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整晚沒睡的王德發精神卻也是非常好。

兩人隔著一整個走廊對視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那種亢奮。

林教授也突然明白了兩人之間為何一晚上都沒碰到。

想來是在他做實驗的時候王德發剛好進了其他房間，彼此都誤會了對方。

看著王德發這個意氣風發的樣子，林教授早就把那一點點小怨念拋之腦後，比起見不到人這一點，光是把這份論文放在他的桌上其實就讓他非常滿意了。

而看樣子王德發通宵做的實驗顯然是有所發現。

現在也不過才五點不到，窗外的天空剛泛起微微亮的魚肚白，滿打滿算王德發也只在實驗室裡待了兩個小時，最多只能做一組實驗觀察。

看到林教授桌上那攤開散亂的紙張以及隔著老遠都能看到的劃滿了的各種顏色，王德發瞬間懂了林教授這一晚上的努力。

在王德發開口前，林教授還特地喊住了他：

「等一下，讓我來猜猜，你做的是論文裡列出來的實驗四對吧！」

王德發眉頭一挑，隨即也不奇怪。

從各個房間中整齊擺放的樣品、材料和儀器就可以看出來林教授在等他來的這段時間裏很用心的整理過這些東西，對於實驗室現有的內容能做的最簡單的實驗自然是瞭然於心。

雖然按照規範，每次做完實驗後都要把東西放回原位。

但一般情況下，這種做實驗到後半夜的情況，最多把手上的東西保存好按規定清潔儀器後，是根本就沒有精力再去仔仔細細的整理的。

只不過之前王德發一位林教授整理完之後還沒等到自己就一氣之下回了寢室。

他可是從實驗室的日程表上看到第二天上午還有組會要開。

林教授一大把年紀，如果他知道明天上午還要早起，他也會勸老人家先休息一下子。

沒想到這篇論文實在是太令生物人震驚，看林教授現在的狀態，感覺再通宵個一兩天也都完全不是問題。

思緒間，王德發也穿過了滿場的走廊走到了人口處的辦公空間。

他揚了揚手裏的實驗記錄本，挑眉問道：

「你猜得挺準啊，那要不要猜測一下結果。」

「切。」林教授不屑地白了一眼，「建議你去洗手間裡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嘚瑟樣，你就差把實驗很成功這幾個大字寫在自己臉上了。」

是的，這就是兩位加起來年齡已經超過一百歲的兩位教授之間的日常對話。

科研圈子裏大部分都是這樣，氣氛非常融洽，並沒有非常嚴格的上下級或者師生關係。

很多新的發現都是需要依靠後來人。

但老教授的學識和精準的判斷力則能夠儘早的篩選出值得深挖的方向。

這種大家互相依賴的工作關係模糊了年齡的邊界，造就了這種極度和諧的討論氛圍。

兩人插科打諢了兩句後，互相交換了手上的內容翻看起來。

然後頻頻點頭。

王德發翻閱的更快一點，看了幾頁後吐槽道：

「你這劃了個啥，基本上每一句都有顏色。」

林教授頭也不抬：

「這是我們實驗室裡現有的成果裡能夠直接為他的論文做引用或者論證的內容，我在考慮要不要截取他綜述裡的一小段先去投一篇試試，我覺得不說拿下封面，過稿肯定是沒問題的。」

王德發聞言翻回了前面，看了一會也是點頭道：

「如果你能找到相關的數據支撐，

再加上我剛才做的這個實驗，確實能發了，但你確定真的要發出來嗎？我之前應該就跟你說過某些情況。」

這是林教授也剛好看完了報告，放下冊子後皺眉思索了一會，不太確定道：

「你說的是…藏起來的那些事情嗎？」

「對。」王德發肯定道，「我只能告訴你，事情更嚴重了，而這篇論文如果能夠落地，很顯然能夠扭轉這種情況。」

這話一出來，林教授頓時打消了發表的念頭，擺了擺手：

「那算了，再說，這篇論文已經寫的非常詳細，絕大部分實驗在我們這個小實驗室裡就能夠完成，其他不行的，調動一下國內的資源，肯定也能補上了。」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甚至想要把這個技術在落地前都徹底保密。」

「我沒意見，具體的保密措施你自己去申請和協調，我可沒有你這麼大能量了。」

兩人很快達成了一致，再次低頭翻看起論文來。

雖然有一種說法的科學無國界。

但核心科技和科學家永遠都是有自己的立場的。

很多基礎理論在創造出來的時候離落地應用還有著十萬八千裡，這種東西公佈出來結合全世界最聰明的大腦們一起來推動其發展自然是利大於弊的。

但鹿潞陸的這篇文論卻大不相同。

他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基礎的理論，整片論文洋洋灑灑上千個實驗裡清楚的指明了一條從實驗室到大規模應用的通天大道。

他們只需要做一個工具人，照著其中的步驟嚴謹的一步步論證，其實就可以了。

唯一需要探索的可能就是用來誘導變異的那個物質或者能量到底是什麼。

但鹿潞陸也已經指明了一些方向。

比如輻射、超高溫、超低溫等。

核心就是一些能夠產生超階能量變化的誘導因素，本質是為細胞的進化提供相應的能量。

讀完前面的理論後，他們的猜測也和鹿潞陸大體相同。

其中最有希望的當然是核輻射，只不過他們的實驗室暫時沒有這個條件去做。

好在，理工是有中核定向這個專業的，唯一不太好的就是相關的實驗室都不在京都，也不清楚那邊是否有同步能夠進行生物學觀測的儀器。

但這都是小問題。

沒有就申請嘛，打不了在那邊現場再造一個高端生物實驗室。

只要他們能夠證明這個項目有多重要，這種申請很容易過的。

再讀了一遍後，太陽徹底升起，兩位教授感慨萬分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

「太牛逼了。」

咕嚕嚕…

緊接著就是兩人肚子的一口同時。

這種沒必要的默契讓兩人會心一笑。

隨即放下手裏的東西：

「走吧，先去吃個飯，回來開組會，待會你也參加。」

王德發點頭應道：

「那肯定的，做實驗還是要倚仗年輕人啊，我們都老了，今天精神亢奮來個一晚上還行，多了肯定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