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林安親口說的，眾人便無法不信。

這個少女已經用一次又一次的事跡證明了，所有在別人看來絕對不可能的事，對她來說，卻未必不能做到。

不管怎麼說，四位魔族傳奇，三死一俘虜，這個事實還是超過了眾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撒克遜以前就算是做夢，也沒有想過林安有一天會帶來這樣的消息。

此時，他隻覺得心跳如同擂鼓，將耳膜震得隆隆作響，身體內的所有血液似乎都跑到了頭部，哪怕已經是黃金級武者，也必須頻頻深呼吸，才能平復激動情緒。

撒克遜走出長桌後面，邁開長腿，幾步來到林安面前。

「這不是玩玩笑。」

「當然不是。」

「獵魔榜上並沒有反應。」

「除了大神廟的聖祭司外，其他兩個隕落的魔族傳奇都不是我們動手殺的，甚至聖祭司也是天青之槍冕下殺的，你認為他的名字會顯露在獵魔榜上？」

「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做到的！」老劍聖聲音都變了。

要知道，空森之子沒有正式平叛變之前，人族傳奇們所滅殺的魔族傳奇，也不過是這個數字而已！

如果這個成功案例能夠重複，不，甚至只是借鑒一點，對人族現狀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林安明白他們的想法，將前因後果大略說出。

「……總之，這一次有很大的運氣成分。而且這個計劃能夠成功，與次位面的地利有很大關係，現在次位面通往魔界的空間裂縫已經徹底消失了，這一次的戰績不可能複製。」

宮殿中眾人隨著林安的講述一時緊張，一時驚駭，等林安說完，眾人再看林安的神色已經再度改變。

儘管林安並不居功，但他們都聽得出，這一次戰果如此豐碩，林安在其中至少佔據百分之六十的功勞。

如果沒有林安獻策。沒有她拿出半位面。沒有她的大膽冒險，魔族隕落的傳奇肯定會少一兩個。

如果第一次擊殺魔族傳奇是僥倖，那麼第二次造成這樣豐碩的戰果，已經不能說是運氣。

眾人只看重結果。不管林安是不是用自身實力做到的。她做到了在場人。不，是以前的大-法師都無法做到的事，那就是她的成功！

尤其她與魔族傳奇的實力相差如此懸殊。能夠獲得這麼大成果，更顯得不可思議！

眾人一時沒空去思考林安怎麼會掌握一個次位面，還能通過這個次位面前往魔界的事。

撒克遜漸漸冷靜下來，「……對了，那個被您俘虜的魔族傳奇呢？」

「那個魔族傳奇，我已經囚禁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他對我還有用處。」

「有用？」

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想不出一個魔族傳奇能對林安有什麼用，但即便是在此之前，眾人也不會隨便質疑林安的決定，在林安先後造成四個魔族傳奇隕落、一個魔族傳奇被俘的戰績後，就更不會質疑她的話了。

老劍聖等幾位甚至一瞬間在腦海中不知想到了什麼，看林安的目光更加灼熱起來。

關於魔界之行的事已經說得差不多，林安問起前線戰況。

「神聖諾切……」

撒克遜的話剛剛起頭，唐吉坷德大師身上泛起淡淡波動。

這波動立即被眾人感知，打斷了談話氣氛，眾人向唐吉坷德大師看來。

唐吉坷德大師皺了皺眉，拿出一個水晶球，輸入魔力，忽然眉目一動，嘴唇微蠕與對方對話，他臉上的神情一直在不斷變化，時而驚訝，時而凝重，時而喜悅。

結束交談，唐吉坷德大師抬起頭，對關注他的眾人道：「是神聖帝國傳來的急訊。」

他頓了頓。

「從昨天開始，魔族不明原因地暫停了戰線推進。位於前線的神聖諾切貴族聯軍原以為是魔族的陰謀，按兵不動，但他們發現，魔族這次是真的沒有繼續戰鬥的意思，他們試探性地攻擊了幾個關卡，魔族抵抗雖然很激烈，卻沒有更大的戰力投入，竟然被神聖諾切的貴族聯軍奪回了一個重要要塞。」

這是個難得的捷報。

魔族全面開戰以來，人族第一次將被攻下的城池要塞奪回！

眾人相視，老劍聖道：「魔族已經知道四位傳奇凶多吉少了。」

林安輕輕頷首，「雖然是位於另一個位面，但聖祭司和費羅聖子的隕落，魔族大神廟一定有所感應，以他們的地位，說不定連那位神明都會降下喻示。」

費羅聖子被位面之力劈得連靈魂都不剩，但聖祭司沒有啊！

儘管在空間亂流中，聖祭司的靈魂也可能會受到損傷，但兩個魔神代言人的聯繫忽然斷掉，不論是大神廟還是魔神都會立即有感應。

至於胡迪奇，林安不確定他死在次位面中，還能不能被位於魔界的信物感應，但就算不能，魔族想要查證哈迪斯是否隕落，應該也不是難事。

林安在沉思，宮殿中也陷入了一片靜默中。

眾人不敢打擾林安的思路。

如果說，在神聖帝國的急訊到來之前，眾人對林安的話還有一絲懷疑，畢竟這都是林安空口所說，沒有任何證明，那麼在急訊到來之後，這絲懷疑就被完全消除了。

魔族大軍勢不可擋，如果不是四個魔族傳奇全部隕落失蹤這種大事，有什麼事能夠讓魔族傳奇下令暫停攻勢，連對魔神化身的獻祭都顧不上了？

等林安回神，宮殿中的靜默才冰消雪融。

林安發覺了，卻並不在意。隨著她實力的提升，眾人對待她的態度也在短短幾年間一變再變，林安早就習慣了。

她對撒克遜道：「請傳訊回前線，讓神聖諾切貴族聯軍謹慎行事，不要貪功冒進。」

撒克遜會意，「以魔族的一貫風格，等他們回過神，肯定會將怒火傾瀉在他們身上，我們必須知會神聖帝國，儘早將神聖諾切王太子轉移。」

「神聖帝國詢問魔族異動的原因。我們要怎麼說？」唐吉坷德大師看上去是問撒克遜。實際是在問林安。

撒克遜看向林安。

「照實說吧。」林安微微沉吟，「我以自己為餌，將聖祭司他們誘進了次位面，就算魔族不認為那幾個魔族傳奇是我殺的。我也是導致他們隕落的重要一環。」

債多了不愁。

反正早就是魔族的眼中釘了。就算她不承認聖祭司他們的死於她有關。魔族也不會放過她。

至於魔族的追殺……呵呵，難道在此之前，他們對她的追殺就少了嗎？

眾人聞言毫不意外。

四個魔族傳奇都殺了。林安難道還會怕被魔族追殺？

「這是個好機會，如果宣揚出去，一定會令繆斯大陸民心大振，魔族絕不是不可抵禦的！」愛爾柏塔大師欣然道。

老劍聖和唐吉坷德大師連連頷首。

別說是其他人，就是他們，在聽到林安帶來的消息之後，也覺得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如果在無邊黑夜看到了曙光。

魔族傳奇強者就算比人族多，一連折了四個也會元氣大傷。

林安向撒克遜詢問其她離開後的戰況。

她前往魔界並沒有超過半個月，南邊戰局還是老樣子，神聖諾切王國的貴族或投降魔族，或加入貴族聯軍，其中投降魔族的有十六個城池，七座要塞，神聖諾切的貴族聯軍規模也擴大到了六十多萬。

勝利之鷹奧斯頓-蓋文率領這支貴族聯軍幾次狙擊魔族，互有輸贏，的確對魔族大軍的北上造成了一定阻撓，但戰線仍在緩緩向北推進。

到目前為止，神聖諾切王國的國土已經淪陷了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也人心惶惶，大量平民放棄家園，繞過關卡，攀山越嶺出逃國境，魔族殘暴嗜殺、每下一城雞犬不留的事跡也隨著難民的擴散在民間傳揚開來。

林安對戰局的僵持並不在意。

魔族至今都沒有出動真正的精銳，但她和撒克遜等人都知道，在四個魔族傳奇失蹤隕落後，這種局面很快就會發生變化了。

為此，撒克遜得到林安可以公開真相的許可後，中途出去了一次，將軍事大臣和參謀顧問們召進宮，馬上對魔族將會採取的下一步動向，以及人族該做的應對進行推演。

「這個勝利之鷹聽起來倒是難得的統帥，既然他能夠對魔族有勝利的戰績，一定對魔族大軍有相當了解，轉告安德略三世，盡量保住他。」

「進近半個月就能將一群烏合之眾捏在一起，甚至鼓舞起聯軍對魔族戰鬥的信心，他的確很不錯。」撒克遜頷首。

梅林將星雲集，十大軍團任何一個軍團長的戰績都比奧斯頓-蓋文有過之無不及，撒克遜並不覺得神聖諾切那樣一個已經快上千年沒打過仗的國家的將領能有多厲害，但既然林安提起，他就吩咐了下去。

此時正在與魔族鏖戰的奧斯頓-蓋文並不知道，正是因為林安的這句話，他後來才得到了神聖帝國援軍的援救，死裏逃生，日後成為繆斯大陸赫赫有名的魔災十大將領之一。

這是後話。

林安早已不著眼於低層戰爭的勝敗，這場魔災能夠結束，歸根到底還是掌握在兩族的頂層強者手中。

現在還有個俄洛斯在天空之城的監牢中關著，夜長夢多，林安了解過目前局勢後，便匆匆離宮，返回府邸。

愛爾柏塔大師有些目送林安離去，神色複雜。

「愛爾，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愛爾柏塔大師回神，看向出聲的唐吉坷德大師。

大家也相識幾百年了，愛爾柏塔大師不介意在唐吉坷德大師面前屠戮想法。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白袍法師，甚至我還曾經救過她一次。才過了不到五年，她卻已經遠遠將我甩在身後，成為可以與傳奇強者比肩的人物——這真是……」

愛爾柏塔大師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唐吉坷德大師很理解愛爾柏塔大師。

他們都是親眼看著林安成長到今天的人，曾經林安也是必須在他面前先行致禮的晚輩，這幾年來，林安的每一次進步都會給他們帶來震動，即便是心胸灑脫開闊如唐吉坷德大師，面對林安的時候，也偶爾感到有些複雜。

林安每一次都要重新適應人們對她的態度，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每一次調整對林安的態度，不也需要自我調適？

他只能道：

「每當時代交替變革的時候，總會有耀眼的明星崛起，和這樣的人生在一個時代，是不幸，也是幸運。」

「您說得對。」愛爾柏塔大師點頭，露出釋然，「準確地說，她的出現，對我們、對人族而言，更多是幸運，而非不幸。」

「如果她是不幸，那麼我希望這樣的不幸來得更多一點。」

老劍聖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附近，矮瘦乾癟的身軀如同山嶽般穩重，似緩實快地走來，對愛爾柏塔大師道：

「她的出現，她的所作所為，不說她對人族的作用，就是對我們的心境，也算是一種考驗。說起來，如果老頭子我能活過這次魔災，說不定會有再進一步的希望。」

「再進一步？！」

唐吉坷德大師和愛爾柏塔大師既驚訝又欣喜。

老劍聖已經在半步傳奇境界停留很多年了，再進一步能進到哪裏，這還用說嗎？

「老傢夥，你可不要吹牛。」唐吉坷德大師很不客氣，「你老得的都快死了，還有這個可能？不要是做夢吧？」

老劍聖嘿然，「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賭就賭！」

愛爾柏塔大師哭笑不得，這兩位大師幾乎同時代，針鋒相對了多年，即便是關切的話語，也會被說得這麼難聽。

……

林安當然不知道身後的談論。

她回到府邸，立即得到蒂蒂的熱烈迎接，令人窒息的擁抱持續了很久，差點讓她喘不上氣。

蒂蒂一開始只是忘了鬆勁，後來則是故意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

林安離開魔界可沒跟他說過，蒂蒂很不喜歡心靈聯繫中斷，他無法感知到林安所在的感覺。

林安與他心靈相通，自然明白了蒂蒂發脾氣的原因，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剛剛提出讓蒂蒂吞噬俄洛斯進階的事，蒂蒂立即拒絕：

「不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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