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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春宮》第一百五十章 市儈
那句「沒主子了」,似乎深深刺痛了魏璿的心。

他神色陰沉,極低的氣壓在他周身盤旋,令內務府總管咽喉一滯,短短的幾秒鐘,他幾乎從魏璿狠戾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奴才遵命。」他心尖顫抖著,忙在地上磕了個頭。

魏璿並未理他,徑直走了進去。

庭院中,仍是草木葳蕤,各出搜尋來的奇珍異草,花團錦簇地綻滿了整個秋季,這鼎盛的繁茂,卻顯得這到處渺無人煙的宮殿異常寂寥,空曠得令人心慌。

他沿著曲折的迴廊一路走進去,並未進周旖錦的寢殿叨擾,只是在書房小坐了一會兒,飲盡了李祥遞來的溫茶。

「皇上。」

不一會兒,李祥已識趣地將奏摺搬了過來,魏璿便伏於案前,自然地揮筆蘸墨,批閱起來。

哪怕這裏已沒有她的身影了,他仍能在這熟悉的景緻中,尋到令人心安的影子。

魏璿一貫勤於政務,到了傍晚才起身,預備回養心殿用膳。

李祥跟在一邊,路過牆角的垃圾簍時,看見裏面沒拾掇乾淨的碎片,嘟囔道:「鳳棲宮的下人何時做事這麼不用心了。」

話音一落,卻見眼前的魏璿腳步一頓,驟然轉回身,目光在那幾張薄薄的碎紙片中徘徊了一會兒,隨即蹲下身來,將垃圾簍裡的紙片一一拾出。

「皇上——使不得啊皇上!」

李祥大驚失色,無奈勸不動魏璿,隻得一併蹲下來與他一起在垃圾簍裡翻尋。

此刻若有人經過,看見眼前的場景,定會嚇得魂兒顫,魏璿寬大的龍袍脫垂在地面,染了薄灰,他卻全然不顧,掏出懷中雪白的帕子,將手中紙張的碎片收攬其中,忽然釋然一笑。

「走罷。」魏璿站起身來,懷中的帕子貼近心臟,傳來絲絲暖意。

天子儀駕方回到養心殿,便看見沈妃一眾人等在門外。

「何事?」魏璿的眼神不由得沉了沉,徑直望過去,底下像是寒冰萬丈。

沈妃對魏璿行了個禮,看著他熟悉的面孔,她心中覺得異常彆扭,可只是遲疑了片刻,她便想到來意,揚起笑盈盈的面容。

「本宮能否與皇上進去相談?」她問道。

魏璿凝眸看了她一眼,半晌,算是知會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入殿。

這番冷淡的態度,令沈妃心中不由得騰起怒火來。

從前數年間,無論何時見到她,這身份卑微的質子都要恭順地對她行禮問安,如今他貴為天子不假,可她身為太妃,怎麼都算是他半個庶母,她都已強顏歡笑親自來養心殿,他卻擺上那九五之尊架勢了。

到底是屈居人下,沈妃再不悅,也隻得跟著進了養心殿。

「本宮想問,皇上還打算關押四皇子到什麼時候?」沈妃一站定,便開門見山問道。

四皇子自奪權落敗,便始終被魏璿軟禁在宮內,吃飯喝水都要專人送進去,對曾經與四皇子結黨的一眾官員,更是不遺餘力剿除。

上回陳禦史私自見她,直言只要四皇子能自由活動乃至出任為官,他便能重新集結勢力,屆時他們母子的地位將更上一層樓,更有甚者,如今魏璿方即位不過半月,正是朝綱不穩,只要仔細謀劃,便有重振齊國的希望。

「四皇子如今已改過自新,他到底是先帝最重視的孩子,」見魏璿一言不發,沈妃又逼問起來:「皇上可曾有過一絲寬仁?您將我們母子逼到此等地步,恐怕朝堂上的流言蜚語,也不好面對吧。」

話音一落,魏璿的唇角忽然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他自認不是什麼寬容大度之人,如今留著四皇子的性命已是對朝廷那些人的妥協,可沈妃不明就裏,竟將他這點顧慮當成退讓的昭示,話既至此,她也別再怪他不留情面。

「朕知道了,沈妃回去等消息吧。」半晌,魏璿沉聲道。

沈妃眼神亮了一下,似乎認為自己方才一番言語頗有成效,令他忌憚,因此便很快應了聲「是」。

她走出養心殿時,臉上仍掛著勢在必得的笑意。

「李祥,」養心殿內,魏璿的神色忽然暗了下來,方才虛與委蛇的一點平靜也不復存在。

「傳朕旨意,四皇子弒兄奪權,罪無可恕,即日送入鳳陽高牆關押。」

鳳陽高牆是歷代關押重刑犯官的地方,大多數送往那兒的人,已是在詔獄中滾過一圈,不成人樣,只等一聲令下,便要推出去斬首。

「奴才遵命。」李祥有些驚詫,但並未過問。

他腳步退出房內的一瞬,聽見背後魏璿低低的聲音,沉鬱卻陰冷,如毒蛇般在半空中盤旋。

「這宮裏,留了太多該死之人。」他如是說。

西郊的宅院離得不遠,周旖錦的馬車行得慢,但不過小半日的腳程,便也到了地方。

胡懷瀠隨她一道出宮,方走下馬車,仰頭看見鑲金匾額上龍飛鳳舞的「玉清園」幾個字。

隨著管家向內走,一路無數古木繁花沿著虛閣環廊倚疊而綻,涼亭浮白,暖閣煨紅,其間雕棟飛楹,堪稱一絕,令她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嬪妾惶恐,」胡懷瀠打量著她居住的西廂房,感慨道:「這樣好的園子,只怕是有價無市……」

她原以為如外人所言,周旖錦同魏璿鬧了矛盾,被迫出宮苦修,因此特意帶了好些禦寒的衣物和生活用具,卻沒想到,一落腳便是這樣精美的院落。

「你住著便是,」周旖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腕一轉,將胡懷瀠的手握住。

「這園子外面熱鬧的很,用完膳陪本宮出去走走。」

「是。」胡懷瀠用力點了點頭。

玉清園雖大,可到底閑置了太久,隻余些清掃打理之人,其餘四處都荒無人煙,二人安置完畢,便結伴同行,一併到了不遠處人聲鼎沸的熱鬧街道,尋買賣下人的人牙子談價格。

這賣人手的婆子年逾四十,在西郊一帶十分有名,一笑臉上的褶皺便堆起來。

周旖錦帶著面紗,只露出那雙奪人心魄的明眸,坐在席位上,告知來意後,白皙的指尖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數字。

那婆子看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本以為是來找茬的主顧,可一打眼,卻看見周旖錦身邊人個個滿身綾羅綢緞,剛要趕人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我們家小姐要的數目,你這兒拿得出來不?」柳綠的臉色有幾分不耐煩,催促她道。

「有的、有的,」那婆子才反應過來,向身後的大籠屜裡一掏,尋出嘩啦啦一堆賣身契握在手中,神色飛舞地誇耀道:「別的不說,這些下人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西郊沒人比得過我張婆子。」

張婆子在這一帶本就遠近聞名,她大嗓子一喊,頓時將周圍人的目光全部聚攏與此。

其中有人認出周旖錦一眾,得意洋洋地賣弄道:「今兒個傍晚住進玉清園的,正是這一行人!」

九十萬兩銀子拍下的玉清園在西郊曾是轟動一時,人們聽了,紛紛圍過來湊熱鬧,本就熙熙攘攘的街道不一會兒便圍得水泄不通。

「聽聞是外地來京的富商,怪不得如此大手筆……」有周旖錦派出的人在其中渾水摸魚,擾亂視聽,講的是頭頭是道。

張婆子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人群中的話語,眼珠子咕嚕一轉,便開價道:「能管事的使女五十兩,尋常灑掃傭人二十五兩……」

京城裏流年不利,張婆子所說的這些價格雖虛高了些,對周旖錦而言並不算難事,柳綠正打算從帶來的箱籠裡掏金條,抬起的手臂卻被周旖錦輕輕按住。

「張婆子莫要以為我小女子不懂得行情,便店大欺客,」周旖錦眉毛一揚,當即換上一副市儈面容,隨手在面前一遝賣身契中翻檢著,說道:「這些個,頂多二十兩。」

柳綠還有些愣,一邊的胡懷瀠已幫上腔:「我們也是初來乍到,賣您個好,往後做事也便利些,不是嗎?」

張婆子遲疑了一會兒,見她幾個是懂行的,雖有些失落,但這樣一條大魚,撈點油星便夠她數月花銷,因此也沒再討價還價,又撈出幾張賣身契,堆在周旖錦身前:「把這些一併收了,價格好說。」

周旖錦正愁買不到人手,未再爭執,笑吟吟點了點頭。

幾人走遠,柳綠才忍不住發問:「這點小錢,娘娘何苦與那商賈之人論價,豈不是跌了身份?」

「本宮要常住於此,自然也要入鄉隨俗,」周旖錦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此處不比周府,家丁不齊,若是再惹眼露富,被有心人盯上了,恐怕不得安寧。」仟韆仦哾

她話方說罷,便有侍從來報,小聲道:「稟娘娘,探子發現,我們身後有十來個強盜跟蹤,可要現在動手?」

周旖錦腳步一頓,片刻後,像是早有預料般嘆了口氣。

她左右望了望,此處雖人已不多,可鬧市上公然動手,難免引得有心人懷疑,便道:「先將他們甩開,跟緊那幾個人,若找到窩點,一鍋端了便是。」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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