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前已經有預料，聽到蒂蒂的拒絕，林安也不怎麼意外。

「不幹就不幹吧。」她嘆氣，沒有再做勸說。

這回倒輪到蒂蒂意外了，他瞪大眼，但只不過一秒，就高興起來，摟住林安，俯身在她細膩芬芳的側頰親一口，「安最好了！」

「蒂蒂最壞了！」林安的纖指點點他挺直得像尺子量過般的鼻樑。

晉陞傳奇有不小的失敗幾率，不僅要水到渠成，更要晉陞者有強烈的意志，蒂蒂這麼抗拒，林安也無法強迫他。

不過，按理說令生命形態進化是生物不可抗拒的本能，上次甚至沒問過她就把克洛諾斯的靈魂吞噬了，這次蒂蒂卻毫不猶豫拒絕，林安不覺得單純是氣惱她離開太久的緣故，她感到蒂蒂有些借題發揮的意思。

蒂蒂到底在想什麼？

林安驚覺自己有些忽略蒂蒂了，打定主意，等空閑下來，必須與蒂蒂好好談一談。

既然事情不成，林安便打算立即返回皇宮。

這時候，印記空間中的水晶令牌動了。

林安苦笑，拿出那枚令牌，水元素精靈王的投影很快出現，異常不滿道：「你去了哪裏？不是說會在天空之城等我嗎？」

「抱歉，威尼斯陛下，是我違諾了。」

這種時候直接認錯比找借口更好，水元素精靈王惱色消退了少許，林安才解釋，她是打算趕回來處理一些事。讓人族知道內情以做好準備應對魔族的反擊，她人一直在龐培的禁製範圍，沒有魔族傳奇能夠輕易滲入，安全程度並不比天空之城差多少。

水元素精靈王還算通情達理，皺著精緻的小眉頭，不耐，「那現在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請您稍等一下。」

林安表示，她還要獲得撒克遜的同意，才能使用地下空間。否則在不確定空森之子是否盯著她的情況下。讓水元素精靈王直接傳送到城外，可能會被空森之子追尋到天空之城的位置。

水元素精靈王聽完林安的理由，無語，「你以為我是你啊！要是連屏蔽自身被窺測的能力都沒有。我早就被那群魔族弄死了！」

林安順口般問：「那您也能阻隔空森之子對我的窺視和預言了？」

「廢話！」

水元素精靈王脫口而出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又在打什麼鬼注意？」

「您忘了光明之山裏面的那些遺民嗎？我正發愁要怎麼把他們放出來呢！」

林安笑眯眯的，「之前為了引誘聖祭司，他們也冒了不小的風險呢。能成功擊殺俘虜四個魔族傳奇，也有那些遺民的一份功勞，您不會不理他們吧！」

「當然不會！」

水元素精靈王已經明白上了賊船。

它原本可是隻答應保護林安的，怎麼事情越來越多起來？

但林安說的也沒錯，他們之前的計劃能夠順利，那些遺民也冒了不小風險，以水元素精靈王的高傲，自然不屑抵賴這些遺民的功勞。

它只是對林安的趕鴨子上架很不滿，藍寶石般的眼睛瞪著林安，「天青之槍說得對，你們這些人族法師心眼實在太多了！令人討厭！」

林安聞言微愣，忽然正色，對水元素精靈王道歉。

「抱歉，威尼斯陛下。」

頓了頓，林安繼續，「說實話，我的確是想借這種方式令您加入我們，目前人族的力量仍然處於劣勢，您的力量和對魔族的了解，都是我們極其需要的。」

水元素精靈王歪了歪腦袋，沒想到林安會這麼開誠佈公。

「如果我不願意呢？」

「如果您不願意，當然沒人能夠強迫您。」林安苦笑。

她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只是，我是不可能退出這場戰爭的，您若要保護我，恐怕也會受到魔族的攻擊。」

「所以說，令你絕對按群的最好辦法，應該是把你藏起來，放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水元素精靈王思索起來。

「這恐怕不行。」

在勸說水元素精靈王與自己一同回來的時候，林安就想過水元素精靈王可能會這麼做了。

畢竟水元素精靈王的最終目標是見到葉思，如果魔災戰局糜爛，為了確保林安能活到把它帶進通天塔，水元素精靈王可能會不顧林安意願囚禁她。

「……這場戰爭已經牽涉到了神明，不僅是人族和魔族之間的戰爭，如果魔族攻佔繆斯大陸，不管您將我藏在神明地方，都無法確保安全，甚至，連通天塔也未必還是安全之所。」

「聽你的意思，怎麼好像如果沒有你，人族一定會戰敗一樣？」

林安微一沉默，「您能看到我身上的命運之力嗎？」

不等水元素精靈王回答，她便繼續下去。

「雖然不知道我身上為什麼彙集了這麼龐大的命運之力，但命運這麼選擇，說明我在這場決定人族命運的戰爭中應當有一席之地。」

「儘管不敢說失去我之後，人族一定會戰敗，但不妄自菲薄地說，我如果缺席，對人族有害無利。」

水元素精靈王不滿，「哼！這麼說，如果我要強迫你退出戰爭，你一定會反抗了？」

「陛下的力量我無法抗衡，但我們當初的約定中，並沒有允許陛下禁錮我自由這一條，如果陛下違諾，那我也隻好違諾了。」林安不卑不亢道。

水元素精靈王啞然。

的確，沒有它把人囚困起來，人家還會繼續遵照約定將它引進通天塔的道理，換成是它，也肯定會違約。

水元素精靈王惱羞成怒。「你是不是早就想好這麼應付我了！」

它明白自己是真上當了。

不管了來軟的，還是來硬的，林安都有大把手段應付它。

說到底，林安對於魔災勝敗有如此深的影響，水元素精靈王想要保住她活到九百年後，又怎麼可能不被牽扯進來！

但它也不能完全怪林安。

林安為這場戰爭的付出，它是看在眼裏的。

四個魔族傳奇三個隕落一個被俘虜，這對人族而言是一場勝利，但對林安來說卻是巨大的虧損！

她不僅沒得到什麼，還毀了小半個次位面。並公開了手中的一個半位面——不要說次位面不是林安的。只要除了她之外沒人知道坐標和進入方式，那個次位面就是林安的。

一個次位面和一個半位面，而且還是只有林安自己知道的、能夠作為最後藏身之所的地方，這兩者的在一場涉及神明、不知結果的戰爭中。價值根本無可計算。已經關係到了林安本身的最後退路。

元素生命沒有什麼種族觀念。水元素精靈王從誕生起就伴在葉思身邊，見多了魔族的自私自利，它簡直無法理解。林安這麼損己利人的付出，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不管怎麼說，它看到了林安的決心，明白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不容轉圜，隻好不甘不願地同意：

「好吧，不過除了與你安全有關的事，我可是不會隨便出手的！尤其是像這次一樣把我騙出去，自己卻偷偷跑回來！」

元素生命認死理，水元素精靈王明白林安這麼做情有可原，卻也不再完全相信林安的信譽了。

林安無奈，知道之前的談話令雙方有些僵，不宜窮追不捨，便先應下，轉開話題：

「對了，天青之槍冕下怎麼樣了？他沒有打起來吧！」

「還能怎麼樣！」水元素精靈王一哂，「他跑到人家的半位面裏面攪得天翻地覆，然後就被對方丟出來了，就飛走了。」

「半位面？」

林安明白了，天青之槍找上的是深藍法神，而不是水藍之主。

據她所知，水藍之主似乎還沒有半位面，又或者有，但不為人知。

想起深藍法神，林安心裏有些複雜。

不過，她知道深藍法神動手一貫有分寸，既然水元素精靈王這麼輕鬆，說明天青之槍並沒有受什麼傷。

深藍法神他們的計劃已經箭在弦上，五芒星已經隕落，空森之子也已經「背叛」，即便是天青之槍回來，也無法改變什麼。

林安目光微閃，轉開話題。

「……魔界遺民已經在光明之山中等候了一天多，安置他們的事不能再拖了，請您先幫我屏蔽空森之子對我的窺視吧。」

水元素精靈王莫名其妙，「你身上都已經有這麼龐大的命運之力了，還用得著我屏蔽？」

林安恍然。

對了，怪不得從地下遺跡出來之後，她也一直沒有被窺視的直覺警兆。

她原以為是地下遺跡和天空之城屏蔽了的緣故，現在想起來，好像是突然發現命運之力驟增前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

所有預言法術追根溯源，都與命運法則有關。

林安身上負有這麼龐大的命運之力，哪怕是身為傳奇的空森之子，也無法利用法術窺視她的動向了。

***

族長獨有的牛皮帳篷中，不知名黑色獸皮鋪墊在地面，油光滑亮如緞子，科迪亞獨坐帳中，正在進食族人送來的湯食。

他聽到帳外有一個來回徘徊的腳步。

從三個魔法時開始，這個腳步聲已經在帳外出現過三次了，這是第四次。

科迪亞自然認得出這個腳步聲的主人，但他仿若不覺，將面前熱湯中的肉塊連同骨頭全部嚼碎吞進肚子裏，又捧起承裝肉湯的盆子，將裏面的熱湯喝得點滴不剩，才放下湯盆，抹了抹嘴。

整個湯盆除了還沾著少許油腥，就像洗過一樣乾淨。

這是魔界遺民先祖留下的規矩。

哪怕是部族族長，也不能浪費一點食物。

科迪亞放下湯盆，守候在帳外的侍女照著時間進來將餐具收拾走，帳外那人看到侍女已經離開，終於忍不住，疾步走到帳簾前，一掀帳走進來。

門外的族長護衛知道他是誰，沒有任何攔阻。

「就知道你忍不過一刻鐘。」

科迪亞沒有看向來人，緩緩在桌面上展開一張羊皮地圖，才抬起頭。

來人是個不到二十歲的遺民青年，五官面容依稀與科迪亞有六七分相似，但身材魁梧健碩，頭頸胳膊上的一條條腱子肉油光發亮，行動間大步流星，蘊含著爆炸般的力量感，一看就是走肉搏路線。

他一走進來，就毫不客氣地坐到科迪亞面前。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族長您還吃得下去！」

「急有什麼用，約定好的期限是三天，現在才過了一半。」

青年心浮氣躁，搔搔頭，「……我也不是說要立即出去，但也不能都過了一天半，也沒一個音訊進來啊！」

「出口那裏沒有動靜，說明半位面沒有落到魔族手裏。」

「不錯。」

亞摩斯大師掀簾進來，人沒到，聲先到：

「傳奇的戰鬥再長也不會持續上一天，現在都過去一天半了，我看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回到繆斯大陸了，艾布納你放心吧。」

說起這個話題，被稱作艾布納的青年呼吸急促起來，他正想說什麼，科迪亞和亞摩斯大師忽然抬起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

艾布納噤聲，他看到科迪亞轉向半位面入口方向，似乎在感知什麼。

「人來了！」

科迪亞倏地站起，獸皮帳簾一陣翻滾，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艾布納這次回神，大叫一聲，跟著沖了出去。

族長帳篷的動靜很快擴散到整個金月部族，又從金月部族擴散到附近幾個部族，等林安和到來，七位部族族長已經率領幾個部族泱泱近八十萬人在營地外迎接。

幾位族長看到科迪亞臉上掩不住的笑意，心花怒放，明白先輩幾十代人的遺願，竟然就在他們手中完成了，一時百感交集，竟剋製不住地老淚縱橫起來。

有族長帶頭，他們身後的戰士與族人們更加剋製不住情緒。

很多婦女互相抱著啜泣，一些老人伏地大哭起來，彪悍驍勇的戰士們甚至丟下了手中的武器，拍著胸口嚎啕。

「回來了！」

「我們終於回到故鄉啦！」

「就算現在立即去死，我都瞑目了！」

一時之間，萬人同悲，泣訴愴然，連林安都被這種場面鎮住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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