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理工學校食堂，兩位教授吃著熱騰騰的早飯，卻像個年輕人一樣捧著個手機刷地不聽，視線幾乎沒有從屏幕上移開過，吃得各種湯汁滿桌子都是。

也就是早上食堂裡沒什麼人，不然估計都要被人拍下來發到水幕理工這個校園論壇上好好譴責一番。

過了一會兒，兩人再次極度默契地同時放下了手機，對視一眼，感慨道：

「這下我相信真的有天才了。」

「是啊，他也不是沒有生物方面的天賦，你看他從小參加的那些競賽，只要報名了的全都拿了金獎，選擇計算機大概率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看中了畢業後的薪資條件，我從後台看到了他申請了學校的貧困生助學金。」

王德發作為副校長是有更高的許可權從後台調取學生更詳細的信息的。

而林教授自然只能通過千度這款華國最多人用的搜尋引擎來獲取一些公開的信息。

就算是這樣，作為一個高中畢業生，能搜索出來好幾十頁的新聞和各類獲獎信息也屬實不易。

聽到王德發透露出的後台信息，林教授揶揄道：

「這還不是因為你忽悠人的功力弱了，換成十幾年前，世紀初，多少天才因為你一句話進了生物系，也得虧有這樣一幫人湧入我們這個專業，不然華國的生物學研究要追趕上那些更前沿的國度更是難上加難。」

「這怎麼能叫忽悠呢！」

聽到這話，王德發有些不樂意了，吹鬍子瞪眼反駁道：

「信息技術的爆炸性發展這種事情在真正來臨前誰能預料的到？在這之前你捫心自問生物學畢業後的工資待遇是不是已經非常好了。」

「是是是。」

林教授無奈答應道。

主要是王德發太久沒有親自來實驗室，平時都是他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平時經常自嘲著開王德發的玩笑，學生們也經常說是因為王德發這一句話被忽悠進來的。

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林教授也時不時會加入他們。

因為他也覺得偶爾調侃一下很有意思。

反正都這樣了，學科的現狀短時間內也無法改變，只能先學著去接受。

過了世紀初的盲目報名後，現在還願意進生物系的只有兩種人。

一是分數勉強夠進理工和政法這兩所全國唯二的超級頂尖大學，所以甘願為了學校而放棄專業選擇。

更多的還是本身就對於生物學抱有一定的期望和熱愛的那幫學生。

作為高中生物教材的編譯者，林教授每次聽說新生選擇生物的理由是因為高中學習生物的時候被書中描述的世界而深深的吸引，那是他最自豪的時刻。

到了他這樣的年紀，比起自己再有一些新發現或者一些新的榮譽，他跟在意的是將這份研究的火苗播撒並且傳承下去。

科研這種事情，永遠不是一個人能夠左右的。

反之，它需要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後繼的去推動。

研究這種事情，所有的嘗試，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是有意義的，但前提是一定要有足夠的人才進入這個領域並為此做出種種嘗試。

如此這般，學科才能滾動起來向前發展。

只是現在，生化環材四大天坑這個概念已經深深地植入高中畢業生的腦海裡，再加上客觀來說，這幾個專業畢業後的薪資待遇在其他專業面前確實沒有太多競爭力，導致了頂尖人才都不願意選擇這些專業。

不過在王德發這個當事人面前如此調侃，

確實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兩人之間略顯尷尬地沉默著吃了一小會兒，等都吃完後才由林教授適時地開啟下一個話題：

「既然決定了藏起來自己研究，我們不跟這位天才作者打個招呼嗎？」

「我當然早就已經給他回郵件了，只不過你也不想想這都幾點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這幫大學生又多喜歡睡懶覺，更何況小鹿才大一剛入學，上的都是一些通識課程，根本就沒有早起的必要。」

「也是，那我們先回去開個組會吧。」

「你真是，急啥，我跟你講，剛吃完飯最好稍微散散步消化一下，走吧，去湖邊逛逛，有段時間沒去了。」

「好啊，自從上次大病之後我也沒了去湖邊遛彎的習慣了，還記得那會經常在湖邊被你抓住問問題。」

聽到王德發的提議，林教授自然是笑呵呵地應下來，順帶著還追憶了一下過往。

理工校內湖畔，清晨幾乎沒有人了，兩位老教授背著手在遠離湖邊的另一條林間小徑內踱步。

略微聊了幾句家常後，話題就再次跑回到了實驗室去。

王德發這次會趕回京都主要還是因為他的這個實驗室在沉寂了兩年後終於又有了足夠發表到《自然》上的成果。

雖然不是生物領域最頂尖的《細胞》，但也算得上是非常不錯的成就了。

有這樣一篇文章在手，實驗室裡近兩年新進來的這些學生起碼是不愁畢業或者之後申請去世界其他頂尖院校交流訪問了。

至於鹿潞陸的文章，完全屬於是意外窒息。

當然，這個發現依舊是來自那台昂貴的超低溫電鏡。

但作為真正的內行人，兩人對於關於他們整個小組過於依賴儀器的流言早已習慣。

畢竟，好的儀器也需要正確的打開方式才能源源不斷的產出對人類有益的事情。

不然，為什麼其他人不這樣做呢？

雖然這台電鏡啟動一次少則幾十萬多則幾百萬的傳言是真的，但他們小組存在的意義就是讓每一次啟動的價值都超過這個費用本身，如此一來，才不算浪費。

不然的話，無限制的燒錢，早就被喊停的。

再說，這點小錢對於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富豪或者資本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只不過，大部分人沒有王德發小組這樣的科研能力。

在兩人的交流中，漸漸的，透過樹林，隱隱約約能看到湖面上泛起的一層霧。

就是這晨霧，讓林教授不小心掉進了水裏，寒氣進了身體，在醫院裏好好躺了一陣子。

聽到林教授的抱怨，王德發也朝湖邊看去，發現此刻椅子上竟然做著兩個吃包子的年輕人。

說出自己的發現後，林教授看都不看，非常肯定地說道：

「哦，那孩子，我知道，叫韋神，數學系的天才。」

這個名字因為前年上過熱搜所以王德發也有所耳聞，點點頭，不再去管，感慨道：

「那他身旁的學生估計也是跟我一樣知道了您的習慣後大清早來抓人問問題的。」

聽到這話，林教授才轉頭看去，眼角浮現笑意：

「是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