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許家院子門口，陳用九示意用和自己去看麵包窯，他則帶著清凈到了院子角落，這裏講話沒人聽到。

他低頭問面前的女子，「我聽三娘說，前些日子，你利用了爆竹引來了龍鳴，是真事？」

清凈瞬間就心虛了。

她直覺認為，陳用九不會無緣無故挑明這個話題，畢竟過去快一個月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一臉警惕反問。

「真的只是用的爆竹？」陳用九眉頭微微蹙起，頗有點追問到底的決心。

這個樣子的陳用九，太像他們第一次談話時，憂慮重重卻無可奈何，清凈不太習慣這樣態度的他。

她同樣壓低聲音回道：「是改良版的爆竹，由吳叔親自製作的，你不是認識吳叔麽，可以親自去問他。」

陳用九盯著她的眼眸，看得不錯眼，「我就是問過他，再來問的你。」

清凈頓生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他徐徐開口，「吳叔說爆竹的配方是你提供的，清凈，你和我相處有半年多，對我該是相信的，你告訴我，我絕不會告知於他人，你的配方哪裏來的？」

她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配方是前世史料上看到的，再來大周的科技水平還行，比如說炸藥的導火索竟然是有的，一切來的水到渠成。

有吳高山道士的身份做掩蓋，無人懷疑是清凈給的配方，就連許清野他也被忽悠過去了。

但她確實忽略了陳用九，這人還對她懷疑著呢！

所謂的樂極生悲不過如此。

清凈仔細想了想，倘若再來一次，她仍然會選擇提供配方，畢竟除掉大石頭，對許家坪的族人來說，便利多了，可利用的土地也增多了。

開釀酒坊是需要大片的地塊。

見她久久不語，陳用九再次輕聲問道：「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是聽別人提起的，還是從書上看到的，只要你能開口，我就願意聽著。」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著。

清凈腦中快速轉動著，若是聽別人提起，能接觸到火藥原材料的，也只有道士了，她隻認識吳高山一個人。

只剩下最後一個回答了。

「我是偶然從一本野書上看到的，你要問我書哪裏來的，是路上撿到的，上面還有奇怪的字元。」

「字元？」

聽到問話，清凈內心大喜，對方明顯是信了一半，否則不會問的。

她再接再厲，點頭，「是的，所以我才會說是野書，你上次不也問過我，怎麼會想到標點符號的麽，就是從這本書上看到的。」

陳用九眉眼皆是疑惑。

他在衡量話中的真實性。

「我可以看看那本書不？」

清凈多有為難，哪裏來的野書供他看啊！

腦中一轉，頓時有了主意，「可以啊，不過要等我找到，你也知道，我家裏年前換了一批傢具，當時怕被我家人看到這書，我給藏到牆上去了，不知具體哪塊磚頭，得慢慢找。」

陳用九是知道，清凈的外祖對她的書把控嚴格，聽到這理由算是暫時相信，頷首，「那就麻煩你了，等多久都沒問題，讓我看一眼即可。」

聽到這話，清凈頓時舒了一口氣。

不敢再多待，回到麵包窯同陳用和說著麵包窯的構造，若是有牛乳，她還可以當場教他製作烤麵包，只不過牛乳今天用完了。

「等你下次過來，我再教你，步驟很容易學會的。」

陳用和激動萬分，他實在太喜歡麵包的奶香味，「好的好的，等我學會了，第一個做給姐姐吃。」

清凈失笑，「你還小，不可能一個人操作麵包窯的，得要大人幫忙才行。」

即使這樣，陳用和仍然是欣喜不已，回去的路上蹦蹦跳跳，跟他哥炫耀，「清凈姐姐隻說要教我，哥，你有沒有覺得清凈姐姐更喜歡我呀？」

陳用九：「……」

陳用和沒有理會他堂哥冷淡的態度，仍舊自說自話，「清凈姐姐太厲害了，又會釀酒又會做好吃的麵包，唉，哥，我真不想去私塾上課，好累的，可以回來和清凈姐姐學做麵包麽？」

他本該在私塾上課的，但因前幾天鬧肚子，就被長輩接了回來，今天肚子好了，可鬧著不想去私塾。

陳用九想起了清凈給許清恆畫的四書五經圖文，停下腳步，等小孩蹦跳過來，淡淡開腔，「你住的地方離清恆他們挺近的，下次過去找他借畫書。」

「畫畫的書？」

「嗯，你會喜歡看的。」

清凈這邊幫著家裏收拾完碗筷，便鑽到了臥房裏，開始準備了她口中所謂的「野書」。

實際上，她已經想到要如何應付陳用九的懷疑了。

那就是給他一本《簡易化學手冊》，至於內容，不用太多，元素周期表一張，幾個她所記得的化學方程式，而理論方面可以多一些。

大周的勾闌裡是有表演雜技的，雜技表演裏面甚至還有所謂的幻術戲法，也就是現代所說的魔術。

比如說憑空出現火焰，吞刀吞針，變出瓷碗，碗中的水突然變色等，其中還有利用火藥的。

清凈打算將一些幻術現象也給編排進去，如此一來，陳用九必定會相信的。

寫了目錄，擬了草稿，清凈拿起鵝毛筆，動手開始寫「野書」。

為了不讓家人發現，她還得偷偷摸摸地寫，進度有點慢，但清凈有的是時間，她不急著完成。

自從張思思過來暫住，清凈的「掃盲班」便又多了一個學生，她索性去接了清蘭過來，將她臥房旁邊的空屋子給整理了出來，當成她們的教室。

下午楊小雅又過來學習了，本來她平常都是隻學上午的，清凈問她是怎麼了。

楊小雅苦惱說道：「以前一個人學，總覺得時間還很多，可以慢慢來，可今天和姐妹們一起，才發現自己懈怠了。」

清凈失笑，「你又不用考學，不必急於一時的。」

但楊小雅還是打算下午再過來學一個時辰。

二月二十八這日，是清凈的貨船起航，開往錢塘一帶。

貨船會先沿著河道下走，匯入大江，一直往東，直到京口，入大運河往下走，最終落在了乍川港口。

清凈看著自己畫的地圖，再次感嘆王行老的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