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管事下去拿紙筆之際，時和成先站起來，他對著的方向並不是羅百萬，而是清凈。

時和成面容同樣是震驚無比，但他時刻記著自己的任務，於他而言，忠誠的對象永遠是晉王。

「許姑娘三思，你可知胡椒苗的種植方法價值幾何，無價之寶不為過。」

他板著一張臉，眉宇嚴峻，試圖喚醒對方的神智。

清凈莞爾，這就是她不想事先告知兄長們的原因，胡椒苗的種植方法太過珍貴，若是傳出去幾乎可以引發各界人士的殺伐爭奪。

她之所以選擇和羅家合作，看中的不僅僅是優越的地理環境，還有的便是羅家背後的勢力，他擁有上千艘海船，羅家的船隊所到之處，當地的國王都得出來迎接。

這年代的海商在異域非常受歡迎。

而尋找胡椒苗則是需要既有海船又有勢力的羅家，清凈所做的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不是頭腦發熱毫無神智章法。

「時公子不要擔心，等回去再詳細和你們說，現在我還有幾個要求沒和羅家說清楚。」

話題很快就轉到羅百萬這邊來，時和成沒有辦法，悶悶不樂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睜睜看著許清凈和羅百萬開始就胡椒苗談判起來。

羅百萬心思全飛到了胡椒上，對於清凈的話，隻用眼神略以回應。

「第一個要求，放了陳刀子，也要放過崔家。」清凈淺淺一笑，杏眼明亮，閃動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羅百萬神色凝重，想起大師給的提示，他沒有立即回答，反問她還有哪些要求。

「胡椒苗的種植方法，除了異域的某些人知道之外，在大周就只有我知道，哦，那個道士他不求榮華富貴，可以排除掉。」

清凈徐徐開腔，語氣不卑不亢，意在提醒對方，她手上握著的是大周獨此一家消息。

「沒有我在旁邊教導，即便你們找到了胡椒苗，種幾百年也不可能成功的。

從找到胡椒苗再到胡椒成熟，少說也要三年，這三年你們得聽我的。」

所以掌控權在她手上，你羅百萬不答應也得答應。

一頓話說得羅百萬眼皮狠跳，面頰陰沉，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在談判中處於下風是什麼滋味了。

他手掌狠狠攥著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威壓驟降。

「很好，很好。」羅百萬皮笑肉不笑，賞了清凈四個字。

如果清凈是一個膽子不大的人，面對鐵青著臉色的羅百萬，估計就要嚇到昏厥過去，但她膽子一向很大。

摸清對方的底線，認清自己的底牌。

清凈自覺無需去畏懼羅百萬的勢力，應用妥當，他的勢力可以借來一用。

正廳氣壓陡降。

僧侶彎腰在羅百萬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短暫過後羅百萬輕哼了一聲：「放過崔家我同意，然後呢？」

眼神不善盯著清凈，大有她敢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就要讓她明白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的後果。

清凈無視對方的威脅，嫣然一笑，伸出一隻手指來：「胡椒苗種植是我和你們羅家進行合作，也就是說，三年後，你們羅家要給我一千萬白銀。」

客廳一片的死寂。

丫鬟小廝管事全都忘了禮儀，就這麼瞪大眼睛傻傻看著場中談判的女子。

一千萬白銀是什麼概念，他們不明白，但儼然可以和羅家平起平坐了……吧。

這女子是瘋了。

羅家管事如是想：她一定會被主子給打出去的。

同樣的，許清泉和楊子仁頭上開始冒冷汗，他們當真是沒能意料到，清凈獅子大開口的功力爐火純青，常人萬萬不及她一分功底。

「咳咳，那個——」許清泉摸了摸鼻子，自覺要說些什麼好來挽回妹妹引發的眾怒。

未開口，陳用九先替未婚妻說幾句，他嗓音清冷語氣淡漠，於水深火熱的客廳中猶如吹來了一絲涼風。

他道：「胡椒苗種植方子本就價值連城，一千萬白銀是她該得的。」

許清泉和楊子仁還真被說服了，兩人對看一眼，登時頷首表示同意，「確實。」

「這麼一看，的確是拿少了。」

羅家家主的臉色徹底黑了，隱隱有狂暴的趨勢。

「嗤——」

一聲輕笑突然傳了出來，羅少東家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對著父親點了點頭：「爹，一千萬買和許家的合作，不吃虧。」

他話中有話，再有僧侶在一旁提點，羅百萬的怒氣稍微控制了下來。

「沒要求了吧，如你三年能教會羅家種植胡椒苗，給一千萬倒也是可以。」羅百萬陰森森開口，「若是沒有成功，你就要好好賠償羅家三年的損失。」

出海尋胡椒苗，再有種植所需要的人力財力，這些肯定是羅家要去忙活的。

清凈欣然頷首。

「百萬叔叔說的沒有錯，既然我敢要一千萬，自然就會做到一千萬的職責，您完全可以放心。」

羅百萬的神情稍緩。

「那你現在就寫下方子。」

紙墨筆硯一套整齊擺放在她面前，婢子過來研磨，小廝給她鎮紙，管事給她提筆，清凈享受了一把五星級的待遇。

在她寫下「胡椒苗種植秘方」幾個大字後，手中握著的筆輕輕放下，再次笑著開口打破沉默：「忘了說最後一件事。」

「……」羅百萬有不好的預感。

「我這一千萬相當於寄放在你這邊三年，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是不能讓錢財閑置的，」清凈笑意盈盈，絲毫不將對方的陰沉看在眼裡，「三年利息，我只要求一百萬。」

她拿起紙張，笑容愈發燦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百萬叔叔，您看如何？」

羅百萬的肩膀讓人搭住，是僧侶在提醒他。

深呼吸幾口氣後，他拿起桌上的煙桿，抽了幾口煙之後，心緒確定平緩下來，這次他不看清凈，只看向自己兒子的方向。

對方朝他微微點頭，便是讓他答應下來：「呵，我倒要看看千百萬換來的方子長什麼樣的。」

「管事的，你現在就去錢莊，讓掌櫃的過來一趟。」

羅家大管事深一腳淺一腳出門去，心裡喃喃自語：「不僅少東家中邪了，連老爺也沒救了，羅家還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