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鹿潞陸一跳，一個哆嗦後轉過身面對韋神，張了張嘴同時把快要問出口的「你醒啦」憋了回去，回道：

「韋老師您好，是韓師兄叫我進來的。」

韋神走到桌邊拿起搪瓷杯猛喝了一大口茶，抿了抿嘴把溜進來的一片茶葉吐回杯內後點點頭道：

「嗯，我中午就跟韓哥打過招呼了。」

鹿潞陸聞言好奇道：

「韓…師兄…不是您的學生嗎？」

韋神大概不是第一次聽人這麼問，臉上泛起濃鬱的笑意：

「是我的博士生，但他碩士畢業後是先工作再考上博士的，年齡比我大好多，他叫我老師，我叫他韓哥，各論各的，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鹿潞陸腦補了一下兩人互相稱呼的畫面，覺得韋神果然是個妙人，也點著頭說：

「確實。」

韋神喝完水後，就這麼拿著搪瓷杯，大概是為了暖手，帶著欣賞和慈祥並存的目光凝視著鹿潞陸道：

「小鹿啊，你這個思路是怎麼想到的，有一種看了答案再去找過程的感覺，我算了一下午，這確實是正確是突破口，你假期裡有空的話我們一起把它完成去投稿吧。」

鹿潞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斟酌一下後還是決定如實道來：

「不瞞您說，我是做了個夢才找到的靈感。」

聽聞這話，韋神的眼神突然更亮了，有些激動地放下杯子抓住鹿潞陸的肩膀：

「什麼樣的夢，可以詳細說說嗎？」

看韋神這樣子，顯然是也對夢境有所了解，再聯想到之前所見夢遊般的場景，鹿潞陸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

「韋老師，您剛才那種狀態…是…」

還沒等鹿潞陸說完，韋神就很不在意的解釋：

「噢，我解題時候就經常會這樣，好像遨遊在知識的海洋裡，世界的真實和種種奧秘在我眼前層層展開，我每次都忍不住沉醉其中，會失去對外界的感知，剛才怠慢你了，不過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見韋神會錯了意，反而抱歉起剛才的招待不周，鹿潞陸連忙擺手說：

「不不不，沒有怠慢，韓師兄已經提醒過的，我是想問，您知不知道…您剛剛…很像是…」

鹿潞陸支支吾吾的，畢竟夢遊在某些人眼裏是異常行為，貿然指出來也許會感覺冒犯，和韋神這才是第二次見面，鹿潞陸不知道直接問合不合適。

好在，韋神這次是真的聽懂了，也是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我剛剛閉著眼睛在鹽酸，很像夢遊對吧，我幾個學生都跟我講過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沉迷在那個知識的海洋裡的時候，我的身體也會自動的把我腦海中運算的過程寫在外界各種紙上和板子上，很神奇吧？我也搞不懂為什麼。」

韋神看著鹿潞陸，見他臉上沒有絲毫驚訝的表情，這下輪到他驚訝了，好奇問道：

「你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見韋神落落大方，毫不在意的說著他自己的經歷，鹿潞陸當下也說道：

「我也是夢見了一片和您描述很像的知識的海洋，就在昨天我們見過面之後，我下意識的在思考早上討論的問題，自然而然就找到了方向，也不是我多天才，確實是充滿了巧合。」

韋神聞言喃喃自語：

「竟然…能直接找到答案…」

鹿潞陸緊接著急問道：

「韋老師，

你說你經常能進入這種狀態，我想問一下您每次是怎麼做的呢？我上次是很偶然才做了夢，據我室友所說我也夢遊了，我現在還沒有掌握這種規律，您可以指導一下嗎。」

「當然可以。」韋神欣然應允，好似全然忘記了叫鹿潞陸來最開始是希望輔佐他完成論證論文的。

不過，同為開掛的人，互相探討如何開掛，也是一種科研，而等鹿潞陸也能熟練開掛，顯然能更好的幫助他的科研，倒也不算不務正業。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會這樣了，一開始我爸媽當我是個怪人。我爸媽都是教師，我爸也喜歡練書法，我小時候經常在他的書房看書做題，那時候就經常看到那個知識的海洋。」

「小時候懂得不多，但也比其他人早慧一些，小學奧賽的那些題目，那是真的得心應手。」

「後來大了住校後，我才發現，特殊的應該是那個書房。因為在學校寢室裡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海洋，所以我申請了走讀。」

「高中的時候，我才開始有意識的尋找能主動進入這種狀態的規律，而不是享受每一次意外來一點點加深自己的積累。」

「我多次摸索下，發現需要兩個前提條件，就可以穩定的遨遊知識的海洋，窺探世界的本質。」

兩個條件！

聽到這，鹿潞陸越發覺得這趟來的值得，同時也感慨於雲詠俊的見多識廣。

只聽韋神繼續道：

「其中一個就是地點，我只有在我爸的書房裏才能做到，還有一個就是打草稿，我雖然喜歡在腦中計算，但也會在紙上寫寫畫畫，做一些記錄。雖然寫的東西我後來可能都不會去看，但是動筆有助於幫助我加深記憶或者記錄下一些一閃而過的念頭。」

「而且，我發現，可能，我字寫得差也是一種優勢。」說到這的韋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因為我爸的字寫的特別好看，就連教我題目的時候也寫的工工整整，我從小就被他罵說字寫的跟狗爬一樣。」

「不過說實話，狗其實爬的比我的字好看。你看看房間裡這些，我也努力練過字，但就是寫不好，只能這樣亂糟糟的。」韋神說著指了指身邊的白板。

「不過好像只有這樣的字才能幫助我進入狀態，不然無法解釋我爸媽在使用書房時無法看見那片知識的海洋。」

「再後來，我讀大學的時候，發現在寢室裡也可以進入狀態，經過我的排查後，發現跟我從家裏帶來的這個搪瓷杯有關。」

韋神拿起剛放下的杯子抬手展示了一下。

「這個杯子之前一直放在書房裏，說是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保存的特別好，更新的一樣，就一直沒有扔掉。」

「我帶來學校後，發現其實跟地點沒有關係，只要我帶著這個杯子，在我寫草稿一段時間後就能進入忘我的境地，而一旦沒有帶著，就怎麼也無法進入。」

說罷，韋神看著鹿潞陸耐心詢問：

「你既然也進入過這個狀態，可以會想一樣，在之前是不是有寫過什麼東西，然後再找找身邊有沒有什麼可以觸發的特定事物。」

「你可以在實驗室裡也試一試，我一直很好奇這個搪瓷杯是只能幫助我，還是可以和其他人一起使用。」

「我也找過學生模仿我的草稿，但也無法觸發我的這個狀態，如果你曾經做到過，那你肯定可以的。」

看著韋神期待的眼神，鹿潞陸內心已經確定了八成，那個搪瓷杯就是釣魚吧裡的神奇物品之一，回頭可以看看之前有沒有搪瓷杯的先例。

而韋神的草稿，他之前也拍照驗證過了，和自己的線稿應該是一類東西。

鹿潞陸不由得惡趣味得想到，難道所有天才都寫不好字或者畫不好畫？是不是所有有天賦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有意或無意的遨遊過知識的海洋，才會比其他人更突出些？

但從小困擾自己的噩夢又是怎麼回事？

那些花海，那個接引殿，為什麼韋神沒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