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在市裏的親戚都來了，聽說方孟林明天就走，那祝福的好話說了一籮筐。

陳志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說話雲山霧罩的，和以前那不愛說話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姑夫變了不少啊！」方孟林和父親去衛生間時說。

「是啊，環境改變人。你小子出國以後也要小心，變可以，但不要忘記你的初心。」

其實方立民心裏對於陳志國的改變並不覺得他是環境改變的，之前的他不愛說話，是因為他在面對方家人時心裏自卑。

現在他有錢了，當然不一樣了，沒看手搭在方愛民肩膀上，「三哥，你這西服去年就看你穿了，趕明我送你一套，不就幾百塊錢嘛！」

聽聽這話有多狂，「不就幾百……」

而且方立民也聽說過，他在他們陳家可是很能說的。

不過說環境改變也沒錯，他有錢了膽子也起來了。

方愛民笑道：「行，那我可不等著了，你小子可別喝了酒瞎許願，明天就忘了這茬。」

「看三哥你說的，我是這樣人嗎？」

「嗯，是！當初你求我給你介紹許局長認識時，你就說給我買台電視，這都幾年了，別說電視，就是個手電筒我也沒見著過。你說說，你小子這幾年許了多少願？」方愛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陳志國這幾年別的不好說，但臉皮真比城牆還厚，「咱們啥關係？我那錢不是緊嘛，要用到刀刃上，咱們之間講究這個不外道了嘛！」

不講究你瞎許願個屁！

都是自家人，又有方立民不讓多喝，坐著說說話，八點鐘不到就散了。

陳志國笑呵呵的和大家打著招呼，然後說方孟林：「你要出國了，二姑夫也沒別的能耐，這二百塊錢你拿著，路上買點啥。明天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到那好好學啊！」

他示意方美凡拿錢，方美凡氣的要命，她不是捨不得錢，她準備了五百，已經在吃飯時塞給方孟林了。

他說的大方，又要自己掏錢才給二百塊錢，這錢以他們的關係根本拿不出手。

「我給完了，你不用操心了。」方美凡不理他，叮囑侄子：「二姑祝你一路平安，前程萬裡。多回來看看你爸和你李姨，他們為你真是操碎了心。」

方孟林能感受到來自二姑的真切祝福。

等到大家分開，方孟林和爸爸大姐一起往家走，一邊往外掏錢：「爸，我二嬸給了一千，三嬸給了一千，我姑一千，二姑五百……」

「你拿著吧，去你二姐那你不是還得呆幾天嗎？這錢拿著去玩玩，有啥缺的就買。我知道就行了。」錢給了兒子，但人情債是要他還的。

方夢君皺眉：「我二姑夫說話那樣式的，他還問我有沒有對象，還說要介紹對象給我，讓我二姑給拽走了。」

本來介紹對象是好事，但他那口吻很不招人喜歡，好像她方夢君低人一等似的。

「不用理他。以後在外面見了他，盡量不要和他單獨呆在一起。他這樣的人，有錢了就忘了自己姓什麼的人，要小心接觸。」

方夢君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怎麼方家的女孩子婚姻都不太好。

方立民哪裏想到女兒所想，要是知道他肯定得狠狠訓她一頓：「你姑和你姑夫還不夠好？就瞎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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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想，方夢君也離婚幾年了，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啥想法？

不過兒子在，他也沒提這事，而是和兒子多說了幾句陳志國。「你二姑夫這個人，以前我就聽說在陳家時並不是這種沉默不愛說話的性格，可你看他在咱們家，有禮貌，孝順，不愛說話讓人覺得他很可靠很憨厚。這人啊，有時候是裝的，有時候是環境改變的，他現在咱也不知道有多少錢，但說話是吹吹呼呼，真不招人待見。你要記住，做不到的事不要輕易許諾。如果許了諾就要做到，除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你想他這樣，以後你三叔還會幫他嗎？不會！」

「當然了，他可能覺得這些人他交下了，不用你三叔了，要不然也不會是這種態度了。」

而被他拿來教育兒子的陳志國，一和大家分開就露出了一副不屑的嘴臉：「你看你三哥那樣！啥意思啊？埋汰我呢？還我要給他買電視？我敢買他敢要啊？不怕人家笑話幫自己妹夫那麼一點忙就要報酬？」

方美凡心累的很，「三哥沒要，是你自己說的。」

要不是你又提起送人啥啥啥的，三哥能提這茬嗎？

「還有你剛才，我讓你給孟林拿錢，你說給完了？給多少啊你也沒和我商量商量？我告訴你，你可別充大頭蒜，那可不是你親侄子……」

以前他常和方美凡說的話就是：「你姓方，那他們就是你親哥，可不能和他們生分了。」

現在又說這話……

方美凡的額頭青筋直跳，強忍著才沒有和他吵起來。

「我問你話呢？你到底拿了多少？」

「五百。」

「啥？五百？你瘋了拿那麼多錢？」

方美凡輕聲道：「你小聲點。我拿五百多嗎？我每個月大嫂都給我二百塊錢……」

「那是給你的工資。」

「那是我爸媽！」

「那五百也太多了。」

「我哥我姐他們都拿一千。」

「他們是親的，你是他們啥人跟他們比？」

「所以我拿了五百。還有陳志國，我是方家的女兒是他們的妹妹，你以前不是說過他們就是我親哥讓我好好和他們相處？你忘了自己的話了？」

「屁親妹妹！親妹妹我求他們辦事都不給辦？」

方美凡不高興的問：「怎麼沒給你辦？沒給你辦你能有現在的生意？」

「那是老子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跟他們有個屁的關係？前些日子我想去邊城找他幫個小忙，你大哥張嘴就說不行。還有你二哥，那回我找他批個條子，他也說不行。」

方美凡突然覺得他這副嘴臉和母親發牢騷時很像。

這個念頭一閃，她不由苦笑，覺得自己有些不孝，哪能這樣說自己的母親。

她耐下性子，「陳志國，你做人有點良心好不好？你做生意，起步時什麼樣你忘了嗎？要不是大哥借你錢，要不是三哥幫你認識那些人，你能有現在嗎？不過是因為一次兩次的沒有幫你，你就這樣不滿……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