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錢孫愛就睡著了，是辣白菜甜而細膩的聲音把他喚醒：「大將軍，時辰不早了，將士們都在等候，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影響三軍士氣——」錢孫愛猛地翻了個身站了起來，發覺自己居然趴在辣白菜腿上睡著了。

「哦，多虧你提醒我，我洗了臉馬上就走。」他看了看天色只見太陽馬上就要出來，心裏也開始著急了。

「不忙不忙，我來伺候大將軍洗漱更衣保管來得及。」

平時錢孫愛一個人收拾自己丟東忘西的總需要一段時間，可辣白菜做事很有條理，聰明伶俐，手腳麻利，很快有條不紊的幫他洗漱完畢又穿上鎧甲，帶上盔纓，一個乾乾淨淨，魏猛勇武的大將軍就脫穎而出了。

「我先走，隨後有軍兵來幫你們收拾，咱們到揚州城頭下再見。」錢孫愛扶著寶劍說道。辣白菜說：「我也會騎馬，丫鬟也會騎馬，不如讓我跟在你身邊隨時的伺候你，這樣你少了瑣事的煩憂，就更能殺敵立功了。」

「哈哈，戰士們衝鋒陷陣，我騎在馬上和女子談情說愛，那成何體統啊。」

辣白菜臉一紅，啐了一口：「呸，誰和你談情說愛來著，妾身只是想要伺候大將軍的飲食起居而已。」

錢孫愛心想，一路上有美人相伴的確也是一件好事兒，同時他也想到，辣白菜畢竟是滿人派來的間諜，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很容易泄露軍情，所以這種好意還是不領也罷。於是搖了搖頭說：「身為三軍主帥，我必須以身作則，否則戰士們就沒心思打仗了，所以，啊，也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還是在後面慢慢跟上來吧。」

辣白菜的表情黯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錢孫愛來到城下伸了個懶腰，發覺三軍還在調動，一些將領還在陸續趕來。自己總算不是最後一名，臉皮多少也過得去了。他挎著寶劍走到城頭上，看著士兵們往來調動，只見李定國一身大汗的從遠處走來。

「少爺，我發現閻應元這人真的不適合留下來，他連最基本的調動都不懂，把軍隊弄得亂七八糟。昨天晚上我故意考驗他一下，讓他幫我協調三軍，結果他把十幾萬人指揮的昏頭昏腦，都趕上放羊了。末將也是有罪，已經耽誤了開拔的時間。」

李定國絕不是諉過於下的那種人，錢孫愛絕對的相信他，但他心裏有自己的想法。閻應元身為文官，對大兵團調度的問題肯定不懂，若是讓他出去打野戰他肯定給你賠光光。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守城。袁崇煥不就是個例子嘛。

「他本來也不是武將，你有點趕鴨子上架了。不過我相信他絕對可以守住睢州，咱們不用在這個問題上面爭執了。」錢孫愛拍了拍李定國的肩膀，把他拍的七竅生煙，五迷三道，恨不得一刀把閻應元捅死。

「傳令，大軍開拔。」一個時辰之後，錢孫愛在城頭上莊嚴宣佈。

辣白菜和婢女小紅在中軍之內有一輛豪華的大車上，低聲的說：「小姐，我看明朝人真多呀，比咱們哪裏的老百姓都多，跟他們作對只怕不太好吧。我心裏開始有點擔心了。」辣白菜說：「清朝人更可怕，不然多爾袞怎麼敢讓我來給他當細作呢。但本小姐只是和他虛與委蛇，一心想的都是母國。」

「那你說明朝和清朝到最後誰能贏？」

「我觀明朝陣勢，表面上人馬齊備，軍容浩蕩，其實能夠作戰的軍隊很有限，大部分都是新兵或者臨時加入的難民，於清朝的精銳騎兵比起來，根本不堪一擊，一萬人足以破之。」辣白菜沉靜的說。

「啊，那我們不是很危險，小姐，怎麼辦呀？」

「你呀，好好動動腦子。清朝人要真能奈何的了詭計多端的錢孫愛，這種軍隊早就被他們滅了。可大明朝偏偏有個這樣的怪才，不按常理出牌，搞得多爾袞腦袋也大了，人也差點死了，哎，這以後的事兒，我還真是很難預測得到了。」

「小姐你說話大喘氣，嚇死婢子了。」

「就你膽子小。」辣白菜白了她一眼，突然說：「董鄂氏今天一天沒什麼動靜，也沒吃東西，待會兒大軍休息你去看看她，給她送點辣白菜過去，那東西開胃。」

小紅噗嗤一笑：「是，辣白菜大小姐。」

錢孫愛的先鋒軍早上出發，天插黑的時候已經到了揚州城外三十裡的地方。先鋒騎兵隊兩萬人，錢孫愛下令開闊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謹防姦細，士兵們便下了戰馬忙活起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營寨搭建了有三分之一，錢孫愛走進臨時以戰車環繞的中軍帳喝了一杯茶水，然後又走出來。

李定國和郝搖旗分別在中軍和後軍壓陣，只有宋獻策在他身邊。錢孫愛突然指著前面的滾滾濃煙說道：「你看是不是揚州城頭起火了，怎麼這麼大的煙霧。」

「看著像不過不能肯定，應該派斥候過去看看。」

斥候去了好半天才回來，臉色發白的向錢孫愛和宋獻策稟報說：「大將軍，大將軍，不，不好，不好了，吳三桂瘋了。」

「什麼意思？」宋獻策嚴厲的說：「身為斥候就應該膽大心細，似你這等模樣，簡直令人恥笑，還不快點從頭講來。」

「吳三桂在揚州城外燃起烽火，將黃德功將軍以及被俘的明軍全都砍了腦袋，屍體放在火堆上面烤，十裡之內全都是烤人肉的味道，被殺的有幾萬人。我當了一輩子斥候，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慘的場景。」

「吳三桂！」宋獻策罵道：「居然如此喪心病狂。」

錢孫愛咬著牙齒說：「消息不要傳出去，今晚先讓他得意一下，明天一大早咱們先跟他過一陣，殺不死他，也把他罵的狗血淋頭。」

半夜的時候，中軍陸續趕到。錢孫愛安排士兵們輪流休息，自己親自巡視營寨。這是他的習慣，每逢大軍新到一個地方，都要親力親為。因為此時士兵疲憊不堪，最容易遭到敵人偷襲營寨。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郝搖旗率領的後軍剛到不久之外，其餘的人馬全都整裝待發。錢孫愛點了兩萬騎兵兩萬步兵，浩浩蕩蕩的奔著揚州城頭而來。

吳三桂自然是早就知道錢孫愛來了，自然昨天的演出也是為了錢孫愛準備的，他恨透了錢孫愛奪走陳圓圓，也知道錢孫愛曾經給他老爹下過葯。現在吳襄死了，他把所有的仇恨都記在錢孫愛的身上。

城頭下鐵甲旌旗，大軍雲集，而他則只是視而不見，一雙鷹目死死的罩定錢孫愛的帥旗，恨不得用眼光把他殺死。

「這個該死的紈絝，不過就是個享盡榮華富貴的膏粱子弟，多爾袞被他騙了才會戰敗，如今落到了我的手裏，哼，我要把他碎屍萬段。」他有種從心底裡瞧不起錢孫愛的情緒。這並不奇怪，誰讓他見識過錢孫愛的為人呢。

不過他心裏也並不是不擔心，因為他害怕李定國。

早在張獻忠縱橫天下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孫可望李定國的大名。孫可望兇殘，李定國睿智，在天下是出了名的。張獻忠這些年的折騰，幾乎全都靠了這兩個人，李定國的能力是可想而知的。

「若不是有李定國這樣的人，錢孫愛也配帶兵打仗，我呸。」吳三桂把一口唾沫啐到城下，立即被冷風凍成了冰雪。

錢孫愛今天穿的是一身黑光鎧，頭頂豎起高八寸的黑色盔矛，與神駿的雪獅子形成極大地反差。也因為這種反差更加顯得英姿煞爽，卓爾不凡。這形象使得吳三桂想起了陳圓圓，頓時心中陣痛起來。

錢孫愛的兩萬騎兵列陣完畢，以五千人為一個方陣，加上兩萬步兵總共八個方陣，凍結了一樣，凝視著城頭。此刻所有明軍的眼睛都是紅色的，有的甚至流出了眼淚，他們都恨不得把吳三桂撕碎。

當吳三桂凝視錢孫愛的時候，錢孫愛並不得空看他，他只是望著揚州城下四座高達五米的小山發獃。全身好像抽筋一樣的顫動著。

那是四座人頭堆砌的小山，學名叫做『京觀』。春秋戰國，大爭之世，列國為了恐嚇敵人，經常會把俘虜的腦袋砍下來，搭造這種京觀。蒙古人橫掃世界的時候，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孫們，更是靠此把敵人嚇破了膽。

可是今天的明軍沒有一個害怕後退的，他們的心裏只是恨，恨死了這個大漢奸吳三桂。

錢孫愛咬著牙齒看著他，突然戟指罵道：「吳三桂，我勢殺汝！」

「錢孫愛，我勢殺你！」吳三桂發了狠，隨即指著京觀哈哈大笑：「他們，他們這些人就是你的下場。等我把你打敗了，我會搭建更加壯觀的京觀，一座三十五萬人的京觀，史無前例的京觀，哈哈哈哈。」

「將士們，你們看，城頭上這個人，就是咱們漢人這種的第一漢奸，吳三桂。他一手葬送了大明江山，逼死了先帝，你們說他該不該殺？」

「該殺，該殺。」

城頭下喊聲如雷，連城內的守軍都有些抬不起頭來了。

這時候，方國安突然喊道：「吳三狗，我草你姥姥，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