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少爺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對了。」古俊搖晃著手裏的摺扇說道：「在下也是崇禎二年的舉人，對時局雖然不說了如指掌也是略知一二，眼下朝廷面臨的危機可是不小，除了流賊之外，又加上一個滿清，形勢就好比晉朝當年，莫非又要來一次五胡亂華，天下大亂嘛，所以說我輩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錢孫愛怒道：「姓古的，虧你還自稱是什麼舉人，居然這麼沒心沒肝，想當年五胡亂華，我大漢民族險些滅族，災難何等之重，你為了一己之私，居然有這樣的期盼，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非也非也。」古俊說道：「你這分明就是在亂扣帽子，並不是我心中盼望，而是時局已經如此，此乃天意，跟我一文錢的關係也沒有。」

「就是，我們幫主在運河建立基業，最初也是為了自保，難道這也有錯。天下大亂是朝廷的責任，我們這些升鬥小民難道一定要跟著腐朽的朝廷去死，才算是好人嗎？」海螺公主不服氣的說。

李定國說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太沒見識了，大明怎麼能和晉朝一樣，大明有我家少爺這樣的英雄人物，一定可以力挽狂瀾，上天若是想要滅亡大明，為什麼要降下好像我家少爺這樣的人物，你們說。」

金生恆笑道：「這位李壯士真是說笑了，錢少爺自然是厲害的，可是你說就憑他一個人想要撥亂反正，重塑大明，連三歲小孩都會相信啊。」

錢孫愛舉手阻止了李定國：「金幫主，我這次北上還有急事兒，沒工夫在這跟你磨牙，你叫我來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既然咱們彼此不能說服我們也就不久留了，就此告辭。」

「慢著。」金生恆站起來說道：「錢少爺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也太過於小看咱們運河十八寨了，這次請你來咱們還有別的事情，來呀，抬上來。」

一群小嘍囉抬著大大小小十七八口箱子從後堂出來，放在了錢孫愛面前，打開來裏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這是五萬兩白銀，還有一些古玩字畫，全都是孝敬錢少爺的，希望錢少爺以後給咱們運河十八寨行個方便。」

「我不要錢。」錢孫愛說道：「讓我給你們行個方便原本用不著這麼麻煩，只要你們肯跟本少爺合作，本少爺不但不要你的錢，反而還會給你錢，甚至給你裝備紅衣大炮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你想要跟大明對抗，這些銀子還是自己留著吧。」

古俊拱手道：「錢少爺感情剛才走神了，咱們說的話你一句沒聽到是吧。咱們幫主已經說過了，咱們運河十八寨只求在亂世之中能保持中立，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不管是滿清還是流賊或者是朝廷，咱們全不相幫。」

「那是不可能的。」錢孫愛冷笑道：「你們這麼一大批人盤踞在水路要道，到時候打起仗來，所有的勢力都會把你們看成一塊鮮肉，開條件的開條件，威脅的威脅，你們一定要選邊站，若是我不早做準備，讓你們養成了氣力，阻斷了南北交通，江北就成了一片被包圍的孤島，那不是大難臨頭。」

「這麼說錢少爺是一定要跟我們為敵了。」

「錢孫愛說道：「古先生，你們跟李自成還有滿清有過接觸嗎？」

古俊說道：「當然有接觸，如果沒有接觸咱們這次也不會貿貿然的冒犯您這位首輔大人，前者已經答應了咱們的條件，現在就看朝廷的態度了。」

「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錢孫愛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答應你們，你們始終都是大明朝的子民，一定要遵守王法。」

「那你就別想離開這個地方。」海螺公主嬌聲斥道。

「嘿嘿。」

「哈哈。」李定國指著在座的水賊們說：「你們未免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家少爺是何等人物，像你們這樣的地方咱們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能攔得住嗎？」

「那就試試看，給我上。」海螺公主一聲令下，錢孫愛等人立即就被包圍了。

金生恆站起來說道：「錢少爺，金某人尊敬你是一位大英雄才肯坐下來跟你談，如若不然，我這水寨你也看過了，你攻破了一座我還有十幾座，我們運河十八寨隨時恭候你的水師到來，到時候咱們打起來，那不是便宜了流賊嘛，你還是自己考慮清楚吧。」

「是也是也。」古俊搖頭晃腦的說：「我早就聽說朝廷的水師根本不堪一擊，有幾艘漁船一樣的戰船，還有幾個不會游泳的水軍，到了咱們這運河十八寨立即就會變成一片炮灰，錢少爺怎麼如此的不識時務。」

「非也非也。」錢孫愛說道：「古先生說的那些都是老黃曆了，我大明最近斥責三千萬兩白銀重新打造了一支水師，完全仿造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時候的大海船，每一艘戰艦上都可以乘坐數萬人，上面配備的火炮也是西洋最先進的，對付你們這樣的水寨，只需要，啊，半柱香的時間吧，不信咱們就試試。」

「非也非也，這種事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吹牛誰不會呀，我還說我們水寨裏面埋伏著天兵天將呢。」古俊笑道。

「沒錯，你們這裏有天河八萬水軍，由二師兄統領。」錢孫愛挖苦道。

「你敢侮辱我們？」古俊怒道。

「算了。」錢孫愛說道：「諸位也不要在這裏虛張聲勢了，大家若是想要有好日子過，最好盼著我這次到中原去談判能有個好的結果，到時候滿人走了，流賊滅了，咱們大家都可以過安生日子，不過我想金幫主心裏也許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不會盼望著天下太平吧。所以咱們話不投機，我還是走了。」

「幫主不能放他走，他會帶人回來的。」海螺公主說道。

「送送錢少爺吧。」金生恆揮了揮手，搖了搖頭，轉過身去。

古俊趕忙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

等走出了馬道，古俊讓所有送行的人全都回去，然後低聲對錢孫愛說：「錢少爺真是藝高人膽大，咱們幫主沒看錯人。可是錢少爺未免有些太固執了，不通人情世故，怎麼就不知道給我們幫主一點台階下。真是勇則勇矣，謀略不足。錢少爺這種的做事風格就不怕給朝廷帶來災禍嘛？」

「古軍師這是話裏有話呀？」錢孫愛筆直的站著望著江心。

「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話，就是想要提醒錢少爺一聲，想要馬兒跑必須先讓馬兒吃草，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這是你家幫主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我家幫主雄才大略怎麼會有這樣的意思呢，不過我常在他的身邊得到他的器重，也許可以幫得上錢少爺的忙，只是希望能衣錦還鄉。」

「你是哪裏人？」

「商州人。」

「商州守備怎麼樣？」錢孫愛說道。

古俊嘿嘿一笑：「這麼大的功勞豈止是一個守備，就算是知州都有些小了，若是能做個知府那還差不多。」

「兄台，我看你還是太心急了，這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官兒也要一步一步的做。」錢孫愛沉吟了一下說：「這樣吧，如果你能成事兒，到時候我讓你帶著一批水寨的人馬，掛一個參將的軍銜，這樣可以了吧。」

「最好是副將。總兵也可以。」

「我就說你這人的野心不小，總兵那都是皇帝欽點的，相當於封疆大吏了，你這點功勞可能還不夠吧，你沒看翻山鷂高傑開始的時候不也只是個遊擊將軍嘛。」

錢孫愛說道：「本朝定製，一州守備沒有掛副將軍銜的，掛參將銜已經是最高的標準了。兄弟你以商州本地人的身份做商州守備，還握有一部分自己的武裝力量，到時候就算是知州也要看你的臉色，他必然以你馬首是瞻，你就是土皇帝了，這還不滿足。」

古俊砸了咂嘴樣子好像很滿意，於是也不再討價還價，舔了舔舌頭說：「金生恆這邊我當儘力勸說，想來可以讓他真心投降，如果實在不行，我還有其他的辦法，總之是不用大人煩心的，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古俊自當粉身碎骨，報效朝廷，我到商州隻為保衛家鄉，也不全都是為了榮華富貴，日後玉宇澄清，我自當歸隱山林。」

錢孫愛心裏罵他是個王八蛋，引誘自己許願，可是他又不得不許願，於是笑著勉勵說：「古先生的大才剛才我已經見識過了，我知道你同我一樣，淡泊名利，只是處於亂世，想要替家鄉父老做點事情而已，不過你是我保舉的，以後也就是我的門生了，守備先做著，日後自然有你升遷的機會，若是做得好，就算是入閣也不是不可能，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大人現在何處去？」

錢孫愛說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到你們這裏來，我是奉了聖旨去北方和滿清議和的，現在當然是繼續北上。」

「請恕我直言。大人這次北上實在是凶多吉少，滿清知道您是明朝的大英雄，恐怕不會放過您，不如這樣，我讓運河十八寨的人馬提前在京城外面的碼頭上準備好船隻，一旦情況有變，大人瞬息就可以離開北京，直達南方。」

李定國說：「有船也沒有，到時候免不了一場血戰，難道滿人不會封鎖城池嘛。」

「小孩尿尿，各有各的道。」古俊從口袋裏掏出一塊令牌交給錢孫愛說：「這是我的令牌，到時候自然有人和您聯繫。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這個世道，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在北方吃不開了，但咱們運河水賊並沒有受到影響，把您安全送出城不成問題。」

「想不到我堂堂朝廷首輔，居然要和一群水賊合作。」

「這也只是不時之需，也許大人您洪福齊天，滿人一看到您就舉手投降了也不一定。」古俊嘿嘿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