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默默咀嚼著。

這是皇帝的膳食，即便是豆芽菜也極其講究，裏面想盡辦法塞了稀碎的肉，一口下去有肉香，也有絲絲密密的甜意。

葉如夢看著這一幕，內心的緊張卻不知為何加劇了許多，總覺得這麼沉默不太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味道怎麼樣？」

葉如夢道出這話的瞬間就後悔了，這樣的詢問太親密，倒不是她跟陛下的關係不親密，而是這超越了君臣之間的形式。

「嗯，好吃……」墨玖微微一怔，繼而眼波流轉，笑了。

葉如夢也呆住了，看著墨玖的笑顏，美的彷彿不在人間。

墨玖收斂笑意，神色變得認真：「忘了朕怎麼跟你說的？在朕的心裏，你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這話無疑是定心丸，撫平了葉如夢心裏的一切猶豫與膽怯。

而且，此刻的陛下並沒有以為自己死了，是真正的陛下說出的這番話！

驚喜、興奮、激動……種種情緒蔓延在心間，哪怕是葉如夢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內心都沒有這麼劇烈的波動過。

「先吃飯。」

最終，還是墨玖一句話打破了葉如夢心裏的旖旎。

是了，陛下表達了對自己的心意，但她就敢對陛下做什麼了嗎？沒有陛下明確的允諾，她仍是不敢。

好在眼下她還能繼續給陛下喂東西。

近在咫尺之處，寒傾顏跪著，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畫面，身上被鞭打出來的傷口真正開始泛起了疼痛。

她的傷口在滴血，心亦然。

這就是陛下想的懲罰她的方式嗎？在她的眼前跟別的女人如此親密，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濃鬱的苦澀蔓延在心裏，好似要從胸口溢出來，寒傾顏從來沒有體會過，當心頭的苦意太多，竟比痛苦還要更加讓人煎熬與折磨。

這頓飯吃完，讓人把桌子上的飯菜收了，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轉頭瞥了一眼面色慘白的寒傾顏，墨玖問：「會死嗎？」

「不會。」

「臣沒事……」

葉如夢冷眼盯著寒傾顏，她想以這樣的方式博取陛下的同情？癡心妄想。

「我們休息吧。」

「好……您說什麼？！」葉如夢的身軀僵硬在了原地。

墨玖似笑非笑：「朕說，我們一起休息。」

在『一起』兩個字上，他微微加重了語氣，透露出來的含義無需再多言。

寒傾顏更是從地上直接站了起來：「你們……」

「寒國師可是要離開了？」墨玖眼都不抬，「朕就不送了，只是此次離開之後，寒國師就不要再往朕的寢宮踏足一步。」

言下之意，要麼繼續跪在這裏，要麼離開這裏，再也不能回來。

寒傾顏的身軀搖晃了一下，以往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風采再也不見絲毫，只有深深的痛苦，卻也不能流露太久，緩緩壓製了下去：「臣……不走。」

言罷，她又跪了下去。

這一跪，彷彿徹底把她的尊嚴都給丟掉了，但卻莫名想著，陛下在被逼迫成為人.犬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不，比她還要痛苦。

葉如夢一語不發，她也醒悟了過來，這是陛下在以跟她親密的方式懲罰寒傾顏。而這其中到底是有幾分想跟她真正親密的想法……可能就不得而知了。

激動和震驚就在倏忽間減弱了許多，甚至還感到了幾分失落。

墨玖冷意尚未散去的視線望來：「休息吧。」

葉如夢垂眸，一切思緒都隱藏在黑眸中，輕聲應道：「是。」

像陛下所說的那樣，這一次給了機會，她不會再抓不住了。

二人躺到了床上，一陣淅淅索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寒傾顏清楚她在這裏，墨玖和葉如夢之間斷然不會發生什麼，但還是猶如一柄利刃插入心口，旋轉、切割。

她不敢抬頭去看，耳朵的聽力卻莫名敏銳了許多，把一切動靜都盡數捕捉到了，包括墨玖的呼吸……

墨玖跟葉如夢對視了一會兒，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翻天了。

『宿主，您您您……您在幹什麼啊！』系統捂著臉。

墨玖一頭霧水，他做什麼了，該不會是跟葉如夢一起休息，躺個床就覺得很難以置信了吧？

沒道理，他之前……那些玩的不是更花？

『嗯？』墨玖聽到系統在小聲念叨著什麼，湊過去一聽。

『這、這不就是夫目前犯嘛，宿主居然做這種事情……不，不對，在這裏應該是妻目前犯比較合適？』

墨玖：『？』

墨玖怒了：『你一天天在看些什麼東西！』

系統這才發現宿主到了近前，連忙轉身想逃，但被一把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跟提貓似的攥住了。

在墨玖冰冷的凝視下，系統很快就『全招了』：『是、是從那位前輩那裏知道的。』

墨玖欲言又止，怎麼系統跟宿主談戀愛也就算了，還帶壞他的系統呢？

那個男人能不能管好你的系統媳婦啊？

墨玖面無表情：『這些東西，全部忘掉。』

不然他怕系統學的東西再多一些，哪天爆出一個辭彙是主神的屏蔽詞，然後以此為由直接給他滅了。

那他真是死的奇冤無比。

『刪掉了……』系統久違的沒有這麼慫過了。

呵斥完了系統，墨玖這才轉念一想，似乎真有一點兒夫……妻目前犯的味道。

但說到底，最開始寒傾顏就經歷了這一切，還是她親手釀造的，現在的懲罰算是因果有報。

讓她看看他經歷的前幾個世界，有哪一個人是會把他送給別的女人，又有哪一個敢的！

實力最強的鳳九幽和沈月寒都不敢！

一時越想越氣，正巧系統問：『什麼時候離開這個世界？』

『明天。』

系統一掃方才的委屈，太好了，終於離開這個破寢宮和破床了！

……

次日，墨玖睜開眼睛，就看見葉如夢正深深凝望著他，目不轉睛，像是看他看出了神。

發現他醒過來，葉如夢臉龐一抖：「陛下……」

墨玖定定看著她，隨即輕聲道：「昨晚，朕睡得很好。」

葉如夢又一出神，他已經起身，低頭看向了跪在那裏一整晚的寒傾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