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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天火031
第31章

「長安……又回到這裏了。」

隨著高順的部隊東行了半個多月,項逸再一次站在了西京高大巍峨,氣勢磅礴的城牆面前。暌違數月之後重返故地,而此刻的心境卻已是和昔日大大不同。

那時,自己身邊只有元直,和四十名決意追隨他的河內殘兵,甚至要靠著打劫才能夠艱難地抵達這座漢初立都之城。而如今,自己卻已經坐擁一州,手握了能夠一爭天下的實力。

但,項逸的腦海中依然不停地一頁頁翻過那時在西涼發生的畫面。初見貂蟬……誅殺張濟……率領近衛軍突圍……與呂布的死鬥……

「呂布,又要見面了。不知如今的你,又會有什麼變化?」項逸嘴角劃過一絲笑意,緩緩策馬,隨著引路的高順進入了這座帶來他一生轉折的城市。

大隊人馬已經在號令下散去,被其餘的將官帶領著回到了自己的軍營,而高順身邊留下的,僅余他的死忠親兵,那七百陷陣營而已。

「我們這是去哪裏?」

項逸皺了皺眉頭,向著身旁的高順問道。他們行進的方向,竟然是昔日呂布的住處。

「溫侯的住處。項將軍有什麼問題?」高順淡淡回答道。

「是麽?」項逸笑了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我沒想到呂布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搬家……」

「搬家?」

高順微微蹙眉,語帶疑惑地問道。

項逸不說話,只是悠然一笑,伸手指向了行進方向的側方。

高聳在他指尖所指處的,正是是西漢時期的宮城。

也是董卓將都城遷回長安之後,自己盤踞的地方。

在項逸原本想來,背叛了董卓,又誅殺了天子的呂布,現在應該已經佔據了這座曾經代表了天下最高權力的建築才是。

然而,現在他的住處,竟然還是昔日那一座不大的府邸。

高順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項逸的意思:「溫侯對那裏沒有興趣。」

「是麽……那倒是很出人意料了。」項逸揚眉一笑,不再開口。

以高順的性格,自然是不會主動開口的了,一路無話,不多時便已經到達了那座小院。

上一次來的時候,自己與呂布尚屬同盟陣營,再次見面時,卻已經身為敵人。

而如今第三次見面,兩人間又該算是什麼關係?項逸有點頭疼,自嘲地笑了笑,翻身下馬,隨著高順步入院內。

與高順一同出發時,他便已派人先行回西涼稟報呂布。此刻呂布想必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守門的衛兵似乎已經得到了呂布的命令,連通報都沒有,直接就將二人領進了後院的演武場。

寬闊的演武場呈正方形,大約是五十步長寬,鋪以厚實的青石板,看起來古樸而厚重。有幾處的石板都帶上了裂紋,甚至有數塊已經完全粉碎,看起來是毀在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激烈打鬥中。

演武場的正面,兩棵大樹高高矗立,呂布便正在樹蔭下等候著項逸的到來。

「來了?比我預計的要早了點呢。」

呂布沒有穿著鎧甲,隻著了一身錦色短袍,以一個隨意的姿勢坐著,漫不經心地在手中把玩著那桿名為星殞的畫戟。不見張遼的身影,倒是有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低頭隨侍在他的身旁,看起來極為恭謹。

「嗯,來了。」項逸點點頭,緩步走到呂布的面前,尋了處乾淨地面,就這麼坐下,隨意開口問道:「說吧,讓我大老遠地跑來做什麼?」

項逸的態度太過大大咧咧,聽得呂布一皺眉,那一雙鷹隼般犀利的雙眼頓時望向了項逸,寒氣凜然自其中釋放出來,但項逸卻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依舊如常地望著呂布,臉上掛著輕鬆的笑意。

「好!好小子!數月不見,看起來,你又比之前更強了!至少現在的我,光靠氣勢似乎已經嚇不倒你了!」

見到項逸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半晌,呂布才哈哈大笑了起來:「找你過來,只是要帶你去參加一場聚會而已。而且……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場面呢!」

「聚會?什麼聚會?」項逸微愕,不明白呂布話中所指。

「這個就不急著告訴你了。到了那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了。」呂布笑了笑道:「年輕人要有點耐心,縱然好奇心強烈,也給我先壓一壓吧。不過相信我……你絕不會後悔就是了。說起來……這個聚會,本就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去的呢。」

「哦?那……去的都是些什麼人?」居然能讓呂布也賣起關子,項逸不禁有了興趣,盎然問道。

「現在不能告訴你」呂布的話讓期待著回答的項逸著實噎了一下:「我只能說,去的人都是按照某個標準挑選出來的。」

項逸緊緊皺著眉頭,呂布的話實在不是那麼好讓人理解:「那……所謂的挑選,又是什麼人挑選的?給我一次說明白點,這麼聽你說話太累人了!」

呂布也不在意項逸話中的不耐煩與不客氣,擺了擺手道:「這些事情先不跟你說了,總之……我也有很多疑惑之處,即便我現在解釋給你聽,只怕你一樣也是不明白。等到了那裏,我自己也明白了之時,想來你也用不著我再解釋了。」

「好吧。」見呂布似乎不太願意說的樣子,項逸也不再多追問,話題一轉,問道:「對了,你居然還住在這裏,倒是真出乎了我的意料了。」

「怎麼?你認為我應該住在哪裏?宮城麽?」呂布一愣,隨即啞然失笑:「沒想到,居然連你也是這麼想的?」

「看來是我想錯了呢……那麼,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吧。」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那麼項逸也不會遮掩,乾脆痛快地承認,隨之反問呂佈道。

「那麼……我先來問問你吧。」呂布面色肅然,凝視著項逸問道:「我曾經告訴過你,我要憑藉武力來取得天下,對吧……你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是因為按你那天真的腦袋,你打算帶給這個天下以和平與幸福。那麼,你覺得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你的……目的?」項逸疑惑地開口緩緩重複了一句,皺起了眉頭。儘管自己與元直孔明二人共同宣誓,要為了那份屬於天下人的幸福去取得天下,但……其他的人,都是抱著什麼樣的目標去前行,卻是他從未考慮過的。這個問題去問孔明或是元直,或許才能得到答案吧。

「一般人來說的話,應該只是為了享樂,或是權力吧。」看見項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呂布自己替他開口了:「皇室所居之地,宮城,也正是天下至高的享樂與權力的代表。所以,你才會想當然地以為我會把那裏當做我的居所吧?」

項逸點了點頭,呂布笑了笑,繼續道:「不過……這兩樣東西,對我來說卻沒有任何的意義。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強!真正的強!純粹的強!壓倒一切的強!」

呂布的表情,此刻顯得那麼嚴肅與虔誠:「身為武人,耽於酒色,那就絕不可能擁有真正的強。而權力,除了令人變得腐化以外,更是沒有絲毫意義的東西。在我看來,這兩樣東西,不僅不是我的追求,甚至……是我追求至強道路上的阻礙啊!」

「你……不是已經握有了天下最強的稱號了麽?難道……你現在還不滿足?」項逸皺眉問道。的確,如今的呂布,絕對已經成為了至高武力的象徵,盤踞在天下武將的巔峰之上了。

呂布嘿然一笑道:「最強?什麼是最強?你以為,能夠凌駕於天下任何武將之上就足夠了麽?如果你……的記性還沒有壞到一定程度的話,你應該還記得,我在虎牢關下被公孫瓚帳下的關羽和張飛那兩個傢夥擊敗的事情吧?」

項逸點點頭,但卻不明白呂布為什麼提起那一戰。這,本應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汙點才是。

「我的確強過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但是,當他們聯手之時,我一樣會不敵。」呂布哼了一聲,似乎回憶起那樣的事情的確令他有些不快。「所以……這就說明我還不夠強……遠遠不是我所想要的,那份真正的強!」

「那……難道說你的目標是……?」項逸反覆咀嚼了一番呂布的話,不禁駭然望向了呂布。

「沒錯……在我看來,真正的強,應該是無視了一切人數的差距,即便獨自面對數以萬計的敵人,也能夠將其一手摧毀的實力啊!」呂布雙目中寒光閃動,斬釘截鐵地道。

「不可能!你的腦子一定是燒壞了!」項逸覺得面前的呂布簡直是失去理智了:「你的意思是,不管面對什麼數量,什麼質量的對手,都可以用你的武力輕易壓倒對方麽?那怎麼可能!即便是現在的你,被幾千決意死戰的普通士兵包圍也只有死路一條,而按照你的說法,那所謂的『真正的強』,是面對幾千個如同虎牢關下那二人的對手,也能夠取勝了?那是妄想!妄想你明白麽!」

「就算是妄想吧……但難道我不可以以此為目標麽?」呂布昂然一笑,長身而起俾睨著項逸道:「這就是我要取得天下的目的,也是我放你離開西京的原因——憑藉我的雙手,將取得天下之路上的敵人一個個擊敗、碾碎,一次次突破自我的極限。即便我不能真正地到達那個境界,至少,我也可以更接近那份真正的強,不是麽?」

「你一定是瘋了……」項逸苦笑了一聲,低聲道:「那可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境界……不過,至少你的想法很有氣魄就是了……無視一切人數的差距麽?果真很像你呂布所說的話呢。」

「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呂布輕輕摩挲著手中方天戟,面色平淡如水:「女色……美酒……權力……財富……這些,終究都只是不足掛齒的東西。只有強,超越一切的強,才是我追求的真諦啊!」

「那麼……若是有一天當你真的到達了那個境界的話,你不會覺得寂寞麽?」項逸緩緩嘆了口氣道:「只有你一人高高在上,再無旁人能夠與你比肩……不,不是比肩,應該說,甚至連仰望你的資格都沒有的時候,你不會寂寞麽?」

「寂寞……人生本就是寂寞如雪,不是麽?」呂布淡然一笑道:「但能夠破除這寂寞之後,才有探尋至強的資格啊!況且,能夠遙立雲端,自上而下俯瞰芸芸眾生,那樣的感覺,現在的你又怎會明白?」

項逸哈哈一笑,點了點頭:「沒錯,我一天沒有站在與你一樣,或是更高的高度的時候,我就一天沒有資格評說你的心境。不過……」

項逸話鋒一轉,面色凝重起來:「按照你這樣的說法,你只是把取得天下作為成就至強道路上的試煉了?那麼……你根本不在乎在那之後,這個天下會變成怎樣,不是麽?」

「沒錯。」呂佈點點頭,坦然承認道。

「那麼……我絕不能把這個天下交給你這樣的人!」項逸斬釘截鐵地肅聲道:「如你這樣,只會破壞而不會建設的人,絕不會有意願,甚至有能力去平息這樣的亂世!更可能……在你達成了心願之後,天下會陷入比如今更為混亂的局面!」

「那又如何?」呂布嘴角一揚,臉上泛起一絲滿不在乎的戲謔微笑:「我明白,我絕不會留戀那掌控天下的命脈。或許到了那時,我只是俯視天下,看那世間眾生如何而已。安寧……祥和……幸福……那些又與我何乾?記好這句話吧……」

呂布那張彪悍的臉上露出了野獸般的笑容,桀驁與不羈之色顯露無遺:「……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

冀州,鄴城。

「很好……你們真的……很了不起啊!」

顏良與文醜二人膽戰心驚地跪伏在地上,低著頭,只能望見面前袁紹鑲滿珠玉的一雙皮靴。

他們看不到的是,袁紹此刻的臉上,正掛滿了洋溢的笑容。

但袁紹的聲音,卻已然充滿了竭力壓抑的顫抖。

憤怒的顫抖。

「嗯……我來看看,我交給了你們三萬兵馬,是的,三萬。劉備有多少人?五千。」沒有人敢開口說話,大廳內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只有袁紹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大廳,而他的語調,此刻顯得那麼誇張。

「那麼……告訴我,你們拿下了平原沒有?」

「回……回稟主公,沒有……」平素一向喜怒盡形於色的主公,此刻竟然扮出了這副樣子,顏良自然知道他已是怒極,顫巍巍地開口,盡量簡短地回答道。

「沒有……那麼,看來應該是曹操來了援兵吧?真是讓人想不到,那個慣常背信棄義的曹阿瞞,這次竟然對劉備兌現了他的承諾呢。」

儘管沒有觀眾,袁紹依然做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和聲道:「那麼看來不該怪你們了……曹操一定來了很多的援軍吧?告訴我,三萬?還是五萬?」

「回稟主公……曹操派來了一萬人馬……」顏良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這些事情,袁紹明明都是已經知道的,但現在還要故意問自己二人一遍,分明是在刻意地羞辱他們。

「什麼?只有一萬人?」袁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驚訝,眉毛彎成了一個誇張的角度:「難道……曹操如今已經兵精如此,僅僅依靠一萬人馬,就能夠讓你們鎩羽而歸?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

顏良此刻也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了,隻得在地面之上砰砰磕了兩個頭,沉聲不語。

「那麼……給你們的三萬人,你們領了多少還給我呢?」袁紹一副剛想起來的樣子,滿臉期待地望向了地上的顏良文醜二人:「顏文二位大將領軍,縱然不敵對方強敵,也定然是雖敗不亂,安然撤離了吧?」

顏良此刻已經快要崩潰了。以前袁紹每次大發脾氣的時候,他總是在心底暗暗抱怨,自己的主公怎麼是個那麼粗暴無禮的傢夥。但當現在,袁紹真的換了一副假模假式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卻發現了——

還是原來那個滿嘴廢物混蛋,罵個不停的主公好啊!

「屬下……屬下無能,曹操軍的夏侯惇夏侯淵兩兄弟追擊得也太狠……安然回到鄴城的部隊只有……一萬餘人了……」

「一萬餘人……一萬餘人啊……」

袁紹緩緩重複著顏良的話,聲音自原本的和緩越來越大,終於按捺不住地咆哮了起來:「我乾你的娘親!給你帶去三萬人,居然就給我領會了一萬!顏良文醜,你們兩個王八蛋是吃糧食長大的麽?!給你們帶去的部隊可都是我的精銳!精銳啊知道麽!居然被曹操和劉備用一萬多人就像趕兔子一樣給我趕了回來!你們說,你們不是廢物是什麼!是什麼啊!!!」

袁紹的怒氣終於原原本本地爆發了出來,他的雙眼已經充滿了血絲,大聲呵斥得連口水都噴個不停。他的鼻翼因為憤怒而不停地翕張,嘴唇以一個誇張的造型扭曲著,看上去,若非他的嘴不夠大,現在一定早已把顏良與文醜二人生吞了下去。

顏良暗暗舒了一口氣。儘管袁紹此刻的表情想來一定十分可怕,但至少……至少總好過之前那陰陽怪氣的樣子。

「那個……主公……關鍵不在曹操和劉備身上……其實,劉備就帶著關羽張飛那兩個傢夥出城,把那五千兵都丟在了城中。看樣子,只不過是自知必死,寧為玉碎罷了。而曹操……來的一萬援兵,原本也沒有放在我們眼裏……」

顏良結結巴巴地解釋著,但換來的卻只是袁紹愈加粗暴的咆哮:「沒放在眼裏!沒放在眼裏怎麼就給我灰溜溜地跑回來了!沒放在眼裏怎麼就一下子死了一萬多人!說啊!你給我說啊!」

「那是因為……因為……」顏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袁紹開口講述了。

「因為那個趙雲出現了……」

還是文醜接下了他的話,在一旁低聲開口道。

「趙雲?趙雲是什麼東西!」

袁紹一愣,晃著腦袋想了想,突然臉上的表情一滯,隨即更加地出離憤怒,破口大罵了起來:「就是那個公孫瓚的部下?那個殺了麹義和高覽的小子!那個你們回來口口聲聲對我說,已經死在你們手上的傢夥!啊!說!是不是他!」

「是……就是它……」文醜抬頭偷偷望了一眼袁紹那憤怒的表情,又趕緊低下了頭去。

「混蛋!廢物!日你娘的!」袁紹幾乎已經被氣昏了頭腦,嘴裏一連串地不停爆出髒話來:「不是說已經殺了他麽!怎麼他還能出現在平原!說啊!居然敢騙我……天殺的!」

「我們……我們是已經殺了他的……」文醜連忙小聲辯解道,但馬上又被袁紹大出十幾倍的音量壓了下去:「殺了他!殺了他?那他怎麼現在還好端端活著!不就是多了他一個人麽,居然就把你們給揍成這個樣子?告訴我,他是神仙還是妖怪!」

「他……他好像真的是妖怪來著啊……」顧不得打斷主公的話會不會讓他更生氣……不,反正他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氣到極點了,文醜連忙張口解釋道:「當日在界橋的時候,我們肯定是已經殺了他的!顏良一槍封喉,我劈在他身上的一刀更是幾乎將他切成了兩半,這樣若是還不死,那真是沒天理了……而且……」

不待袁紹發話,文醜急急換了口氣,搶著繼續道:「而且在平原城外,我和顏良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小子……那小子真的已經不是人了!」

「……不是人?」袁紹稍稍冷靜了一點,皺起了眉頭問道:「給我說清楚一點。」

文醜連忙一五一十地講起了在平原城外一戰時發生的事情,期間,顏良也不時發言補充著他話裡的疏漏之處,當然,也配合著文醜進行了一些小小的,但又是必要的添油加醋。

總之,在他們的描述下,趙雲已經成了一具自地府中重返陽間的屍怪,全身都長滿了屍斑,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猙獰有如惡鬼,揮一揮手就腥風四起,跺一跺腳就天昏地暗。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就連太陽都不害怕。

儘管如此,英勇的顏良將軍和文醜將軍,還是和它展開了無畏的鬥爭。雖然最後失敗了,但他們依舊在這個怪物的面前成功地率領著殘餘的一萬多名士兵撤回了鄴城,保留了主要的有生力量,沒有辜負主公對他們的無私信任……「

「那麼說……我反倒是應該嘉獎你們了?」聽完顏良與文醜誇張的講述,袁紹冷笑了兩聲,低頭望著身前的兩人,開口發問。

「這個……畢竟屬下還是讓主公的士兵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嘉獎這種事情,實在是不敢愧領啊……」文醜覺得主公似乎已經成功地被自己的話給忽悠住了,心裏不禁有些小得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袁紹的口氣,以及身旁顏良警示的眼神,洋洋自得地道:「只要……只要主公能明白我們二人的忠心,那我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心滿意足你媽個X!」袁紹怪叫一聲,一巴掌狠狠抽在了文醜的臉上,嘴裏有如連珠炮一般痛罵了起來:「兩個混蛋!明明就是自己當時沒能殺得了那個傢夥,現在還編出這樣的鬼話來騙我!啊!還屍怪?還青面獠牙?還刀槍不入?你們當我這個主公是三歲小孩麽?肯定是你們把那三萬人當觀眾,又跑上前去跟人單挑,結果輸了就兵敗如山倒,對不對,啊!媽的,打輸了仗就找借口!我怎麼養了你們這兩個廢物出來!」

文醜這才知道自己錯會了袁紹的口氣,連忙捂著左臉,哭喪著臉道:「主……主公……雖然沒有那麼厲害,但是,那個趙雲真的是殭屍啊……我和顏良都看見了他手上有屍斑的……還有那個皮膚,也蒼白得嚇人……而且刀砍到他身上,他一點都不疼的!」

「給我他媽閉嘴!」袁紹以最大的音量沖著文醜那張因五官蜷縮在一起而顯得更加醜陋的臉怒吼起來:「以後,不許你們再給我提到什麼殭屍!下一次,你們兩人給我親自去把那個趙雲的腦袋提來!我倒要看看這個殭屍長的是什麼模樣!現在給我滾回去整軍,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那張醜臉!還有你,顏良,你也一樣給我滾!十日後,隨我領軍南征曹操!我要把他和劉備兩個混蛋統統碾碎!」

「是……屬下明白了……」不敢再多辯解,文醜忙點頭應聲,與顏良一起灰溜溜地滾出了大廳。

而袁紹,此刻依舊意猶未盡地罵罵咧咧著,狠狠一腳揣在了身旁一名持戟的衛兵身上,將他踹了個踉蹌,隨即又趕忙忍痛站好,低頭不語。

「曹操……劉備……」袁紹咬牙切齒地恨聲念叨著這兩個名字,將拳頭幾乎捏碎了。

十日後,他就要讓他們二人步上公孫瓚的後塵。

……

「先生,咱們是不是該動身了?」

中庭之中,書生靜立不動,如少女般清麗的面龐仰面向天,癡癡地望著星空。僮兒乖巧地站在他的身後,恭敬地開口問道。

「嗯……差不多是時候了。」書生點了點頭,自天空中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僮兒那張略帶著些局促的臉,微笑問道:「怎麼,心裏有事麽?」

僮兒先是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的話,先生你……真的要喚醒那個人麽?」

「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啊……」書生苦笑著嘆了口氣:「但……日後若是真的別無他法,恐怕也只有這麼做了吧。」

「但是……但是那個人真的醒來的話……」僮兒緊蹙著眉頭,臉上憂色濃鬱,看起來竟不似他那年紀應有的天真:「會不會更糟糕呢?」

「既然現在的情況已經足夠糟糕了,那麼……又何妨搏一搏?」書生淡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僮兒的腦袋:「或許,這就是那一線生機吧……」

「不過……那個人即便醒來,也未必就會遵從先生的命令吧?」僮兒撇著嘴,依舊堅持著他的看法:「那種野獸一樣的傢夥,要讓他乖乖聽話只怕很難呢……」

書生點了點頭,肯定了僮兒的說法:「沒錯。的確,那是個野獸一般的傢夥。但是,想要讓野獸為己所用,未必一定只有讓他聽話這個法子呢。」

他的面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或許更多的時候,只需要一塊肉,就能夠誘使著它按照人類的心意去行動,而他自己卻還懵然不絕呢。當然,前提是,要明白它所要的肉,究竟是什麼罷了……」

僮兒嘆了口氣,嘟起了小嘴:「罷了罷了……反正先生你已經決定的事,從來都沒有更改過。本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也沒報上什麼希望……」

「既然早都知道,你還這副表情做什麼?再說,現在不是也沒到那個時候麽?」書生朗然一笑,向著院落之外走去:「走吧,差不多是時候出發了。行路於如此星夜之中,那是多好的事情!」

「知道啦~~」僮兒晃了晃腦袋,收起了臉上的不情願,跟上了書生的腳步。

院外,是一片荒涼的深山,被濃密的山林叢叢包圍,黑暗中不時傳出野獸的嚎叫,與夜梟的哀啼。漆黑的群山,只有星光自天空灑落,卻沒有一絲燈火亮起。甚至在那院門之外,竟然都沒有一條荒野小徑。

然而,書生領著僮兒,就如同行走於鬧市街道中一般,就這麼絲毫不以為意地,施施然走入了院落之外的黑暗之中……

長安,東門。

「開城!」

隨著城頭之上士兵的一聲大吼,沉重的城門帶著吱呀聲,在絞盤的作用下緩緩降下,砰然撞擊在地面之上。兩人兩騎,自城門之中飛馳而去。

呂布一馬當先,迎風向前,項逸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雙目中閃動著期待的光芒。

出發之前,呂布終於告訴了他,那所謂「聚會」的時間與地點。

三日後的正午,許昌以北二百裡,官渡。

兩人一路平治,終於在一處小山崗之上停下馬來。

「就是這裏了?」項逸翻身下馬,左右環視了一周,開口問道。

「沒錯。」呂佈點了點頭:「看起來,我們是最早到達的呢。」

呂布也翻身下馬,將赤兔拴在一棵大樹之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總體而言,周圍的地形平坦,但依舊有著稀稀落落的小丘。樹木並不太多,但也不算是一馬平川。

若是以武將的眼光來看,這裏並不算是一個適合作戰的好地方。無論攻守,似乎都並沒有什麼優勢或劣勢。

但是,另一個因素卻使得它當下擁有了更為重要的意義。

——許昌的北面門戶。

「等著吧。看看接下來出現的都是些什麼人。」

呂布拴好馬,面無表情地走回來,在地上盤膝坐下,畫戟平放在雙腿之上,閉上眼不再言語。

儘管此前一直在心中疑惑不止,但眼看答案即將揭曉,項逸也不再多問,隨著呂布的樣子坐下身,靜靜休息起來。

不多時,得得的馬蹄聲在二人的耳邊響起。

「第一個……」

呂布微微一笑,開口道,但雙眼卻依舊沒有睜開。

項逸轉頭向著聲音傳來之處望去,一個身影自遠而來,漸漸清晰起來。而隨著馬蹄聲一同響起的,還有清脆的鈴兒響聲。

不多時,他便已馳到了這小山崗之上,在馬背上低頭望了望地上的呂布與項逸二人,跳下了馬來。

望著眼前男子身上的古怪打扮,項逸微微皺眉,想起了身在荊州之時,曾經聽聞過的一個人來。

只有下身穿著寬大的褲子,上身卻不著寸縷,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肌肉並沒有粗壯到成塊的地步,但卻稜角鮮明,一望可知其中所蘊含的爆發力。

散亂的長發被隨意紮起,在頭上胡亂地蓬成一團。數根五顏六色的羽毛散亂地插在其上。緊實的腰間,拴著一長串拳頭大小的銅鈴,隨著人的動作不停搖晃,想來方才項逸聽見的鈴聲,便是這裏傳出的。

「怎麼?就來了兩個?大爺還以為已經來齊了呢!」那男子一臉懶散的樣子,邊跳下馬,還一邊伸出手指用力摳著鼻孔。

「錦帆賊?」

項逸皺著眉頭,望著面前這個放浪形骸的男子,沉聲道。

「喲,居然這裏還有人知道大爺我的外號呢?」那男子哈哈大笑了一聲,帶動了頭上的羽毛也一陣亂晃,看上去,卻是更像南方的蠻族,或是東方的山越人一般。

「你這種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真是叫人想不到啊。」項逸臉上顯露出一股厭惡之情來,皺著眉頭轉向一直在旁閉目養神,彷彿根本沒有留意到來人的呂布問道:「喂,到底……那個所謂的聚會,參與的都是些什麼人?又是什麼人召集的?到了這個時候,你難道還不肯告訴我麽?」

「那麼想知道麽?」呂布睜開眼,嘴角彎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緩緩開口道:「眾星的……聚會啊。如果你能夠聽明白,那就夠了。如果不明白,那就隻好不明白了。」

「眾星……難道你是說?」項逸微微一愣,隨後馬上反應了過來,不禁有些訝然:「計都與羅睺?」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呢……」點了點頭,呂布轉頭望向了那個被項逸稱作錦帆賊的男人:「那麼,這個傢夥,似乎你知道他?」

「沒錯……頭插鳥羽,腰系銅鈴,這傢夥就是傳聞中的那個人……」項逸一臉不屑地回答道,隨即又想起了什麼不對,皺眉問道:「等等,如果這是眾星的集會的話,難道說……你和我都是那什麼暗曜之一麽?」

「你?你不是。」呂布搖了搖頭,笑道:「你只不過是被我叫來,開開眼界罷了。至於我……你以後會知道的。」

「喂!」一旁的那個男子看見項逸與呂布兩人自顧自地對話,似乎不再理會他的樣子,終於還是不耐煩了起來,打斷道:「那個年輕的小子,你既然認出了大爺我,那還不快點報上,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怎麼?難道你已經看到了那柄畫戟,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麽?」

項逸淡淡一笑,將頭向著呂布的一側偏了偏。

「畫戟……?!」

那個男子原本一直散漫的眼神終於凝定了下來,望向呂布,瞳孔急劇收縮,原本一直在鼻孔之中摳弄的手指也拔了出來,身周驟然散發出一股寒氣:「真是沒想到,原來呂布也會到場……看來今天可真要有意思了呢……」

「那麼……你呢?」那個打扮奇怪的男子向著項逸晃了晃腦袋:「你是張遼,還是高順?」

「不好意思,都不是。」項逸輕鬆地笑了笑:「我可不是呂布的部下呢。」

「也是……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年輕。」錦帆賊點了點頭,哈哈一笑道:「那麼,你也不過是個無名之輩了?看起來似乎很弱小的樣子嘛……」

「弱小?」

項逸冷哼了一聲,雙目電射向他:「用弱小這個詞來形容別人之前,總應該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吧?你說是不是啊,錦帆賊·甘寧?」

甘寧再度哈哈一笑,繼續摳起了鼻孔:「究竟是強還是弱,打一場試試不就知道了麽?」

「沒錯,我也想看看,你如今成長到了什麼地步呢。」

項逸剛要開口答應,呂布卻打斷了他,笑著道:「似乎,身為隱曜的人,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異能呢。面對這樣的對手,你能夠取勝麽?不過……至少先等人來齊了之後再說吧。」

「那好吧……」項逸聞言,也點頭笑了笑,望向一旁的甘寧:「不用心急,要和我交手,總是有機會的。現在,還是先等著看看,接下來會出現哪些人吧。」

甘寧翻了翻眼睛,自鼻孔中抽出手指,將一團碩大黑黃的東西在指甲之上搓了一搓,隨手彈飛到一旁,看得項逸一陣惡寒。隨後找了一顆樹,一縱身躍了上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躺了下去。

「好吧,那麼,等人來齊了再說好了。」

說完,甘寧也一閉眼睛,就這麼呼呼大睡了起來。

呂布雖然沒有聽說過甘寧此人,但項逸在荊州之時,卻對這個傢夥聞名已久了。

他是巴郡臨江人,祖籍荊州南陽郡。自少時起便勇力過人,輕薄任俠,常常不務正業,反倒糾集一幫浪蕩少年,四處遊盪,橫行無忌。後來,乾脆率眾成為了長江之上的水賊,縱橫於自益州到荊州,甚至揚州的這一段長江水道。

傳聞中,這個傢夥的性子便是如眼前這般隨性不羈。他一出一入,威風炫赫。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侍從之人,披服錦繡,走到哪裏,哪裏光彩斐然。停留時,常用錦繡維繫舟船,離開時,又要割斷拋棄,以顯示其富有奢侈。而他平時的打扮,卻又怪異非常,頭插鳥羽,腰系銅鈴,正如眼前這般。

在城邑的地方官員或那些跟他相與交往之人,如果隆重地接待,甘寧便傾心相交,可以為他赴湯蹈火;如果禮節不隆,甘寧便放縱手下搶掠對方資財,甚至賊害官長吏員。

換言之,便是你給我一分面子,我便還你十分,你損我一分面子,我便滅你滿門,行事沒有半分約束,隻憑喜好的傢夥。

總地來說,他應該算是一個黑道的亡命徒,但卻並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只不過,項逸卻是很不喜歡他這種由著自己性子胡來的傢夥。

不多時,這片小山崗之上,已經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與會者。

緊隨甘寧之後到達的,是一名看起來在五十多歲的半老頭子,馬鞍之側,掛著一個大大的弓囊。一片雪白的鬍鬚隨著馬的前進,在風中搖擺不定,煞是好看。

那老翁直直馳到三人近前,仰頭望了望在樹上酣然大睡,鼾聲震天的甘寧,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隨即又望了望地上的項逸與呂布二人,伸手抱了抱拳:「長沙黃忠,黃漢升。」

呂布雙眼不睜,依舊在地上盤膝而坐,望都不望來人一眼,項逸卻長身而起,同樣抱拳還禮,自我介紹道:「老先生好。在下項逸,字伯凌。」

「項逸?」

那名為黃忠的老將一愣,動容道:「你就是那個……西涼的麒麟兒?」

「呃?西涼……麒麟兒?」項逸一陣訝然,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這樣一個外號。

「一戰殲滅韓遂一萬精騎,再一戰將韓遂的勢力完全拔起,將整個西涼納入掌中,而如今的你,還只不過二十許人。以你目前的成就,難道夠不上這個稱號麽?」

呂布的聲音在項逸的身後響起:「何況,現在恐怕還沒有人知道,你我之間還曾有一戰。若非如此,你的名聲只怕更要響徹天下了。」

聽到呂布如此之說,項逸不禁苦笑了一下,望向了面前的黃忠:「我的確是西涼的那個項逸。不過,說什麼麒麟兒的話,只怕是謬讚了。」

「很好。年輕人有如此成就,依然還懂得謙虛,的確不容易。」

黃忠讚許地點了點頭,隨即目光又移向了一直沒有睜開眼的呂布:「那麼說……你就是呂布了?」

呂布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笑了一聲,算作回答。

黃忠似乎也料到以呂布的驕傲,不會如何理會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同樣下馬尋了片樹蔭,卻沒有坐下,只是站著凝望遠方起來。

下一個到達的人,卻與之前的甘寧黃忠二人截然不同。

不論甘寧或是黃忠,都是人為至,蹄音先至。而這個人的到來,卻沒有一絲馬蹄聲的響起。

——因為他根本沒有騎馬。

呂布與甘寧,直到他一直來到了這片小山崗之下,才感覺到他的接近。而黃忠與項逸兩人,卻在數裡之外就發現了他的蹤跡。

儘管在數裡之外就發現了他的蹤跡,但,卻直到他走到山崗之上,二人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正午時分,太陽自天空之中向著大地投射出熱烈的日光,再被光滑而沒有一絲毛髮的頭顱,在數裡之外就反射到了項逸與黃忠的瞳孔之中。

亮得炫目,亮得刺眼。

他緩緩走上山崗,雙手並舉在胸前,以掌合攏,而手腕之上,垂下了一條碩大的……奇怪物體。

看上去,那東西有點像是項鏈,由一條繩子穿起了許多木珠。但,尺寸卻要遠遠大過了一般女人家所帶著的項鏈了。百餘顆木珠,每一個都有著雞蛋大小,上面篆刻著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而自那黑沉沉的顏色,和他接近之後的奇怪香味來看,那材料竟然應該是沉香木。

正如此前在遠處看到的那樣,來人的頭頂沒有半根青絲,但看起來卻並非先天的禿頂,而是自己剃光了的。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和常人完全不同,土黃色的粗布布料,比之長袍略略收緊,式樣竟是項逸從來未曾見過的。

那個打扮,竟然比之甘寧還要更為奇怪一些。

他……難道也和龐德一樣,是來自中土之外的異族?

那個奇裝男子口裏呢喃個不停,緩緩走上了山崗,半眯縫的眼睛被低垂的眼簾擋住,看不清他的眼神。

呂布此時也睜開了眼,向著走來的那怪異男子望去,雙目中同樣閃過一絲疑惑。

那怪異男子一步步走上山崗,眼簾微微一動,便將已經到達的四人大略一望,隨後雙手依舊在胸口對立著,深深鞠了一弓:「小僧見過諸位施主。」

「小僧?」不僅打扮奇怪,就連名字也那麼奇怪啊。項逸愣愣地望著面前這個奇怪的男子:「你……也是被召集而來的麽?姓小?名僧?」

「那不是他的名字,只是自稱而已啊!」

原本一直閉著眼睛,鼾聲大作的甘寧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斜靠著一根樹枝,自樹上望向下面,打斷了項逸的疑惑。

「這傢夥……是個比丘!」

「比丘……?那是什麼東西?」聽到這個從未耳聞的詞,項逸不禁一愣,扭頭就望向了頭頂上的甘寧。而地上的那個男子,臉上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向著甘寧微微點頭致意。

「比丘……是西域傳來的某個古怪宗教的信徒。好像……是叫什麼佛教的吧。不過,在中土的影響力極為有限,難怪你們都不知道。」

甘寧用手隨意指點著那怪異男子的周身,也不管這樣有多麼無禮,一一解釋道:「他們將自己稱為僧人,要剃度,也就是剪掉所有的頭髮,化緣,也就是不事生產,只靠乞食度日,所以稱呼別人,都叫做施主了。受戒,也就是不殺生,不佔葷腥,不近女色。你看,他手上掛著那一長串卵蛋一樣的東西,叫做念珠,不過大爺我也不知道這鬼東西有什麼鳥用了。他們人生的目標,就是參透什麼所謂的佛理,然後就可以飛升,到達西方的極樂世界。——哼,要大爺我說,真是一幫傻瓜。不能殺人,不能吃肉喝酒,不能玩女人,這樣做人還他娘的有什麼樂趣?」

項逸聞言,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七年之前的那一場大劫難,也是現今這亂世最初的根源。

——黃巾之亂。

按照甘寧的說法,那麼這個比丘教派,似乎倒是和太平道有不少相似之處。有戒律,有組織,有一個超脫凡俗的追求。

如果……讓這樣的勢力成長壯大了起來,那會不會……又是一個太平道,又是一次黃巾之亂?

甘寧一臉不屑地跳下了樹來,繞著那個比丘轉了兩圈,邊轉邊打量著他,一邊嘴裏還嘖嘖有聲:「喲喲,你身上這僧袍還挺破嘛,看來生活真是清苦。來,看看大爺我的褲子,看見沒,蜀錦啊!說起來,你們這些光頭的傢夥還真是無趣,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念經誦佛,根本不懂什麼叫做享受生活啊。不過……你們不是號稱不為外物所動的麽?怎麼你一接到那個人的信,也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儘管甘寧赤裸著有如蒼蠅一般在身邊晃來晃去,甩著兩個大膀子口沫橫飛,那比丘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低著頭,凝視著自己合十的雙手,彷彿絲毫沒有注意到甘寧的存在一般。直到甘寧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才輕聲開口道:「小僧接到的信中說,來到此處,便可尋得佛家至理,小僧皈依未久,心智不堅,當時便心動了。雖然行到半路方才醒悟,如此急功近利,卻是偏離了禪理,落了下乘,不可為之。但既然已是決定,那便萬無折返之理,否則,更是不合佛門教訓。所以,小僧還是來了。」

「雖然……但既然……所以……還是……囉嗦那麼多幹嘛?你們這幫人就是屁話多,多到讓人耳朵起繭啊!」甘寧不耐煩地甩了甩手:「你,是從徐州來的吧?聽說那裏的比丘比較多。陶謙那老小子,好像下了不少大力氣支持你們這幫禿驢。我以前倒是也到過徐州,那時候,就見過不少你這樣的禿驢。」

「小僧的確是來自徐州,但小僧是比丘,不是禿驢。」那比丘雙手合十,不溫不火地向著甘寧鞠了一躬,溫言道。

「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們這些比丘居然連父母給的頭髮都要削去,這不是禽獸的行徑麽?說你是禿驢又有什麼錯?」甘寧雖然看起來放蕩無形,但嘴上的功夫似乎還有兩下子,一張嘴便是大道理。

而那比丘,似乎卻並沒有和甘寧爭辯的意思,只是雙手合十,再度一躬身,面帶微笑,不再開口。

既然對方都已經如此態度,甘寧自然也沒有什麼話說,哼了一聲,悻悻然甩手又跳回了樹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而那名比丘,則就這麼盤膝坐在了原地,隨後將那串碩大的項鏈——不,是念珠,在手中一顆顆撥弄起來,口中依舊念念有詞。而如今靠近了,項逸竟然發現,那聽起來竟然像是吟唱著什麼。

甘寧作為一個水賊,在長江之上四處遊盪,見識自然應該要遠遠大過他了。水路四通八達,他便是去過徐州,也並不算稀奇。所謂陶謙支持比丘教派的事情,多半應該是真的。但陶謙身為徐州牧,在自己的領地內推行這種古怪教派,卻是令項逸疑惑不解了。難道……他不怕再出現一個太平道麽?

似乎是看出了項逸心中的疑惑,呂布輕輕咳嗽了一聲,替他解答道:「你是在奇怪,為什麼陶謙要支持這個教派吧?之前我倒是也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只是卻沒見過真正的比丘,所以方才竟然沒認出來而已。畢竟除了徐州之外,他們的人數並不多。洛陽似乎有一個他們的廟宇,叫做什麼白馬寺的,不過我在洛陽也並沒有待上多久,所以也並未見過了。」

呂布沉聲道:「不過,以我的推斷,恐怕陶謙最初只是打算以這個教派來抗衡太平道的勢力的。佛門在徐州的興起,應該就是在黃巾之亂之後沒多久的時候就開始了。利用另一種宗教,來分化太平道的信徒,這倒是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現在麽……哼哼……」

呂布冷笑了兩聲,緩緩道:「說不定,陶謙如今的打算,是想要做下一個張魯呢……」

「五鬥米道?!」

項逸口中吐出了這樣一個詞,被呂布的話稍稍嚇了一跳。

五鬥米道,創始於張魯的祖父張道陵,一脈傳至今天的張魯。黃巾之亂時,張魯佔據了漢中,漢室無力征討,就乾脆任命張魯為鎮南中郎將,領漢寧太守。於是,張魯遂以政權、教權首領的雙重身份,統治漢中,在巴、漢地區大力推行五鬥米道。自此之後,漢中不再有漢室官吏,而是由五鬥米道各級首領管理政務和教務。入道者最早叫「鬼卒」;入道已久並篤信其教的,稱為「祭酒」,統轄教民;再高一層的叫「治頭大祭酒」。張魯則自號「師君」,作為五鬥米道的最高首領。

五鬥米道規定,凡入道者,須交米五鬥;祭酒在道路旁作義舍,內放置義米義肉,供流民自己量腹食用;春夏禁止獵殺,禁止釀酒以節省糧食。犯法者原諒三次,如果再犯,才予治罪。犯小過錯者罰修路百步,則免治罪。道徒須每天在靜室反省自己的過錯,有病者則用紙書寫自己的過錯三份,分別放在山上、水中、土中,祈求天上、地下、水中的神靈,名為三官手書,據稱可免其疾病災難。

這些做法,看似寬大仁政,實際上卻只不過是張魯的宗教手段而已。

以張魯所控制的地盤與實力,遠遠要小於益州的劉焉了。但以劉焉的實力,數次侵攻漢中,卻每每鎩羽而還,不得不說,和張魯的五鬥米道有著很大的關係。在他的精神控制之下,民眾的凝聚力,部隊的戰鬥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黃巾之亂時,項逸雖然還未長成,荊州也還算安寧,但他至少也略略聽聞過一些事情。沒有軍械,缺衣少食的黃巾眾,竟然可以面對優勢裝備、優勢訓練、優勢兵力的鎮壓部隊,如同瘋子一般狂衝上前,用石頭,用木棍,甚至是指甲和牙齒去進行最原始的肉搏。

而漢室的軍隊,則往往會被那些不停口誦太平道教義,瞪著血紅雙眼如同惡鬼般蜂擁撲上的暴民的氣勢一舉壓倒,再被他們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五鬥米道,則是同樣的東西。

無論如何,讓自己的士兵與百姓變成自己的狂信徒,總比高壓的統治要來得方便多了。只要張魯一聲令下,他的信徒們自然會奉著至高無上的師君的旨意,不惜用自己的血淹沒面前的敵人,邪惡的化身。

而以陶謙目前手握徐州這樣一個大州的實力,若是也與張魯一般,再將自己同時也化身為教派的領袖,那……又該是怎樣一個局面?

項逸不禁為之怎舌。張角是因勢而起,張魯則是繼承祖業。而陶謙,以七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去培養發展一個教派,再試圖使之為己所用,這份耐心,這份隱忍,這份權謀,實在不可小覷。

「陶公不是這樣的人。我們佛門……也並非太平道那樣的暴徒。」

那個比丘也聽見了呂布的話,似乎是有些不鬱,但卻依舊恭敬地一躬身,開口辯解道:「施主這樣的想法,只怕歪曲了陶公的本義了。我們佛門教義,乃是一心教化民眾向善,只求修持自身,普濟萬民,和太平道絕非一丘之貉。而陶公,也更加不會心存那種無稽的想法。」

「是麽?」呂布冷笑了一聲,雙目中滿是嘲諷與不屑:「知道太平道興起之初是什麼樣子麽?張角自稱大賢良師,奉事黃老道,以跪拜首過、符水咒語為人治病。這是多大的善行?他分遣弟子八人使於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這難道算是暴徒麽?若非如此,他有可能在短短數年間,就擁有數十萬計的信徒麽?」

「只要是狂信,就一定可以被利用。不論其標榜的是善或是惡。」呂布臉上現出殘忍的笑意:「我要說陶謙一定存了利用佛門的心思,那倒也未必。但若說你們比丘,絕不會成為下一個太平道,又或是五鬥米道,那就純屬一派胡言了!」

「沒想到呂施主不僅武藝天下無雙,就連口舌功夫也同樣出色。」那比丘並不著惱,隻淡淡開口道:「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至少小僧看來,陶公不會存了這樣的心思,而我們佛門,也不會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

「到了那一天再說吧。不過……更大的可能是陶謙他根本沒有機會等到那一天了。」呂布冷笑了一聲,止住了談話。

接下來到來的,是一行兩人。

兩個美少年,並馬馳到了山崗之上。而他二人的容貌,卻令項逸一見之下,便為之一愣。

說他們是少年,倒也未必妥當,準確而言,應該是介乎於少年與青年之間,十七八歲的模樣。而他們的面孔,無疑走到哪裏,都會引起女孩子們的瘋狂尖叫。

左邊的那一個,一襲白衣,一頭漆黑的長發以一個銀環束起,自腦後灑然垂下。斜飛入鬢的雙眉之下,一雙眼睛深邃似水。他的嘴唇出奇的薄,而且並沒有太多血色,顯得略略有些蒼白,但卻顯不出突兀,反倒讓人覺得,他天生就該長成這樣子才是。他的面孔潔白如玉,始終保持著端莊自若,但雙眼中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雅笑意,而蘊藏在其後的,是深不可測的智慧。

而右面的那一個,儘管風格完全不同,但卻絲毫沒有被同伴所蓋過的樣子。他的眉毛濃而筆直,鼻樑高聳挺拔,將整張臉撐得極為立體。一張臉稜角分明,卻絲毫不給人生硬的感覺。一條火紅色的頭巾將他的頭髮統統包裹在其中,留出了三綹飄帶,隨著馬背的顛簸而飄動不停,遠遠望去,竟似頭上燃燒著一團烈火一般。而他身上所穿袍服,也同樣是赤紅色的緊身勁裝,將整個人襯得虎虎生風。他的背後,背著一柄出奇巨大的長劍。劍刃的寬度,幾乎要趕上他脊背的寬度。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面門板一般。

「喂,小瑾瑾,給我口水喝好不好~」右面的紅衣少年跳下馬來,一改原本那張酷到沒邊的表情,理都不理面前形形色色的眾人,涎著臉湊向了白衣的同伴:「你看,我們都到了地方了,一路上都渴死我了……」

「不給。」白衣少年冷冰冰地搖了搖頭,同樣翻身下馬,仔細打量著先於他們抵達的眾人,一邊拒絕著同伴的請求:「我可沒有義務為你的浪費負責吧?」

「喂!小瑾瑾~大家多年兄弟,沒必要那麼絕情吧!」那紅衣少年一臉諂媚而討好的樣子,在白衣少年的身後點頭哈腰個不停:「我可是你唯一的一個兄弟啊,要是我渴死在這裏,你回去也不好跟我家老頭子交待吧?」

「需要交待麽?」白衣少年臉上玩味一笑:「你之前一邊縱馬飛馳,一邊把整整一袋水淋到自己腦袋上,大叫爽得不行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如今的慘狀呢?」

「那不是……那不是你這裏還有麽……」紅衣少年陪笑著小心翼翼地道:「再說了,我也沒想到這半天,一路行來都沒有水源嘛……小瑾瑾……」

砰地一聲,一個水囊落地。

丟出它的,是樹上的甘寧。也不知道全身上下只有一條褲子的他,是從哪裏變出這麼一個大水囊的。

「喝吧。」

甘寧饒有興趣地望著地上的兩個英俊少年,沖著地上的水囊抬了抬下巴。

「謝啦!」

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心存惡意,那紅衣少年一下衝到了地上的水囊前,飛快地撿到手中,擰開蓋子對準嘴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看起來,他那浪費的習慣依舊沒改,晶亮的水柱自囊口傾瀉而下,卻只有一小半進了他的口中,剩餘的大半,都自下巴潺潺留下,將胸膛淋濕了一大片。

甘寧望著紅衣少年毫不猶豫地拾起水囊牛飲,不禁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來,但一旁的白衣少年,眉頭卻微微皺起,似乎不太滿意同伴的輕浮草率。

直到水囊幾乎快要倒空,他才滿足地放下,伸出左手一抹嘴巴,暢快地打了兩個飽嗝,揚手將水囊拋還給了樹上的甘寧,大聲笑道:「多謝了!在下柴桑孫策,這是我至交好友周瑜周公瑾,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甘寧接過孫策拋來的水囊,一揚手,又不知變到了哪裏去,豪快笑道:「原來是江東之虎的公子,難怪如此豪氣逼人!怎麼,令尊竟然沒有來麽?」

「哼……我這個年紀,難道出門還要老頭子領著麽?」孫策不服氣地大笑道:「閣下還沒通名,難道是我孫策不配知道麽?」

「是啊……叔父大人不用照顧你,我可就受累了……」白衣少年周瑜在孫策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江東之虎的兒子,怎麼會不配知道呢?……哼哼,你身在柴桑,應該聽過大爺我的名字吧?鈴之甘寧就是大爺我啦!」甘寧向著孫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滿臉桀驁地笑道道。

「錦帆賊!你就是甘寧?!」孫策圓睜虎目,不由自主地脫口驚呼而出。

「娘的……怎麼到哪裏都有人這麼叫我!」甘寧啐了一口,一臉無奈地翻了翻眼睛:「難道真的這個外號比較出名麽?」

「嘿嘿……我倒是覺得這個外號更有氣勢呢!」孫策也發現了自己方才失了禮數,連忙訕笑著抓了抓腦袋道:「其實,我一向是很佩服你的啊!大江之上橫行無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快意恩仇,無人能擋,多愜意的日子!我以前啊,還曾經想過要離家出走,去找你入夥呢!只可惜,被我家那個死老頭子給攔了下來,還狠狠地揍了一頓。他總說,你從小就不學好,以那份武藝,本來可以一展所長,卻自甘墮落,淪為流寇。你這樣根本就是個流氓的傢夥,像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要橫屍街頭,而且還死無葬身之地,叫我千萬不要學你……哎,他那個老古董,什麼都不懂,就知道教訓我……」

巴拉巴拉一通抱怨,孫策說得口沫橫飛,卻沒有注意到甘寧的臉已經漸漸有了崩潰的徵兆。

這下不僅甘寧,就連一旁的項逸也都被孫策的話弄得無語了。這小子,還真是說話不長腦子的。

甘寧扭曲著臉,但還是勉力保持著笑意望著孫策:「那……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厚愛了……」

「不客氣啦!甘大哥!」孫策說到興起,不管兩人還是初次見面,直接就改了稱呼:「哈哈,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來,你快點給我好好講講,在船上漂泊,浪跡天涯的日子是什麼樣的!一定特別浪漫特別刺激吧!」

孫策扒在樹下,仰著頭望著

「那個……以後再講吧……」甘寧面對這麼熱情的孫策,實在也沒什麼招了:「你不想再看看這裏還有誰麽?」

「對啊!謝謝甘大哥提醒!」孫策這才想起還有四人在旁,終於放過了甘寧,掃視著周圍的眾人一圈,將驚奇的目光鎖定在了那名比丘身上。

「那個……這位……老兄,敢問你的名字是?」孫策被面前這個人奇怪的打扮吸引住了,瞪著一雙大眼睛愣愣地開口問道。

「小僧法號慈苦,原是東萊人氏,因拜入佛門,現居徐州。」

那比丘似乎不論對誰,都是那麼恭謹的態度,對著年紀明明小了他不少的孫策,也彎下腰深深一躬,和聲答道。

「小僧?法號?」孫策有點摸不著頭腦地望著面前的古怪傢夥,不知道他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那是比丘僧,一個西域傳來的教派,不過人數非常稀少。」和之前甘寧替項逸解釋一樣,周瑜緩步上前站到了孫策身後,低聲解釋道。

「嗯?那……你們這些什麼比丘僧,打扮都那麼奇怪麽?」孫策好奇地望著慈苦精光閃爍的光頭,幾乎忍不住想要伸手上去摸一摸。

「剃度乃佛門弟子本分。」慈苦淡淡一笑,雙手合十柔聲道。

「喂,周瑜,你說我也剃成這樣的髮型會不會很威?」孫策越看越是心動,不由得伸手戳了戳一旁的周瑜,笑嘻嘻地開口道:「而且……打架的時候還能用反光來擾亂對手的視線吧?」

周瑜嘆了口氣,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兩眼孫策的腦袋,輕輕搖著頭:「怎麼……你忘了你為什麼要帶上這條頭巾了麽?」

「呃!」

孫策的臉馬上自笑容滿面變成了愁眉苦臉,咬著嘴唇哀怨地望著周瑜,滿眼傷痛欲絕的模樣。

項逸聽見周瑜的話,也奇怪地打量著孫策的腦袋。看起來很普通,沒什麼特殊。雖說黃巾軍當年起兵的時候,聽說都是以黃布包頭,應該和面前的孫策差不多的打扮,但他們應該只是為了表明身份而已吧。

那麼,孫策頭上的這條紅巾,又是為什麼而戴的?

看起來,似乎其中還有著什麼深意了。

孫策原本興沖沖的樣子,突然便被周瑜的一句話打擊了下去,哭喪著臉放棄了那個念頭,但轉頭望見一旁樹下盤膝而坐的呂布,與他手中的畫戟時,雙目再度亮起了神光。

「呂布!你!你是呂布吧!」

孫策的舌頭舔著嘴唇,滿臉興奮與渴望地死死盯著呂布,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太棒了……果然這次出門碰上的全是好事呢……居然連呂布都見到了,實在太出乎意料了啊……」

呂布抬起眼皮,掃了滿臉激動的孫策一眼,嘴邊泛起一點傲然:「怎麼?幹嘛見到我就那麼激動?」

孫策的臉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甚至接近了頭巾和衣服的顏色了:「當然激動了……我畢生的夙願就是要跟你打上一場啊……天下無雙的,鬥神呂布!」

「小屁孩,你還不夠看,叫你的老爹來還差不多。」呂布哼了一聲,似乎對於跟孫策交手完全沒有興趣:「我跟你老爹也交過手,他的本事還算不錯。」

「是麽?」

孫策嘿嘿笑了笑,伸出右手,以大拇指戳著自己的胸膛,滿臉得意:「要知道,現在我家的老頭子可是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哦~來吧,來跟我打吧!」

「孫堅不會教兒子,我可沒有興趣替他管教。」呂布淡淡開口道,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屑:「不懂事的小屁孩,你還沒到那個年紀呢。」

「那要到什麼年紀!」孫策不滿地嚷嚷起來。被呂布無視,大大地挫傷了他的自尊心,一張俊臉依舊漲的通紅,但此刻卻不是因為激動,而是羞怒交集了。

「到你懂事的年紀。」呂布望向孫策身旁的周瑜,伸出手指了指他:「至少,像你的朋友那麼穩重的時候吧。」

「混蛋……為什麼什麼人都拿我跟公瑾比!」孫策不滿地憤憤跺了一腳,甩手掉過了臉去,理都不理會呂布了。

至於孤零零剩在一旁的老爺子黃忠,和呂布身旁的項逸,看起來他也沒心思去搭理了。

周瑜扶著自己的額頭,一臉無奈地望著面前耍著小孩子脾氣的孫策。

看來,照顧他出門還真是件苦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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