，「清泉的文章更符合當下朝廷的喜好。」

她哥深受儒學的影響，尊崇儒家經典。而陳用九似乎更偏向道家，在清凈看來，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

她對於各家本來就是持著平等的態度去對待。

聽到她的話，陳用九嘴角微微翹起，心情似乎不錯，「你若是想看我的文章，待回去就默寫出來。」

清凈滿心歡喜，「太好了，以後可以留著給清川他們去琢磨。」

陳用和不想聽這些家常，一直想去看看姐姐的麵包窯，「我就想看看是怎麼烤出來的，太好吃了，好香好香的。」

剛好張思思走了過來，清凈趕緊朝著大姑揮手，「貨船已經在碼頭等待，大姑要是有空，可以先將行李搬到船上去。」

許美崙在牛車上揮手回應。

或許是要給清凈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張思思帶著陳用和在前面走著。

清凈小聲詢問陳用九，「上次你說，等過了縣試，便可以去見外祖父，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府城？」

她在算著時間，府試在四月，考試一個月前就要開始報名，她尋思著，應該早點送兄長到府城去適應水土才行。

陳用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說了另一件事，「我想帶你去見我外祖一家。」

他再次遲疑，慢慢開口，「但我怕你會不習慣。」

「為什麼會不習慣？」清凈有點茫然。

陳用九再次沉默，突然來了句，「算了，以後再去見面也不遲。」

氣得清凈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