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被打劫了。

讓一個小女孩給洗劫一空。

整個羅家的下人全處於要瘋不瘋的狀態，有不滿的小廝還在偷偷謠傳：「是那妖僧妖言惑眾——」

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人打了一下後腦杓，「快快別胡亂說，老爺對僧侶言聽計從，不是下人可以隨便詆毀的。」

在他們心裏，老爺是天，老爺的決定肯定是有深意的，沒有的話，參考第一條，老爺是天。

安康隆作為全國有名的錢莊之一，掌櫃的一下也拿不出一百萬出來，他先依約給了清凈二十萬兩匯票。

「益州也有安康隆錢莊分號，許姑娘如若要用錢，到時拿著鄙人的手信過去即可。」

清凈欣然頷首，想到什麼，讓掌櫃的多寫幾封信，「我明年或許要去錢塘一趟，你也給錢塘的分號寫信告知一聲。」

掌櫃摸著自己的山羊須，思索半餉，最後給寫了一封綜合各方面的介紹信，大意便是此人是錢莊的貴客，不可慢待，安康隆錢莊的分號皆可由她來取現。

有了這封信，凡是有安康隆錢莊的地方，清凈都不會缺錢的。

掌櫃的語氣極其自豪，「南洋好幾個王朝也有我們安康隆的身影，姑娘您若是出遠門，持著這封信也可以得到當地錢莊的幫襯。」

這算是意外之喜，清凈謝過掌櫃的貼心提點。

一切的流程有縣衙的公人作證，這還是清凈來到南粵第一次見到縣署的官吏。

辦妥後，官吏得了一袋錢又喜滋滋回去辦公。

羅家客廳中。

在她得到錢莊給的匯票後，胡椒苗種植方案粗糙版也交到羅百萬手中。

對方不識字，拿近拿遠眯眼看了半天，最後才傳遞給兒子，示意他檢查一遍。

羅少東家修長的手指捏著紙張，看得仔細，眼底不時閃過一絲驚詫：「許姑娘寫的是準備階段，讓羅家安排船隊出發前往淡馬錫，為何是這地，不該是伽色尼王朝嗎？」

因為淡馬錫是清凈印象中，二十世紀後由一個商人發現胡椒苗後帶回瓊州培育，繼而慢慢發展壯大，正因為此舉，老百姓後來才能吃得上便宜的胡椒粉。

清凈笑了笑：「道士給的書就是明說淡馬錫的，如果你們想要去伽色尼也行，但必須兵分兩路，一路人馬前往淡馬錫尋找。」

羅少東家不至於被驚喜沖昏了頭腦，遲疑片刻，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如何確定南粵可以種植成功？」

他因為喜愛獨一無二的事物，下人從異域帶回來的奇花異草極多，可真正存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你們不必為這無聊的問題浪費時間，我既然拿走了一千萬，必定會負起全責。」

見到羅少東家眉宇間的凝重，清凈杏眼帶笑緩和了氣氛：「我從未小看你們羅家，不說別的，我這胡椒苗的方子至少值四千萬白銀。

只要羅家能保證方子不被外人搶走，你們以後賺到的不會少於四千萬。」

聽到如此，羅百萬臉色終於有所好轉，揚下巴朝兒子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羅少東家卻是折好紙張，收到袖籠中去，沉吟片刻：「爹，不急這一時，想必許家諸位也累了，讓下人去安排宴席。

中午羅家宴請諸位，順便也將嚴提舉請來同諸位認識。」

聽齣兒子話中的意思，羅百萬也想了解新的印刷技術，便同意了這個請求。

「可算是盼到見許姑娘了。」嚴提舉大踏步走近，衣擺不斷跳躍，他是真的等得心焦，「幾次派人去請姑娘過來敘述印刷術，奈何都錯過了時機。」

她不是去見羅百萬的路上就是在去尋找陳用九的路上，市舶司的差役一連幾天都撲了空。

對此，嚴提舉還不敢埋怨，就靠這新方子給自己陞官發財了，許姑娘就是他的貴人，得供著才行。

坐在主位的羅百萬見嚴提舉先是去問候許姑娘，無視了他，心裏不爽，清了清嗓子提醒他：「嚴提舉啊，是我兒子記得你，不然——」

未盡之意顯然不言而喻。

嚴提舉頓了一下，撫平山羊須，哈哈大笑，過來坐上另一個主位，接過婢子端來的貢茶，提起茶蓋剮蹭杯子沿口，隨後便是長籲短嘆：

「老羅啊，你不知我這幾日，寢食難安，夢裏都是泥字，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改進的方法是如何做成的。」

他品了一口茶，連連讚歎：「好茶。」

見羅百萬眉目舒緩，便知他只是調侃自己，遂放開了剛剛的話題，招來清凈問木活字的詳盡辦法。

不僅他急著知道方法，羅家父子同樣好奇，就連時和成也是正襟危坐，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想著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清凈索性讓人再準備紙筆，自己一邊說一邊記錄：

「泥活字用的次數不多，江南一帶如今有人用錫活字，但錫不受墨。」

嚴提舉連連拍手道是，他是從京城一路下來上任的，自然知道江南一帶的情況。

「但你所說的木活字，問題更多，」嚴提舉眉頭緊鎖，額頭成了川字紋，「木塊紋理不均勻，遇水容易脹大，與錫不同的是，木塊極易黏墨水，你要怎麼辦？」

清凈頭也不抬，繼續落筆，「我知道有幾個方法可以解決提舉的困惑。」

她寫字極快，刷刷刷幾下，一行字就顯露出來。

「用竹片，界行之間同樣用竹片，再來用木屑填充。只要操作得當，現有的工匠都可以完成。」

嚴提舉模模糊糊覺得應該是可行的，在琢磨後剛要說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就聽到清凈嗓音如涓涓流水，不急不緩說道：「接下去才是提高效率的關鍵，我們要做轉輪排字架。」

嚴提舉：？

「大輪、輪盤、輪軸我都給畫出來，嚴提舉只需要找人打造出來即可，過後我會教工匠如何使用，但這兩個工匠必須是會識字的。」

所有的字嚴提舉都聽得懂，可組合到一起，他怎麼就暈乎乎了，嚴提舉心跳加速，忍不住走了過來，盯著白紙看。

眼前出現了一幅前所未見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