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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總想逃》第三十七章 心寒
人群中初初見他,是在一場春日宴上。

聽說那位金尊玉貴的四皇子要來,在場的女孩無一不精心打扮。若是能被四皇子相中,那可是幾世都換不來的福氣。

曹文嫻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四皇子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子能讓這麼多的姐姐一臉期待?

直到他在眾人的注視下信步走來,曹文嫻清楚地記得,那日他穿著一身緋紅色的窄袖騎裝,頭戴一頂鏤空雕花的金冠,腰間系著玉白腰帶,上面掛著白玉玲瓏腰佩,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這身打扮換到任何人身上可能都會顯得俗氣不堪,可偏偏在他身上是那麼渾然天成、理所當然。

曹文嫻不禁看呆了,少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悸動。

那一年她十歲,他十三歲。

第二次見他,是某一日她院中的屋簷上跑進了一隻小貓,她想將小貓救下來,可她夠不到那麼高的地方,小貓膽小,怎麼勸也不肯下來。曹文嫻隻好搬來了梯子,誰知那小貓受了驚,一溜煙地沿著屋簷跑到了院子另一邊的牆頭。

「貓咪,你會摔下去的!」曹文嫻急地將梯子換了個方向,喘著粗氣爬上牆頭。

「貓咪,過來,到姐姐這裏來。」可曹文嫻的手伸地越近,那小貓就退地越遠,直到「哧溜」一聲,那貓咪後腿一滑,朝牆外摔了下去。

「貓咪!」曹文嫻發出驚呼,就要伸手去拉,可哪裏還來得及?她就那麼站在梯子上,眼睜睜地看著貓咪摔下去。

曹文嫻緊緊閉著眼睛,以為自己會聽到貓咪摔在地上痛苦的叫聲。

然而沒有,外頭反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哪來的小貓?」

曹文嫻偷偷探出頭往外看,看到了一頂熟悉的金冠。

是他?!曹文嫻胸口頓時小鹿亂撞,那貓咪就穩穩地落在他的懷裏,一點兒也沒受傷。

蕭泠抬起頭,想看看是哪裏掉下裡的貓咪,曹文嫻猛地縮回頭,不敢被他發現。

直到院外沒有了他的聲音,曹文嫻才敢伸出腦袋。

院外早已沒了他和小貓的身影,可她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那一年,她十一歲,他十四歲。

第三次見他,是在冬日的一場騎射會上,女眷們頂著寒風坐在場邊,一個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只有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時刻關注著他的動向。

當蕭泠拎著一塊雪白的狐皮從樹林裡出來的時候,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她將手掌都拍紅了,只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對他的鼓勵。

可是很快,這場歡呼就被一陣更高的歡呼聲蓋了過去,原來是蕭濂獵到了一隻黑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蕭濂身上,連皇帝都對蕭濂讚不絕口。

只有她看到站在角落裏的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

原來他完美無缺的外表下,也有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

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五歲。

十三歲這一年,她親口告訴最親近的表姐,自己屬意於他。表姐讓她多多接觸,她默默記下了,她盼望著有一日,她可以親口告訴他她是誰,告訴他她從很久以前就心悅於他了。

可是命運好像跟她開的一個玩笑,讓她的願望在今日一一實現了:蕭泠此刻就坐在她頭頂的橫樑上,勾著嘴角欣賞著她狼狽的模樣。

「你別看我,你往下看。」蕭泠見曹文嫻朝他投來的複雜眼神,不知為何,心中有些不適。

曹文嫻低頭看著下面一群虎視眈眈的惡狗,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可又馬上被空氣中瀰漫的那股惡臭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一個不小心,她腳上的繡鞋掉了下去,底下的那群惡狗以為是食物,紛紛跳到半空中搶奪,那鞋子很快被撕咬地四分五裂。

曹文嫻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著瘮人的畫面。

「睜眼,誰準你閉眼的。」蕭泠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不得不睜開眼,看著底下煉獄般的場景。她努力讓自己習慣這種恐懼,習慣這房中的惡臭。

「就把它當做一場噩夢。」曹文嫻不停地告訴自己,她終於停止了啜泣,她的雙腳也不再顫抖,底下的惡狗見吃不到新的食物了,也紛紛偃旗息鼓,房中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蕭泠無趣地打了個哈欠:「本王費了好大勁劫了個人來,就這樣無聊麽?真沒意思。」

曹文嫻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情緒,瞬間又被蕭泠輕飄飄的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浪。

「呵。」她忍不住冷笑。

「怎麼,你好像不服?」

「你知道我犯的最大的錯是什麼麽?」

「本王沒興趣知道。」蕭泠不屑地說道,曹文嫻沒有再出聲。

過了一會兒,蕭泠又改變主意了:「你還是說說吧,否則本王真要睡著了。」

「你還記得三年前,你參加過一場春日宴麽。」

「不記得,這種宴會最是無聊。」

「那是我第一次見你。」憶至此,曹文嫻的眼中流出兩行清淚,自嘲地說道:「你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人兒,高不可攀,不染塵埃。」

蕭泠沒料到她會這般說,一時沒有接話。

「第二次見你,你救了從我院子裏摔下去的小貓,我當時想,世上怎麼會有這般俊美又善良的人,我更加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第三次見你,你狩了一張狐皮,卻無人在意,我拚命為你鼓掌,希望你能不那麼失落,你一直看著你父皇,我才知你……」

「閉嘴!」蕭泠猛地出聲打斷她:「不要再廢話,小心本王要了你的命。」

曹文嫻沒有理會他的威脅,而是繼續說道:「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是我一介落魄侯府之女,竟心心念念想著做你的王子妃,想治癒你心中的傷,想與你共養一室的貓貓狗狗。你說,好笑不好笑?」

曹文嫻說完,努力抬起頭看向他,可蕭泠卻躲開了她的目光。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曹文嫻以為不會再等來他的回應時,蕭泠動手割斷了她手上的繩子。

「啊——」曹文嫻失聲驚叫,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命喪於此時,蕭泠忽然從樑上跳下,在她落在地面之前穩穩地接住了她。

周圍的惡犬不敢靠近蕭泠,只能發出渴望又膽怯的低吼聲。

他將已然嚇昏過去的曹文嫻抱在懷中,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噩夢般的房間。

*

這一夜的宣平候府和李府燈火通明,無人能眠。

起初,趙敏瑩以為曹文嫻只是玩得忘了時辰。晚膳過了好久,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她才派人去忠親王府打探三小姐是否在那裏用膳了。

誰知家僕回來報,說是王妃早已跟著嬤嬤進宮了,王府的人不知三小姐去了哪裏。

這下趙敏瑩急了,她趕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趙敏益,趙敏益果斷地讓李瑄趕緊去通知李瑛,隨後又將所有的家僕召集起來,命他們分頭尋找三小姐的蹤跡。趙敏瑩勒令此事不準驚動旁人,以免對曹文嫻的聲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然而從黃昏到深夜,派出去的家僕去了又回,回了又去,就是沒有任何關於曹文嫻的消息。

「這可如何是好……」趙敏瑩急得在府中嚎啕大哭,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丟了,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李瑛在太后那裏用了晚膳,剛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就聽到弟弟李瑄在宮門口尋她的消息。

自己才剛進宮阿弟就來了,定是家中出了什麼事。聽說嫻兒跟自己分別後沒有回府,不知所蹤,李瑛的心「咯噔」一下。

「阿弟,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找個人來。」

不一會兒,李瑛帶著一名醫官打扮的男子一齊出了宮。

「阿姐,這位是?」

「以防萬一,我帶了名禦醫,出了什麼事也好有個應對。」

「還是阿姐你想得周到。」

「抱歉,事發突然,還未來得及請教您貴姓?」三人坐在疾馳的馬車中,李瑛這才想起她還不知道自己隨手在太醫院拉來的這位年輕醫官姓甚名誰。

「我姓段,名彥霖。」那名年輕醫官點頭致意道。

「段彥霖。」李瑛喃喃道,這名字怎的有些耳熟。

她還來不及細想,馬車就停在了侯府門前,李瑛跳下馬車,腳步急切地踏進門內:「姨母,我回來了,找到嫻兒的蹤跡了嗎?」

趙敏瑩見李瑛來了,彷彿有了主心骨,她拉著李瑛的手哭道:「沒有,至今一點消息也沒有,瑛兒,嫻兒她到底去了哪裏……」

「嫻兒她與我在書肆門口分別,當時並無任何異樣。我記得隨行的還有三名家僕,他們人呢?」

趙敏益搖搖頭:「也沒有找到那三人的蹤跡。」

李瑛心一沉,這就更加不妙了,嫻兒該不會是遇到什麼不測了吧……

就在此時,一名家僕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找到了,找到了!」

前廳中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趙敏瑩急切地問:「可是找到嫻兒了?」

那家僕喘了口氣,道:「找到馬車和那三名家僕了。」

「那嫻兒呢?!」

家僕搖搖頭。

趙敏瑩「砰」地跌回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姨母,先不要自亂陣腳,找到馬車和家僕,我們至少有線索了。」

「對,是在哪裏找到的?」趙敏益問道。

那家僕道:「我們是在三小姐從書肆回府路上其中一條偏僻的小巷裏找到的,那三人和馬車似乎都是被人拖到那裏的。」

「快帶我們去看看。」

一行人舉著火把到那小巷中,發現家僕所言不差,那馬車被人用繩子拴在角落,裏面裝著那三名被打暈後用布條塞住嘴的家僕。

「快將他們叫醒。」

此時那名姓段的太醫派上了用場,他熟練地把了把三人的脈搏,隨後將布條取下,給他們每人聞了聞一小瓶不知什麼葯,三人很快就蘇醒過來。

見家主全都在,三人很快將遇襲的過程交代清楚了。

「兩名黑衣蒙面男子,會武功,將你們打暈?」李瑛簡要複述道。

三人點點頭。

李瑛再在火把的光亮下仔細查看馬車,發現門框上有嫻兒掙扎過的痕跡:「姨母你瞧,這一定是嫻兒不想被拖走,用指甲摳出來的。」

趙敏瑩見那幾道長長的劃痕,差點眼一閉當場暈過去。

「姨母!」李瑛攙住趙敏瑩:「無論那兩個歹徒是什麼目的,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報官。」

「不行!」趙敏瑩堅決反對:「這事要是鬧大了,嫻兒她以後該怎麼嫁人!」

「姨母,嫻兒的命重要還是聲譽重要?」

兩人正為報不報官一事爭執不下時,曹文值快馬而來,大喊道:「嫻兒回來了!」

「什麼?」趙敏瑩一時難以相信:「快回去看看!」

一行人匆忙往侯府去。

「我在外頭四處搜尋,東邊那片都被我找遍了,沒什麼線索,我便想著去西邊試試,誰知路過自家門口的時候,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我湊近一看,不是嫻兒是誰?!」曹文值在門外向眾人講述發現曹文嫻的經過。

曹文嫻被安置在床上,渾身上下的衣物都殘破不堪,腳上的鞋履也不見蹤影,好在趙敏瑩確認過,她的裏衣都還完好無缺。

「段太醫,你快進來看看!」李瑛此時非常慶幸自己帶了一名禦醫來。

段彥霖提著藥箱進來,他把了把曹文嫻的脈搏,又翻開她的眼皮,沉聲道:「這位姑娘手上、腳上很明顯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不過,她是被活活嚇暈的。」

趙敏瑩痛哭流涕:「作孽啊,到底是誰下的手!嫻兒她何時才能醒過來?」

「夫人不必太過緊張,這位小姐受的都是皮外傷,在下定當盡心竭力,不讓傷口留疤。至於蘇醒,這個就要看她自己了。」

段彥霖給曹文嫻上完葯,便去客房休息待命了。

見她無甚大礙,李瑛勸娘和姨母也去休息。

屋內只剩下李瑛一人,她拉著曹文嫻的手,心疼地自言自語道:「嫻兒,你到底遭遇了什麼……」

話音剛落,那枚刻著她名字的令牌「砰」一下從曹文嫻袖中掉落出來。

李瑛撿起令牌,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逐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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