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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58憨丫
淇國公府由喬致一脈承繼,喬致現年五十有一,二子二女,十八歲和梅氏有了嫡長子喬端策,二十一歲有了嫡次子喬端筠,兩個女兒是庶出的,女兒們出嫁了,喬端筠闔家在福建做官,暫且不表;喬端策現三十有三,三子二女,十七歲和妻子王氏大婚,嫡長子喬贏十五歲,庶次子喬亨十三歲,嫡三子喬袤八歲,嫡長女喬宜十三歲,庶次女喬宛六歲。喬氏是老國公三十齣頭有的唯一嫡女,又在三十的時候,生下夏爾彤,兩代年齡差距一拉開,喬氏的三個女兒還沒養成,喬致最小的庶女已經出嫁了,和夏家三姐妹年齡相仿的,是喬致的孫子孫女。

親戚們聚首,成家的男人們一處坐,沒成年的男孩們一處坐,各家媳婦們一處坐,未出嫁的小姑娘,管她輩分的,都坐一起。所以,聽到喬宜毫無違和感的招呼夏家三姐妹:釧姨,凝姨,彤姨,夏語澹瞬間覺得自己長大了,都有那麼大的侄女兒了!

寬敞的大堂屋裏,四周放著人高的緞面屏風,四角放著銅製的壽桃形狀的大暖爐,隨處擺著錦墩座椅,棋桌畫案,丫鬟們穿著一致的翠綠襖子,配淺黃色裙子,奉上茶果點心,伺立在周圍等待隨時的吩咐。

來玩的不止喬家本家和出嫁姑太太,姑奶奶的孩子們,還有幾家是喬家故交,一屋子近二十個七八歲上到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更小的孩子們又另外設了一處。女孩們三三兩兩的,或下棋,或畫畫,或評鑒屋子裏的擺設,或談著衣裳首飾,親戚故交之間,總有之前就相識的,湊到一起馬上就能聊開,又彼此引薦。

夏爾彤一到,隻自顧自的和要好的幾個人打過招呼,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全不管兩個姐姐要如何應對,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屁股還沒有做熱,又招丫鬟道要一個清靜的地方休息。丫鬟沒有主意,去請示喬宜,喬宜關懷了幾句,就親自送她去自己屋裏歇息。夏語澹冷眼旁觀,路上夏爾彤還好好的,真看不出來哪處身體不適,要裝出一派虛弱的樣子來,只能歸結為逃避,不想和兩個姐姐分享朋友,又不能在那麼多人面前,一直對兩個姐姐冷冷淡淡的,只能避開了。

夏爾彤一走,夏爾釧和夏語澹就越發孤單了,滿屋女孩子之前一個也不相識,只能憑自身的魅力博得青睞。自臉傷之後,夏語澹待夏爾釧越發平淡了,這會兒,也不願和她同行,瞅著畫案上有個女孩子不玩了,就走過去站了她的位置。

旁邊兩個,穿兩色淺單色珠光長襖的陳怡,圓臉圓眼,很是可愛,是戰死沙場的二老爺喬弗的外孫女,她的祖父是上一任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已經去世,其父在孝中。穿桃紅色石榴花小妖的喬寶珍,容貌算俏麗,身形略消瘦,是三老爺喬望的孫女,喬望不做官,分家之後,就在遼陽府做生意,遼陽府臨海和山東相望,喬望就拿著分家的錢打了幾艘船,跑那一段海運,賺了錢也在遼陽府置產。他的兒子倒會讀書,在國子監上學。所以,這兩個十歲上下的女孩兒也是夏語澹的晚輩。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臨摹掛在牆壁上的,前朝張瑞所繪的寒林圖。兩個小丫頭怎會有張先生的功力,隻取其中一塊山石臨摹,玩笑著不讓手空而已。喬寶珍看到自己筆下一團墨汁,把筆讓給湊過來看的夏語澹道:「我和宜姐兒鬧著玩的,凝姨,你也來幾筆?」這個大一兩歲的姨,是喬氏的女兒,喬寶珍想著該給她點面子。

夏語澹接了筆笑道:「說畫,我是不會畫的,沒正經學過這個,只是潑墨而已。」

陳怡畫完一筆,抬頭笑道:「我們也不會畫,沒有拜過師傅,不過看幾本書琢磨著,就是看著張先生的這幅圖,讚賞之後,手癢而已,這張紙塗完,我是一定要燒掉的。」

夏語澹蘸了墨汁下筆,挨著喬寶珍畫的山石,再畫了一塊山石,隱藏了大半的實力,畫得和陳喬二人不相上下。因著頭回溶入其中,夏語澹和她們就以畫說畫,由畫延伸出,什麼筆,什麼紙,什麼墨作畫好,除了交換了名字,再不提和畫無關的事。

虞氏想要個什麼樣的孩子,女孩子?男孩子?是年幼的還需抱在手裏的,還是半大懂事了的。見了一屋子女孩兒,還有見不到的男孩兒,也有一屋子,男女幾十號人,要在幾十人中脫穎而出!夏爾釧深知第一步就艱難萬分,置次才切身體會到,第一步成功的概率這樣小,虞氏依著什麼條件選,要怎麼才能被虞氏看重,夏爾釧打探不到,雖恨不得到虞氏面前,傾訴一片誠摯的心腸,卻全無一點,可以謀劃到她面前的計策,夏爾釧心裏著急,面上卻盡量放輕鬆,如一只花蝴蝶似的,在屋裏轉了一圈,見縫插針的湊幾句話,聽著無一人談關於那事的一個字,因此越加焦慮,頻頻張望四周的屏風,平日的幾分談吐都是硬撐下來,一圈轉下來,又落了單。

轉頭看夏語澹,不知道說了什麼,三人笑得暢快,忽然有一絲茫然,無知者無所求,夏爾釧不會把這件是告訴夏語澹,所以夏語澹一無所知,沒有炙熱的期待,沒有煎熬的等待,以後也不會有天不幸我的落寞。夏爾釧不會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隻覺得,兩下對比,甚是不快,不快於她擁有了一個暢快的心情,而自己滿心煎熬。

夏語澹餘光看著夏爾釧向這邊走來,也沒有讓她搭順風車的意思,和兩位姑娘辭過,就問一個丫鬟,要去更衣。來回淇國公府一趟,加上吃一頓飯的時間,廁所還是抽空上一次的好。

引導的丫鬟淺碧,引著夏語澹從屋後出去,走過一道抄手遊廊,穿過一片紅梅林,才到更衣的屋子,夏語澹上完小的,又想蹲個大的,因為是陌生的地方,有點認坑,就蹲得久了點,穿好衣服,由預備在這裏的小丫鬟伺候,就著熱水用香胰子洗了手,摸了手脂,還別說,喬府裡,上個廁所,都伺候的周周到到。

回去的路上,夏語澹走在淺碧身後,看了眼她的臀部,懷疑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清清喉嚨,用最自然的語氣提醒道:「你屁股流血了!」

「啊?」淺碧沒有反應過來,條件反射的扭頭看,扭頭也看不到自己的屁股呀,就這樣扭著頭憨憨的轉了一圈,才知道用手捂著屁股,一摸再把手放到眼前,極淡淡的一點紅色,也讓淺碧醒悟過來了,發生了什麼趕巧的事情。

淺碧像火燒屁股一樣的跳著轉身,面向著夏語澹,用手捂著屁股,臉尷尬成了菡萏色,道:「姑娘,這個……印出了多大一塊,什麼時候印出來的?」

淺碧今年十三歲,這是第二次來月經,第一次來是三個月以前,那天除了小腹悶悶的,不是便秘不是拉稀,就是一直想上廁所的感覺之外,沒有別的不適,經血順利出來後,除了量大一點,也沒有別的痛苦。別人說這種事情是一個月一次,可是一個月滿之後,又等了一個月,它還是沒有再光顧,淺碧心慌幾天,幾個年長的姐姐安慰她,說前幾次這種事情都不正常,沒有規律之後,就把心慌的情緒收了,這一回,沒有小腹悶悶的,一直想上廁所的感覺,就是有腰胯骨很酸,站不住,想坐一坐,靠一靠的感覺,就趁著夏語澹上廁所的時候偷懶找個地方坐了一下,血就更加容易的通過褲子印到了裙子外頭,不過冬天了,她一來就浸透了幾層褲裙,可想量真的很大。

夏語澹看到她的憨態,想笑,有怕她更加尷尬,極力忍住,寬慰她道:「面積不大,就雞蛋大一小塊,就是,你現在穿著淺黃色裙子,襯得那一塊……是遮不住的。不過,你放心,來的路上,我跟在你後面,那會兒,你後面還是乾淨的,應該是我更衣的時候印出來的,只有我一個人看見的,我不會告訴一個人的。」

淺碧捂著她的屁股,慌亂的原地走了幾步,一時沒有頭緒的的道:「怎麼辦,這個樣子我怎麼見人,我後面還有差事?我真不知道,今天怎麼就這樣了,上次不是這樣的!我怎麼辦呀?」

淺碧著急的眼眶都濕潤了,夏語澹試著建議道:「這樣好了,你先自個顧好了,去哪個屋子把下半身換了,我知道怎麼走回去,我原路回去就是了!」

「這怎麼行,姑娘是客人,在公府不能一個人落單的走回去,既然我負責送出來的,就要負責送回去,不然,被管事媽媽看見查出來,我這個月的月錢就沒了,這是規矩。」月錢面前,淺碧難得機靈一回,道:「姑娘,這樣行不行,你去梅亭裡坐一坐。我去燈香姐姐那裏換身衣服,她有這身衣服,就轉過這道迴廊,走一個院子就到了,很快很快的,我跑著去,跑著回。」

轉過迴廊,隔一個院子,是虞氏的住所。公府一下子請一兩百的客人,公中的丫鬟和主子身邊服侍的丫鬟都忙起來了,燈香是服侍姨娘的,這樣主子聚會的場面,人手再緊也不會用姨娘的人,所以,她一定在屋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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