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空間中，林安不死心地嘗試著。

「……第三號構型檢定……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通過檢定……」

——不行，再來！

林安面無表情地踏上一級階梯。

「……第四號構型檢定……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通過檢定……」

——不對，問題在哪？

林安蹙著眉，注意力移到某個始終沒有被觸及的關鍵詞上。

「……第五號構型檢定……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通過檢定……」

……

……

——修正……難道是要求他們對地上的法術構型進行修正？

連續四級階梯後，從酸液濺射到閃光術，林安數次設想落空，再次停下來，開始思考有關模型修正的問題。

之前不是沒有想過，不過對於最多接觸和見識過三級魔法的學徒來說，修正法術構型，就像參加奧數比賽的中學生，自己能給自己出一道奧數壓軸題並且解出來一樣不可思議——理論上，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畢竟知識水平的極限並不超過中學生所掌握的課外極限，但實際上，你知道給奧數比賽出題的都是什麼人，他們所在的層次和中學生有多大距離嗎？

修正法術構型，換言之，就是將法術結構進行優化，使之在結構穩固的前提下，在某一方面有所提升——譬如增益施法效果，簡化結構路線等等……

這並非很罕見的事情。所有法師都必然會接觸這方面的領域，否則上古遺跡傳下來的法術，也不會有日復一日的優化，直到現在與之前的法術結構發生了變化了——本質上，當然與法則本源的變化有關，但假如沒有法師們的研究和改良，現在流通的法術也不會有這樣的變化。

——法則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停，某種程度上，當一個法術改良成功的下一秒，這個法術的改良實際已經開始落後了。

涉及法術改良。林安忍不住聯想到之前和克洛諾斯發現的法則變化的事情，忍不住想到這點。然後抓狂——

「啊啊啊，我要是能感悟法則，早就奔著師去了，還來你這個鬼空間浪費什麼時間啊啊啊啊——」

……

另一個空間中，某個格外關注林安的男子不知得到了什麼回饋。差點一頭栽倒——

「感悟法則，虧你敢想。我學徒的時候，連法則衍生的法術運行規則的原理都沒弄清楚呢！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好高騖遠了！」

男子大搖其頭。

「克裡斯蒂安，你在自言自語什麼？」

空間一陣波動，一個柔和得難分男女的聲音傳來。

這是純精神空間，如果不是他的允許，他人根本無法進入。男子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守護上一層的西爾維婭無聊，跑來看他這邊的狀況了。

「沒什麼，就是有個小傢夥在發牢騷，有點意思。」他回答對方。

「你就好了。剛好抽到最底下這層通往第一層的塔基階梯，像我這一層。也不知道經過第一層篩選後，還能有幾個留下來，登上我這層的階梯？」柔和的聲音有些抱怨地說。

「我們算是運氣最好的兩個了，通天塔每千年一輪迴地開啟，不算這次，之前隻開啟過兩次。我們是這次開啟的第一層和第二層大門的守護者，你沒看到抽到三層以後的克雷蒂他們，直接黑臉走人了，連空間都不去看一眼，分明認定不可能有人能走上三層的階梯。千年一次的開啟，我們兩個運氣位於第一第二，還不夠好嗎？」

柔和的聲音嘆了口氣，十分多愁善感，「也不知道，這次的結果會怎樣。」

「最多無非是可能有人走的上你守護的第二層罷了，就算他們有成為師的潛力，現在終究只是學徒而已，二級法術已經是極限，還能有怎樣的結果？」男子回道。

「也對，這終究只是第三次開啟，魔潮的迴流沒有達到最盛，現在的學徒或許比千年前的我們有天賦，但元素水平在那裏，終究難以有太過逆天的種子出現。」

「這個……倒也不一定，我這裏已經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傢夥了，學徒期就有了師級的精神力天賦。」男子說道。

「哦？那說不定他能登上第三層之後的階梯呢，克雷蒂他們總算不寂寞了！」柔和嗓音有些興奮的說。

「咳咳，這個小傢夥好像不是我們傳承下來的，背後沒人指點，自己摸索著，有些傻乎乎的，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先別告訴克雷蒂他們……否則小傢夥要是讓他們失望了，那個暴躁的傢夥說不定會去為難他……」

「……我已經說了。」柔和嗓音有些不好意思。

「……」

男子無語一陣，「我現在覺得，由我守護第一層，說不定不是運氣的問題。」

「那是什麼？」

「……」人品！

***

假如這是一本書，假如這本書裡有主角，林安覺得自己大概不會是主角，而是那個用來承托主角成就與不凡的那個明明天賦強大有才有貌、卻沒主角運氣好沒主角性情堅韌沒主角腦子靈活的配角，簡稱炮灰、死跑龍套的。

空間裡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空間時間的概念。

不知過了多久，林安在反反覆復中嘗^H小說試與否決，卻始終沒有瞎貓撞上死耗子的找到什麼訣竅或後門，整個天梯似乎漫無邊際，給人一種永遠走不完的感覺。

林安全神貫注地投入了尋找突破口的較勁中，過分專註的後果，就是不覺時間的流逝。

直到——

「……第一百八十九號構型檢定……構型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構型誤差，百分之一；模型修正，零……通過檢定……」

假如有人看到此時的林安，會發現她的雙眼之中，無數繁密的光點隱現，幾乎佔據了她眼瞳的所有黑色部分，讓一雙眼睛彷彿化成了與眼白一樣的顏色，但仔細看去，瞳孔似乎又與眼白有些區別，似乎反射著淡淡銀光。

「還是不對……下一種。」

對腦中的意念早已麻木，林安自語一句，默默地踏上了下一級台階。

但這次階梯的反應有所不同。

「第三輪迴第八號參與者，完成第一層檢定，第二個獲得第一層進入資格……全部參與者檢定尚未完結，排名待定，第一層尚未允許開啟……第八號參與者被允許離開空間，是否離開？」

「還可以離開？」

林安愣了一下，不由自語。

但腦中的意念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彷彿是早就設定好的機械程序，連尚未智能化的反應都沒有。

對此林安早就習慣，她早就用說話和集中意念在腦中想等諸多方式，嘗試過和這個意念溝通，之前絲毫沒有得到過應答，現在當然也不可能有。

林安嘗試了一下繼續往上走，發現兩個階梯之間是一層無形的屏障，根本越不過去。

她退了回來，在腦中分析剛才意念內容中可以得到的信息。

「第三輪迴」不知是怎麼回事，但「三」這個兩次與時間前後有關，聯想到之前所知，這個機遇被稱為千年一遇，而現在是魔法歷2215年初，那麼往上推，第二輪迴為1215年前後，第一輪迴在215年前後，似乎也說得通。

「第一層進入資格」，說明這個空間的檢定，僅僅能賦予她第一層的準入資格，而既然有第一層，就至少應該還有第二層，乃至更多……

至於第八號參與者，顯然是對她的稱呼，說明在她進入之前，已經有七個先進入的人，而第二個完成，則說明八人之中，她是第二個完成。

對此，林安倒是有點詫異。

這個機遇，事關進階師的可能性，雖然資格被限定在25歲以下、等同法師學徒級以下的能力者，但這毫無疑問是個全大陸性的競逐和試煉，在她之前僅僅有區區七人先進入，讓她十分詫異。

按林安想法，既然她這個對內情一知半解的人都已經能進入，那麼那些早早被安排妥當、信物在手的競爭者，應該會更早地進入才對，怎麼也沒理由輪到她成為第八個參與者，更別說是第二個完成者了。

不過意念後面的內容，或許能解釋一部分原因：

顯然，需要在全部參與者的檢定完成、先後排名定下之後，第一層才會開啟。

而更具情況分析，意念內容隻說她是第二個完成者，卻沒說她是第二個被允許進入者，那麼全部參與者的檢定與排名，很可能都是有目的的，而這個目的，很可能和第一層開啟後，參與者的進入情況有關——也許是有先有後，也許是有優劣之差。

總歸而言，排名的上下，應該和他們這些參與者密切相關。

但不能確定的是，完成的先後順序以及她在走過階梯時的表現，會對此有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