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天火燎原》天火041
第041章

「先生!那……那是……」

名喚元英的小僮望著遠方那突然出現的淡金色穹窿,緊張得手心滿是汗水,抬起頭望著劉篌,囁嚅著嘴唇問道。

「看樣子,曹操和袁紹已經分出勝負了啊……」

劉篌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以為意的樣子:「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戰敗的一方潰兵來到了封絕殺陣的邊緣而已。這樣程度的衝擊,還不足以讓這樣一座結界崩潰。畢竟,那可是用我十年壽命換來的呢。」

「可是……先生,這次閃爍的時間也太長了啊!而且……」元英咬著嘴唇,滿臉焦慮道:「現在整個結界都已經開始在閃光,而且亮度還那麼大,以前可從來都沒有過的!」

「不妨事。」劉篌輕輕揮了揮手,臉上依舊輕鬆寫意,灑然道:「不過是潰敗之初的正常狀況而已,他們剛剛潰敗之時,四散奔逃,撞上結界的總會比較多。待到他們發現,自己的戰友們一旦跑到某一個位置,便會被結界的力量殺死之後,自然也就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結界要承受的壓力,也不過只是這短暫的一時罷了。」

「是……既然先生這麼說,那元英便放心了。」小僮乖巧地點了點頭,面上綻放出一抹可愛的笑意,看上去似乎的確不再擔心。但他明亮的大眼睛中,卻依舊藏著一股深深的憂色。

雖然先生已經這麼說了,但是……但是為什麼自己的心裏依舊忐忑不安?那股警兆,究竟是為何而發?

元英輕輕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再亂想。對於自己的主人,他一向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隨即,他又抬起頭,望了望身旁的呂布。那個高大威猛,以武名凌駕於整個天下之上的男人,此刻只是靜靜地立在這主僕二人面前,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而他的雙眼之中,竟然也沒有了半分往日的神光。空洞而無物。

「先生……」

儘管呂布此刻竟似一個死人一般,只是獃滯地站立著。身上原本那威懾天下的氣勢,也已經完全一掃而空。若不是鼻尖還有著輕微的呼吸,簡直令人無法感受到他的存在。但小僮竟然好像依舊很是害怕他一般,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弱弱地捅了捅劉篌,縮著脖子問道:「先生……你把這個傢夥怎麼樣了?」

白皙而肉呼呼的小手,手背上四個淺淺的梨渦,看上去,與正在田間地頭撲捉蝴蝶那些孩子完全沒有區別。而他圓睜著一雙渾圓漆黑的可愛大眼睛,縮著腦袋,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有誰能想像得到,就在不久前,他還曾以壓倒性的實力差距,幾乎將稱霸長江縱橫無際的水賊首領甘寧輕鬆殺掉?

猩紅的雙眼,青色的皮膚,猙獰的笑意,此刻盡皆消失無蹤。劉篌面前的,似乎只不過是一個剛剛受了什麼驚嚇的普通小男孩一般。

而且,還是一個長相特別可愛的小男孩。

「怎麼了,元英?你在害怕什麼?」

劉篌抬眼望了望遠處的天穹。此前佈下的結界,依舊不停閃爍著金色輝光,而且,竟似比之前更為灼目了一些。他略略皺了皺眉頭,隨後低下頭,摸了摸小僮的腦袋,展顏笑著問道。

「討厭啊!先生你明明知道,還來開我玩笑!」小僮撇了撇嘴,伸出小手輕輕指了指一旁如同失卻了魂魄般的呂布:

「先生你……是不是把呂布給……抹消了?」

劉篌哈哈一笑,就這麼一霎不霎地望著元英的臉,玩味地上下打量著他,看得小僮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還沒有。若是我抹消了他,只怕麻煩會多過好處。雖然『呂布』這個傢夥,已經逐漸要脫離我掌控的能力範圍之外了,但是現在的我……」

劉篌雙目之中的憂色一閃而過,嘆了口氣,輕聲道:「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創造一個『呂布』了……」

「那……那他現在的樣子是……」

方才揮動畫戟,打算取走主人性命的呂布,在主人雙眼中的異芒再度閃過之後,便成了如今這幅獃滯的樣子,靜靜地立在那裏一動不動,無論自己和主人交談些什麼,他似乎都充耳不聞的樣子。

劉篌嘆了口氣,望向身旁似乎已經隻成為了一個軀殼的呂布:「昔日對他所下的禁製,現在已經衰退到了相當大的程度。以往對他的控制力,現在是遠遠達不到了。只有當我有意識地強加於他身上時,才能完全控制他的心智。所以,之前你也看到了,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我揮刃相向。」

「所以,我只是暫時讓他體內的『呂布』睡著了而已。否則,我實在也沒那個精神,分出心思來控制他的心智。」劉篌搖了搖頭,即便是在苦笑時,也帶有著異樣的動人風姿:「雖說是睡著了,但畢竟也沒有完全消失,所以,他還是不會回復為原來的那頭野獸的。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嗯!」元英笑逐顏開地點了點頭,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又皺眉問道:「那……先生,究竟為什麼,這個傢夥會變成現下這種樣子?先生你的創魂之術,不應該出上什麼岔子才對吧?」

劉篌身形微微一顫,點漆般的雙瞳深邃而悠遠,沉吟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道:「這樣的事情……我之前也曾想過。的確按理來說,『呂布』應該一直按照我所埋藏在他識海深處的命令所行動才是。至少,他不該背叛董卓才對……」

劉篌緩步走到呂布的面前,仰起頭,仔細端詳這那張刀刻斧鑿般堅毅的面龐,柳眉纖巧地蹙起,搖了搖頭道:「『野心』這種東西,我從來也不曾賦予過他。但如今,他卻擁有了意欲取得天下的龐大野心……究竟是誰……或者說,什麼東西,能夠敲開他的識海,在其中埋下那顆野心的種子!」

「會不會是……那個叫做賈詡的傢夥?」

元英想了想,遲疑著開口道:「那個傢夥,之前跟先生一起遠遠觀察過,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個老狐狸的樣子……而且,他還有著厲桀的身份在……或許是他……」

「不,不是他。」劉篌肯定地搖了搖頭:「那個賈詡,雖說也是隱曜之一,但是絕不會有能力破開我的禁製,在呂布的識海裡做手腳。何況,他與呂布的初見,是在董卓死後。」

「那……那麼說難道是那個項逸?」元英見自己的猜測被主人否定,擰著小眉頭,說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的猜測。

「項逸麽……的確,呂布反叛,是因為他和他部下那個徐庶的說服,但……若是僅僅靠說服,呂布應該不可能聽從才對……」

劉篌的眉心顰得越發緊湊,一張婉麗宜人的臉此刻疑色密佈,看上去卻別有一番動人:「而且,項逸與徐庶,都不過只是普通人而已,又怎麼會……」

元英還待再開口,劉篌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算了,這件事,留待日後再說吧。或許過上些日子,便能夠真相大白了。」

「是。」元英乖巧地點了點頭:「那麼……先生,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呢?」

「先帶著呂布去找劉備吧。趁著曹操與袁紹在這裏盡皆滅亡的時刻,讓他儘快奪取此二人的地盤。只要劉備佔下了這兩人的勢力,再加上呂布在關中的地盤與部隊……」

劉篌微微一笑,面上綻放出自信的光輝:「天下,就已經是劉備的囊中之物了!」

「的確,那也太過簡單了點……其實,之前先生根本沒有必要去延攬那些隱曜的。」元英得意地笑了笑:「反正只要曹操一死,司州,兗州和豫州北部便可以被劉備輕易掌握在手中。袁紹留下那三個兒子,以先生只能,讓他們輕鬆內鬥起來也易如反掌。再讓劉備北上奪取河北,隨後,劉備自荊州而下,呂布再由漢中入蜀,天下大勢,底定寸前!有沒有那幾個傢夥,根本沒有任何差別啦!」

「你自己之前也說過吧?隱曜的可怕之處,並不是他們的能力,而是背負於其身上的天命啊。」

劉篌凝眉搖頭悵聲道:「隱曜降臨,亂世揭幕,這……就是註定的天命。而我以一己之力捍衛漢室的存在,此舉本就是逆天而行。能夠將他們握在手中,操控天命的運行,才算是真正將勝機鎖定……」

「讓他們死了不是也一樣麽?」元英不屑地哼哼了兩聲:

「先生,你忘了,死人是不能背負任何東西的,包括……天命在內!」

「的確……」

劉篌展顏一笑,抬起頭來,表情卻死死凝固在了臉上。

天邊那金色的穹窿,不僅沒有如他之前所料想的一般黯淡下去,卻是越發明亮起來。而且,此刻竟然連起初的閃爍都已經完全消失,而是通體大放光明。金色的光輝已經完全籠罩在了戰場之上,甚至連目光都已無法穿透。

「不……不可能!」

元英嘶啞著聲音驚叫了一聲,然後眼睜睜望著遠處那道燦爛的金色穹窿,自天頂之處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紋,隨後緩緩地擴大,彌散,直至——完全崩裂!

結界……破了?

那個耗費了先生十年壽命的封絕殺陣……破了??

那個原本會困住曹操與袁紹十五萬人的封絕殺陣……破了???

「不可能啊!先生!不可能會這樣啊!」

劉篌癡癡地凝視著遠方正自天頂緩緩崩潰的穹窿,雙目被映出一片金輝,嘴唇緊緊抿著,連一個字都沒有吐出。反倒是元英似乎看見了天崩地裂一般,死死瞪大雙眼,幾乎是悶吼著叫道。

「先生!怎麼會這樣!封絕殺陣怎麼會破掉的!」元英一下躥到劉篌的身前,死死拽住他的衣袖,雙眼圓睜得幾乎要飛出來一般,滿面驚駭與無可置信,喘息著嘶聲道。

劉篌沒有開口,甚至連看也沒有看身旁慌神得無法自主的小僮兒一眼,只是癡癡望著那片親手佈下的穹窿漸漸分崩離析,隨著光芒的黯淡而漸漸消失無蹤。渾身上下的精氣,似乎都在此刻散盡了一般。一張天姿國色的清婉面龐,滿是濃濃的哀愁與悲涼。

良久,劉篌才低下頭,輕輕笑了兩聲,不知是在緩解心中的失落,又或是嘲諷自己的自大。而元英,此刻早已穩住了情緒,死死抿著嘴唇,不敢再開口,只是緊張地望著主人那張看不出心裏所想的面龐。

「走吧,我們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篌只是自口中淡淡吐出這樣一句,隨後便長袖一攏,不再理會小僮兒,自顧自地向著原本結界所在的方向漫步走去。元英急忙甩開小腿,屁顛顛地跟上了主人的步伐。

而身後原本雙目空洞如枯井,僅僅只是呆立在原地的呂布,也自動邁開大步,追隨在了劉篌身後。

…………………………

破了……麽?

項逸仰起頭,望向天空。太陽此時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下,僅有殘餘的一絲霞光還留在天空之中。方才的一切,都讓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籠罩戰場的結界,由無形而轉為有形,由閃爍而轉為長明,由淡淡的金色流光,轉為炫目的金色輝芒,直至最後的那一刻,結界終於如周瑜此前所推測的那樣,在無數袁紹軍士兵的生命撞擊之下,達到了它所能夠承受的最大上限,化作了片片崩裂的碎片。

流光輝舞的結界,自穹窿天頂的中心點開始片片龜裂。無數的碎片一點點分崩離析,自空中緩緩落下,隨後又在半空中漸漸消弭於無形。

他不知道的是,那片片寸碎,又在半空中化作無形的結界,正是劉篌灌注在其中的十年壽命。

不出片刻的功夫,結界已完全消失無蹤。項逸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結界邊緣的袁紹潰兵,已經安然地衝出了結界,向著北方四散逃竄開來。

而曹操麾下的將領們,也正呼斥著部下的士卒,向著潰逃的袁紹軍殘兵追剿起來。此刻已經沒有了原本讓他們作為祭品的目的,殺戮的速度遠勝之前。夏侯淵、曹仁紛紛揮動著手中的兵器,一馬當先地闖入密密麻麻的袁紹軍人叢中,肆意收割起生命來。

而曹操軍麾下的騎兵,這時才真正開始發揮起他們的作用。原本僅僅是用以收攏包圍圈,將潰兵壓迫往同一個方向的他們,此刻紛紛離開隊列,三五一組地散開陣型自由獵殺起來。放開手腳盡情狂奔的騎兵,狂笑著將手中的兵器刺入袁紹軍士兵毫無遮掩的脊背,再好整以暇地抽出尋找下一個目標。

而原本結界所在,那個遭到袁紹軍殘兵被迫衝擊的位置上,已經堆積起了不計其數的士兵。身上的衣物已經盡數消失,隻餘下赤裸而焦黑的屍體推擠如山。因為電殛所帶來的死前抽搐,使得每一具屍體都有著獨一無二的怪異姿勢,扭曲盤虯著。

這樣的景象……若是九泉之下真有地府的話,恐怕也不外如是了吧。

項逸嘆了口氣,但卻並沒有太多的悲憫。戰場,原本就是會帶走無數性命的地方。對敵人施以毫無意義的同情,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

只不過,那些屍體的死狀,實在太過淒慘而已。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糊臭,在晚風的吹拂下飄散開來,混雜著濃烈的血腥氣,使得不少曹操軍都難以自抑地嘔吐起來。

「喂,是不是破陣了?」

甘寧策馬自身後趕來,人還沒到身邊,便已經扯著嗓門沖項逸嚷了起來。他的手頭,依舊提著那一隻虯髯滿面,圓瞪雙眼的頭顱,其上佈滿的冰屑,到現在依舊沒有消融。

「嗯。」項逸點了點頭,撥過馬頭迎了上前:「走吧。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情,已經是曹操和袁紹他們的了。」

「這……這就完了?本大爺還沒殺夠呢!」甘寧依舊意猶未盡,悻悻然地將手中握著的鈴鏈重新纏回腰間。

「怎麼?你要是願意繼續殺,那也可以。」項逸冷哼了一聲道:「曹操這裏,應該還有三萬多人的樣子。去把他們全殺光吧!」

「你……你瘋了麽!你瘋了,我還沒瘋呢!」

甘寧翻了翻白眼,呸了一口,狠狠瞪著項逸道:「我是說,袁紹那裏不是還有一個張郃麽?雖然風傳中的實力及不上顏良和文醜,但總也是河北四庭柱之一,想來也不會是浪得虛名之輩。我是想……去把他也給幹掉倒是不錯。」

「有一個文醜的首級還不夠麽?以你一個區區水賊的身份,能殺掉這樣天下一等一的武將,已經夠你得意一陣子的了吧?再說,看看你現下身上的傷口……」

項逸沖著甘寧昂了昂頭。面前這個放浪形骸的傢夥,此刻已經滿身都是文醜大刀所留下的傷痕,雖然比不得之前與劉篌小僮那一戰最後玉石俱焚時所留下的那般密集,但卻幾乎處處深可見骨。

連番大戰之後,甘寧那條引以為傲,花團錦簇的蜀錦長褲,此刻已經幾乎找不到原來存在的蹤跡了,隻餘下幾根破爛的布條依舊掛在腿上,所幸大腿之上的部位還算完整。而他赤裸的上身,則已經處處翻綻開鮮紅的肌肉。不少地方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其下的森森白骨。

文醜的實力,的確足以令他躋身當世頂尖武將之列。這一點,從項逸方才跟與他齊名的顏良交手之時便可以看得出來的。但若是甘寧全力施為,也絕不至於將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不問可知,自然是和之前一樣,打到興酣處便不管不顧,與文醜發了瘋般地對攻起來了。最後雖然還是取下了他的首級,但也把自己弄到遍體鱗傷。

「這麼點小傷口對本大爺來說算得了什麼?反正回去之後讓孫策摸一摸就全好了嘛!」甘寧對項逸的話嗤之以鼻,一臉不屑地撇著嘴道。

「該死的白癡,什麼叫做摸一摸!」項逸在心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方才甘寧的話,又讓他想起了兩人在交手過之後,被孫策壓在身上,上下其手的感覺。

「算啦算啦!既然這樣,那就放那個叫張郃的傢夥一馬吧。反正本大爺幹掉了了文醜,也不在乎他這樣的小雜魚了~」或許是經由項逸的提醒,讓甘寧想起了自己身體的狀況,乾脆做出不在意的樣子擺了擺手,一打馬,哈哈大笑著向著曹操本陣的方向馳去。

……………………

「原來……是這樣啊……」

此前眾人所處的那座小山丘之上,劉篌與元英正靜靜立於其上,俯瞰著坡下的戰場。

廣闊的大地上,四處散佈著歪斜倒地的屍體,有袁紹軍的,也有曹操軍的。而聚集最密集的處所,卻是在原本結界邊緣北部的一塊土地上。焦黑的屍體幾乎堆積如山,即便自那麼遠的距離望去,也能明顯地感受到那可怖的數量。

更遠方,曹操軍的騎兵們正在四散著追獵袁紹軍的潰兵們,向著北方散佈蔓延開來。而本陣中的輜重兵,已開始了打掃戰場的活動。

「看樣子,那六個傢夥是暫時性地投入了曹操軍的陣營了……」劉篌望著氣度儼然的曹操軍本陣,微微一嘆道:「然後,站在曹操軍的立場上,幫助他擊潰袁紹,然後利用包裹的陣型,將袁紹軍驅趕往同一個方向,逼向我的封絕殺陣的邊緣。利用袁紹軍的士兵,在很短的時間內大量衝擊,直到結界達到了它的臨界點而崩潰……」

「不……不可能啊!先生!明明都只是第一次見到先生的封絕殺陣,怎麼可能一眼就看出了破解之法!」元英滿面駭然地隨侍在劉篌身後,不可置信地道。

「是月曜吧……那個叫周瑜的年輕人。」劉篌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讓自己飛瀑般的長發在肩後垂得更順暢一些,淡淡道:「若是他的話,雖然出乎了我的意料,但能看出封絕殺陣的破綻,倒也不是不可理解。」

「早……早知道就先由我把他們給殺了得了!」元英咬牙切齒地恨聲道:「那六個人若是死掉,曹操和袁紹也不可能脫困而出了!先生……先生的十年壽算也不至於……」

劉篌一揚手,止住了小僮的話:「夠了,不必再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怎麼悔恨也沒有必要。還是想一想怎麼補救好了。」

「沒關係……現在還來得及!」元英冷哼一聲,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坡下曹操軍的本陣:「袁紹已經敗亡,那麼現下只剩一個曹操了!由我去殺了曹操,再把那六個人也全殺掉就可以了!雖然比原來繞了很大的一個彎子,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先生,讓我去吧!」

大戰之後,曹操軍尚且餘下三萬多人。但除去了追擊袁紹軍潰兵的部隊,又派出了一部分士卒去清掃戰場之後,此刻本陣中的兵力尚且不足五千。雖然要以硬憾,元英還沒有那個能力。但這樣的人數,卻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機會潛入到本陣中心了。

若是自己賭上一切,應該也有機會殺掉那七個人的吧……

元英抿著嘴,揚首期盼地望著主人,隻待他說出一句允準之言,便要馬上動手。

「不……以你的身手,雖然趁著現在曹操本陣中兵力不足,防備空虛,要偷偷潛入是不難。但要刺殺那幾人,除非玉石俱焚,否則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劉篌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否決了元英的提議。

「那有什麼關係?為了先生,不過是一條性命而已,又算得了什麼?」元英咬著牙,竟然在劉篌身後跪了下來:「反正……元英這條命,早就已經完全託付給了先生了!」

「封絕殺陣被破,是我託大了,怎麼能讓你來承擔這個責任?」劉篌淡淡笑著,轉過身來拉起了身後的元英:「更何況,現在還遠遠沒有到那個需要你為之去死的時候呢。漢室,只不過是我自己為自己套上的一個枷鎖而已,原本,就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必要將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

「當然有必要!因為……那是為了先生啊!」

元英幼嫩的小臉上滿是狂熱,雙目中隱隱有淚光泛起:「先生能為了漢室去死,我……我又為什麼不能為了先生去死呢!」

「這具枷鎖,不需要套在更多人的頭上了。」劉篌精緻的面龐上泛起了悠遠的笑意,緩緩搖著頭道:「若是有一天,我為了那個理想死去的話,那麼,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

「好好活下去吧。」

「是,知道了……」元英咬著下唇點了點頭,但一低頭間,目光中卻滿是執拗與堅毅。

「好了,這些事,暫且先不去想它。畢竟,我們現在的希望還大得很呢。」元英眼中的倔強,瞞不過劉篌的雙目。但他只是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談及:「現在要殺曹操,已是沒有機會了。反正袁紹已經敗亡,之前的目標,也已經達到一半了。只不過……那幾個隱曜和項逸,還是不得不除。」

語畢,劉篌負手仰面向天,仔細凝神觀望著。日落之後的天空,儘管還有著淡淡的嫣紅,但密佈的星雲也已清晰可辨。

良久,他才終於收回目光,淡淡翩然一笑。

「將星隕落的時候,就要到了……」

隨著劉篌的笑聲,身後一直默立著不發一言的呂布,握住畫戟的手驟然一緊。

戟尾那兩個篆體大字,此刻也似乎呼應著,閃爍起細微而幾乎不可辨的光澤。

其名為——星殞。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