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程很快過去，下課後鹿潞陸迫不及待的第一個衝出了教室。

跟著手機導航到了韋神的實驗室，敲了敲門，半天沒有回應。

鹿潞陸站在實驗室門口有點不知所措，擔心韋神在進行什麼重要的計算推門而入會打擾到，想了想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說明已經到門口了。

但韋神果然工作時間是不看手機的，鹿潞陸默默等待了五分鐘後還是沒有迴音。

又敲了幾下門後，隔壁辦公室的門反倒是開了。

一個臉龐消瘦，深陷的眼窩外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髮亂糟糟的男生探出頭來，看了眼敲門的手還沒收回來的鹿潞陸，推了推眼鏡說道：

「鹿同學對吧，老師中午跟我們提過你了，你的思路非常棒，老師現在應該還沉浸在他的計算中，是聽不到其他聲音的，你直接推門進去就行，不過進去後不要出聲不要打擾老師，等老師自己停下來後會跟你說的。實驗室裡的東西可以隨意看看，不過我建議你專心觀摩一次老師的計算過程，很有意思的。」

鹿潞陸急忙道謝：

「謝謝師兄，那我就先進去了。師兄怎麼稱呼？」

男子又推了下眼鏡，笑答：

「我姓韓，叫我韓師兄就行，平時就在這個辦公室工作，你找不到老師的時候直接來找我就行，快進去吧，我也回去忙了。」

說完，不等鹿潞陸回應，竟是直接轉身關上門回去工作了。

鹿潞陸隻覺得韋神這一脈倒是灑脫，沒來由的有些羨慕，隨即帶著恭敬屏息凝神推門進入了面前的實驗室。

門很安靜的打開，並沒有和一般情況下越是緩慢的打開越是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可能是特殊處理過。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和整潔絲毫沾不上邊放假，數量巨多的紙張如雪花般散落在房間內，秋冬落的較早的夕陽把橙紅色的光透過大大的窗鋪滿了整個房間。

逆著光，只看到一個身影時而趴在桌上寫著什麼，時而又起身在黑板上塗鴉，寫寫畫畫，身影挪動之間，彷彿在跳著什麼神秘的舞蹈，有著一種神奇而獨特的韻律。

鹿潞陸看了片刻，恍惚之間好似又回到那天早上，柳條在風中抽打旋轉，劃出一道道弧線，這…究極是在解數學題還是行為藝術？

欣賞片刻後，鹿潞陸才將目光放到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符號上。

實驗室兩端牆面上都是黑板，一端的投影布收起來似乎很久都沒有用過，桌子之間還散落著好幾塊可活動的白板，整個房間彷彿都是為了能隨時寫寫畫畫。

奇怪的是，如此雜亂的佈局，韋神自如的穿梭其間，彷彿魚兒在水裏遊動一般自然而快活。

鹿潞陸心底升起某種明悟，彷彿這就是空間幾何本何，韋神不只是用紙筆在計算，而是把全身心都沉浸到空間之中，才展示出這般混亂卻又令人沉醉的場景。

黑板上，線條、符號、字母堆積在一起，可能只有韋神本人才看得懂板上運算的邏輯，鹿潞陸一眼看去隻覺得一團亂麻，但多看幾眼又覺得順眼，莫名聯想到自己練的線稿。

難道？這也是一種抽象畫？

難道，這個黑板上的東西也能賣20億？

驗證這是否是抽象畫有一種最簡單的方法，那就是拍一張照，如果照片與實物給人感覺完全不同，那就有很大概率是和自己畫的是同一類東西。

這麼快就找到了與自己夢遊畫畫的相關點，

鹿潞陸顯然有些興奮，也顧不上繼續欣賞，看樣子韋神這個狀態一時半會應該停不下來，當即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好在鹿潞陸因為貧困用不起進口的二星手機，不然拍照聲無法取消的話鹿潞陸還真不敢拿出來拍照，韋神好似處在自己的領域之中，所有看到的人都會不忍影響到他。

點開相冊，端詳了半天，反覆抬頭確認了幾次後，鹿潞陸驚喜的發現，照片就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雜亂符號，而現實中黑板上畫面也是真的充滿韻律。

韋神依舊一筆一劃往上面添加著符號與線條，每一筆都是畫龍點睛，隻覺得落筆的位置本就該在這裏。

寫完這一面黑板後，韋神轉身朝鹿潞陸的方向走來。

門口不遠處，還有一塊白板上留有些許空隙，鹿潞陸仔細辨認下終於能認清其中有幾個還沒寫完的不等式，想來韋神是過來補完這些。

正常來說，已經轉過身來面對他的韋神應該已經注意到他了，鹿潞陸也煞有介事地站直了身體露出笑容準備打招呼。

然而，當鹿潞陸看到韋神的正面時，完全被嚇到了。

韋神的雙眼是閉著的！

夢遊！

韋神也在夢遊中解題！

雖然鹿潞陸沒有親眼見過自己夢遊畫畫的樣子，但那種自如灑脫的狀態倒是聽室友們感嘆過幾次，韋神現在這個狀態完全對得上。

這個發現讓鹿潞陸特別振奮，聽韓師兄所說，韋神經常會陷入這樣的狀態中，怪不得他說觀摩解題過程會很『有意思』。

這樣來說的話，韋神應該是知道如何自主進入這種夢遊狀態的。

如果根據雲詠俊的猜想來套入現在這個情況，韋神計算時的手稿完全可以當做抽象畫來看，這與鹿潞陸那些混亂的線條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麼，還缺少一個神奇物品，就完全能對上了！

鹿潞陸避開了走到他面前提筆開始在白板上寫寫畫畫的韋神，目光在實驗室裡四處亂轉。

散亂無章的紙與筆的縫隙裡，若隱若現的有教職工卡、公交卡、鉛筆、筆盒、橡皮、一個老舊的搪瓷杯、一個鐵飯盒。

地上有著一個綠色的熱水壺，緊挨著是那瓶隨著韋神在校園中無意間被採訪而被世人熟知的每天不離手的大瓶礦泉水瓶。

環顧一圈後，鹿潞陸把目光鎖定在搪瓷杯、筆盒和礦泉水瓶上。

據雲詠俊所說，自己夢遊的時候那塊神奇的石頭會發出瑩瑩微光，於是便鹿潞陸走近觀察。

然而這個實驗室窗戶太多，今天的夕陽太好，整個放假在一片橘紅中烘托出些許暖意，哪怕真的有什麼在散發微光，也根本看不清切。

而這是韋神的東西，哪怕只是很隨意的散落在房間各處，但被之前所見韋神神奇的夢遊所震撼，鹿潞陸一時間也不敢擅自移動他們到沒有陽光的角落來仔細觀察。

突然，背後傳來韋神彷彿永遠停留在青春期一般極具特色的聲音：

「小鹿同學，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