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亞麻色長發的男子微微一笑，倒影中的笑容帶著三分冷淡柔美，碧綠的眼眸與伯倫如出一撤，面相上倒和伯倫有三分相似。

林安回想著進入冰原之初與羅吉爾不多的幾次相處，慢慢把鏡中的笑容，調整到貴族紈絝特有的那種傲慢中帶著兩份驕矜的感覺，勉強和印象中的羅吉爾對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有浮華但絕對稱不上華而不實的法袍。

因為不清楚羅吉爾現在還用不用之前那支法杖，林安乾脆把海藍石法杖收回去，反正她只打算藉著羅吉爾的臉混一下罷了，暫時能蒙住人就行。

整個要塞裡，林安能模仿的人就那麼幾個，羅吉爾是其中最不可能被塞繆爾盯上，也不大可能被要塞上層太過重視，剛好符合她的需要。

從羅吉爾的房間推門而出，沒走兩步，就遇上一個匆匆走過的騎士，看他身上的甲胄和肩部的流蘇，地位似乎不算很低。

「羅吉爾閣下，您怎麼還在這裏？」對方吃驚地說，「您不是已經被外派出去了嗎？」

林安知道羅吉爾三天前就被外派任務出去了，這告示名單就在大庭廣眾下貼著，如果她不是偶然看到了，原本也只打算弄個陌生面孔混進奴隸裡，或者打暈一個士兵取而代之的。

不過裝羅吉爾也不是沒有壞處，比如說像現在這樣，碰到個熟面孔。

「……我在房間裡躲了三天，沒出去，剛剛醒來聽到了集中的鐘聲。」

林安暗暗叫苦，乾脆直接忽略了後面那個問題，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紈絝表情，奇怪地反問對方。「外面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能把公然違抗軍令，說得好像只是不小心睡過頭那麼簡單——

「如果他不說有個師曾外祖，這種紈絝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那位騎士暗想著。

但他也知道哪裏都會有這種二世祖存在。這種事還輪不到他來多管，況且這幾天事情紛亂，也難怪沒人發現這位閣下竟躲起來不去做任務的事。

這位騎士臉上沒露出鄙夷，眼下他也正有事做，沒空和「羅吉爾」閑扯，一把拉過羅吉爾快步走去，一邊說道：

「要塞進入一級戰時警備了。您這幾天都沒出來，大概也沒有通行令牌……現在所有人都要集結，您估計也是和您兄長一起的吧，我順便讓人帶您去。」

這位騎士似乎還有些許可權，到路口的崗卡守衛那裏出示了令牌。然後抓來一個士兵說了幾句，再對林安交代兩句，就把她丟給那個士兵，讓士兵將她帶到集結地，自己就匆匆忙忙抱著盔甲走了。

林安是有通行令牌的，不然也混不到法師學徒的居住區，不過現在倒不好拿出來，原本還覺得這個騎士有點多事麻煩，但聽說是去參與者的集結地。就沒有反對——

她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安德烈兄妹倆，雖然已經託付伯倫，看起來伯倫也照計劃行事了，但期間變數太多，還是親自去確定一下比較好。

領路的士兵一臉整肅，有種烏雲壓城的壓抑感。領著林安往東南角走。

一路上道路肅清，馬沛進入戰爭狀態後，展現出極高效率，似乎大部分軍隊都已經集結得差不多了。

路上偶爾碰到巡弋的士兵，和他們這樣兩人一組的組合倒是很少，而且每個路口都設有崗卡，可以說十步一哨，五步一崗，林安他們時常被叫停，走了差不多半個魔法時才到集結地。

集結處內堡南面的一個轉角偏廳，門口有士兵守著，但林安的這身法袍和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看門的士兵似乎認得羅吉爾，看見林安時面上露出一絲驚訝，沒說什麼就開門放行了，攔住了給林安領路的士兵。

領路的士兵沒跟進來，在外面給林安行了禮，與守門的士兵彙報了兩句，就離開了。

而偏廳似乎也還不是真正的集結地，門後的偏廳裡有三四個個身著法師袍的男女，兩個白袍兩個灰袍，看到羅吉爾進來，都驚訝地看過來。

「羅吉爾，你回來了！」

其中一個白袍女子似乎也是羅吉爾的熟識，但她似乎是個急性子，沒等林安苦惱怎麼應付對方，她就回頭在牆壁上摸索了一陣，念了幾句咒語。

牆面上頓時出現一個兩人高的入口，入口矇著一層青幽幽的薄膜。

「快進去吧，第一批已經走了，你盡量混進第二批，和那些參與者一起走，有人保護。」那女法師似乎是好意，還提醒了一句。

這次尚存的參與者，是人族的未來，其中大部分都是梅林的未來重要人才資源，在這種情況下，提前緊急秘密轉移是應有之義，外面那些分批分方向轉移的軍隊人馬，說不定還有為他們掩護和分散視線的作用。

林安預想到參與者們會被提前秘密轉移，但沒想到還是分批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是，既然她在信裡都暴露了塞繆爾對奧利弗的催眠控制，要塞鄧然要有所防備，誰也猜不到塞繆爾暗中還有幾顆暗棋。

假如在參與者中藏一顆，隨時向塞繆爾遞送所在地點，那麼憑塞繆爾的空間傳送，那些參與者就是砧板上的魚肉。

軍隊分批轉移也是同理，三千人一批的士兵，對師來說是個不上不下的數字，人數足夠讓師殺起來麻煩，可能還可以造成一些威脅，但放過又有些不甘心——像一塊不上不下的雞肋。

林安是不關心要塞的安排的，她隻想知道她所關注的幾個人的情況，所以半點沒著急的樣子，一派悠閑地對一位容貌秀麗的女灰袍聳聳肩，顯擺了一下紈絝風範，彷彿還不在狀況內，隨口向那位女白袍問道：

「第一批已經走了？那伯倫在不在裏面？」

「你兄長不在裏面，大概和軍隊走了，」女白袍對林安調戲女手下視而不見，有些著急地催促她，「你快進去吧！」

「戰時警備真的這麼嚴重？伯倫竟然丟下我先走了！」

林安彷彿被女法師感染了緊張感，有點不安地跳腳，「那麼安德烈和雪莉爾他們呢？我和他們一起走，多耶夫大師他們肯定會特殊照顧他們的，他們在裏面嗎？」

林安終於問出心裏真正想問的問題。

「他們也不在，不知到哪去了，」之前被林安調戲的那位面目秀麗的女灰袍插口進來，見林安盯著她，不滿地白她一眼，「下面的士兵來回報說，他們不在房間，也沒有聽從集合指令。」

林安放下心，口中惱火地嘟噥一陣，「……那我先下去了，如果多耶夫大師或者伍茲大師他們有什麼其他安排，記得告訴他們我在這裏啊！」

她臨進去還不忘提醒一句，一副想得到特權關照膽小怕死的紈絝模樣。

入口的薄膜是一層檢測法術，用來檢測精神力，就像指紋檢驗一樣，用來防備被暗棋混進來的情況，聊勝於無。

林安是記憶下了羅吉爾的精神力波動的，而之前精神力的因禍得福中，「安吉斯的假象」中的精神烙印被用作磨刀石來收束林安暴漲的精神力，雖然沒有完全消磨完，但也只差最後一絲，離完全消除重新認主不遠了。

憑林安此時近乎實化的精神力，借「安吉斯的假象」來強行改變一下精神力，蒙過進入薄膜那一瞬間，還是可以的。

真正比較驚險的，反而是這四個法師這一關。

裏面有羅吉爾認識的人，恐怕是可以認出羅吉爾的精神力特徵的，幸運的是對方被「羅吉爾」的突然出現轉移了注意力，否則專門用精神力感知一下，林安就隻好出動蒂蒂了。

不過要塞這些防備，大約是防不住塞繆爾的，只看他夠不夠瘋狂，決心與人族第一大帝國成為死敵罷了。

既然已經清楚參與者的隊伍很可能會被塞繆爾盯上，林安當然不會一直跟著他們走。

不過當前她需要先離開要塞，暫時先跟著倒是沒什麼問題的，塞繆爾要引來「那一位」，至少也要花些功夫，一時不會有空顧及這邊。

尤其面具裡的精神烙印被磨得就只差一線了，等真正認主，連精神力特徵都可以徹底改變之後，她就真正相當於魚入大海，無法再被那對詭異的父子找到了。

這也是塞繆爾所不知道的一張底牌，他就算想到她一定會改頭換面混出去，但也想不到她連精神力特徵都能改變。

過薄膜就像走進一層氣泡，微微異樣感從身上一掠而過，林安強行調整了一下精神力頻率，就過去了。

薄膜後是一條昏暗的通道，先是一小段水平道路，過了十來^H小說丈後慢慢傾斜向下，溫度越來越低，似乎通往地下。

通道兩邊牆壁上隔一段就有兩盞螢石燈，白慘慘的燈光一路照射到盡頭，拐了個彎，就是一層更加傾斜的階梯。

階梯出口沒有門，出口的地面有些柔軟，上面佈滿腳印。

這裏才是真正的集結地，空氣並不氣悶，似乎有通風口，林安猜測可能有秘密通道轉移出去。

仍留在這裏的人有近六七十，大多數相貌年輕，也有一些明顯到了中年，但身上的波動都沒有超出學徒範疇，林安精神力遠比他們高，自然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階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