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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燎原》天火024
第024章

正當元直無聲地表達著自己對面前兩人的鄙視之時,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閃現在屋內。

「……閻行?你怎麼了!」項逸一愣,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閻行。冷漠的表情已經在他的臉上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恐與惶急。項逸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這個如同冰一般的男人臉上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小舞……小舞不見了!」閻行半跪在地上,頭上的汗水潸潸留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依照他戰鬥時所表現出來的體力看來,這絕不是因為疲勞,而是驚慌。

「不見了?她原本在哪裏等你的?」項逸緊緊皺起了眉頭,伸手將閻行輕輕拽了起來。

「就在城西五裡的一個小樹林裡,我告訴她,讓她在那裏等我,很快就回來……但是我回去之後她就……就不見了!」閻行惶然開口道,再也不見了原來那樣的從容。

「竟然把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丟在城外?你長了腦子沒有!」馬超衝到了閻行面前,死死揪住了閻行的領子大聲吼叫著。這一刻,他竟然莫名地如此憤怒。

「我……我……」閻行慌亂地自馬超手中掙脫,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卻還是停住了口。

「我們幫你去找。」項逸沉著臉提起了靠在牆邊的霸王:「馬超,元直和孔明留下,韋開跟我走。」

「等等!為什麼我要留下?」馬超聽見項逸的話,一躍衝到了項逸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臉上滿是不滿:「就算他們不能騎馬疾馳,但我可是武將啊!」

「你的頸傷還沒好,乖乖留在城裏歇著。」項逸一把推開了擋路的馬超,轉頭向韋開道:「我和閻行先走,你去帶上一千騎兵。如果是被羌人劫走的話……用得上。」

「等等!我說過了這個時候不可能有羌人出現,何況只是城外十裡……而且,難道我們沒有斥候麽?」馬超頓時感到自己之前的話受到了質疑。

「羌人不是你養的,你說不來就不來。」

項逸冷聲答道,大踏步出了門。

馬超看著遠去的項逸和閻行,緊緊咬住了牙,隨後狠狠一跺腳:「不管了,說什麼我也要去!至少……也要弄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會有羌人出現!」

「等一等!」

馬超正要出門,卻被一聲止住了動作。轉頭望去,開口的人竟然是孔明。

「幹什麼?想要我留下麽?我可不會聽你的!」馬超扭過了頭,繼續向門外走去。

「不是不讓你去。只不過……建議你再等上一會。你可以先去準備你的衣甲與兵器,然後再回來找我吧。」

孔明溫和地對著馬超道,隨後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相信我,那時當他們看到你的時候,一定會很開心的。」

片刻之間,項逸已經和閻行二人馳出了城北的那個巨大的城牆缺口。按著閻行的要求,項逸喚人為他準備了一匹戰馬。畢竟讓他瞬閃著在前頭帶路,卻是遠不如騎馬來得方便了。

項逸靜靜地勒下了馬,停在原地等待著韋開帶領騎兵趕來,而閻行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般,連同胯下的馬一起在原地打轉個不停,雙眼不時焦急地望著城牆缺口。

「太慢了……為什麼我們不能先走?」隻約略等了一會不見蹤影,閻行便按捺不住,張口問道。

「調兵總要些許時間。我隻讓他帶了一千人,不會很慢。若是想更快,你可以直接瞬閃過去。不過你以為一個人就能找到對方的所在麽?」項逸冷冰冰地望著閻行:「若是羌人大軍襲來也罷,但若擄走小舞的人只有那麼十來個,你一個人打算怎麼在這廣闊大地上找到他們?否則,你何必回來找我們?閻行,我對你很失望。儘管丟了你最愛的女人,但若是你自己都失了方寸,你還怎麼把她救回來?」

閻行一怔,隨後默默低下了腦袋。驟然生變,他確實是亂了方寸,連這最基本的道理都已經弄不明白了。

在閻行的腦海裡經過了漫長的時間,韋開終於領著那一千騎兵自城內平治而來。望著身後的騎兵,閻行沒有再說話,只是抽打著身下的戰馬,一個勁地向西馳去,留下項逸與韋開領著一千騎兵在身後苦苦追趕。

「孔明……你覺得這會是個陷阱麽?」在幾人離開後,元直托著腮想了半天,依舊沒有答案,轉頭問向孔明。

「那你覺得呢?」孔明淡淡笑道:「為什麼你覺得這『有可能』是個陷阱?」

「因為我始終覺得閻行那個傢夥的話裡有破綻!上一次,是,這一次,也是。之前我就很奇怪,為什麼韓遂的女兒之前連拋開父親跟他走都不願意,卻會放棄了報仇,。而這一次……閻行居然連自己搜索都沒有搜索,就想到了跑來向我們求援。以他的能力,即便在萬軍叢中擊殺對方主將也是毫無問題的,為什麼……卻連救自己的女人都辦不到?」元直滿面苦惱與不得其解:「但是……我卻想不通為什麼!所以我覺得……這會是個陷阱。但是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我卻能看出那是真真正正的焦急與無奈,一絲一毫也做不得假的。所以……我不明白啊!」

「呵……那是因為你想錯了方向吧,元直。」孔明此刻已經在一旁尋出了一套茶具,自己泡起了清茶來:「要嘗嘗麽?我現在泡茶的功夫不錯。」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茶!我現在跟你說的,可是項逸有可能中陷阱的問題哦!」元直一臉沒好氣地瞪著孔明:「快說,我哪裏方向錯了!」

「你錯就錯在了,先就認定了閻行前後矛盾的說法裏,哪一份是可信的而哪一份是不可信的。」孔明輕輕啜了一口茶,滿意地笑了笑。

「你是說……放棄報仇是真的,而之前不願意跟他走是假的?」凝眉思索了一陣,元直突然雙眼一亮,大聲道。

「沒錯……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那麼答案應該就很容易得出了吧?」孔明笑著做了一個讚許的手勢:「那麼,你現在知道原因了麽?」

「知道了!」元直也笑了起來。一旦想通了關鍵環節,那麼後面的結果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我現在明白,他在隱瞞著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要隱瞞了。他的確沒有什麼惡意,只不過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這個弱點而已。畢竟他現在也還沒有把自己看成我們的同伴啊……」

孔明笑得像是很開心的樣子:「是的。我就說過,只要一旦想通了開頭的關節,那麼答案就很容易得出了。現在……你可以來陪我喝一杯茶了麽?」

五裡的距離,不多時便到了。從遠處看,那樹林的確不大,只不過百丈方圓而已,而且西涼此處,原本就草木稀疏,所謂林子,也不過是稀稀落落的幾棵樹而已。

看著前面的林子,項逸緩緩抬起一隻手,示意身後的騎兵停下,隨後自己下了馬向前查看著。

地上有散亂的馬蹄印,但卻並不多,看起來也不過十餘騎而已。但出了樹林之外,就不再是鬆軟的土壤,馬蹄印也消失無蹤,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更往西邊去了。

「更西……難道真的是羌人?」項逸緊緊皺起眉頭,望向西邊:「這個距離內應該依然有我們的斥候,不過……可能他們沒有碰上這一股小部隊,也可能是被獵殺了。總之,往西去吧。隊伍散開,擴大搜索的範圍!」

「是!」韋開答應了一聲,隨即指揮著騎兵們西向進發,二十人一小隊,千名騎兵分為了五十個小隊,紛紛散開,向四周探去。

「我現在可以出發了麽?」孔明正和元直二人悠閑地品著茶,馬超已經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我已經準備好了!這樣去他們就會有驚喜麽?」

「還要再稍等一下。」孔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打量著面前的馬超。

馬超此刻已經是全副的武裝打扮,獅盔獸帶,銀甲白袍,因為此前自己的長矛在與閻行的那一戰中折斷,所以此刻隻提了柄近衛軍的普通長槍作為替代。然而整個人卻驟然散發出了濃濃的英武氣息

——不是英俊,而是英武。白色的衣甲完美地襯托出了他白皙的膚色,華美而鮮艷。而猙獰的獅盔與獸帶又削去了他身上的一絲稚氣,代之以幾分彪悍與鐵血。

「真是人如錦繡啊……」孔明輕笑著讚歎道:「西涼錦馬超,這個名號如何?」

「人如錦繡,錦馬超……好名字!」元直也撫掌大笑道:「孔明,你的確是識人解語,非比尋常!這小子,當得起這個稱呼。」

馬超驟一被如此誇讚,還是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不過馬上就反應起了原本的目的:「還要等,還要等什麼?」

「等他去調兵。」孔明意味深長地看了元直一眼:「儘管平時的訓練與戰時的指揮都是交給韋開的,但是你可別告訴我,你和項逸二人連調兵的權力都沒有。要是那樣的話,這支軍隊就真成了他的了。」

「呵……當然不可能那麼傻了。不過……你覺得那一千人還不夠麽?」元直站起身來,奇怪地問道。

「當然是不夠的……」孔明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我需要你除了留下城防必備的兵力之外,把所有的部隊都帶走。」

「除了城防必備的兵力之外……所有部隊!?」元直被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麼?那麼多人,難道是打仗麽!」

「沒錯……的確是要打仗了。」孔明站起了身來,走向門外:「而且,是大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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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十餘人的小股羌人,那我們應該就可以解決。但若是……人數更多……」項逸與閻行一道馳去,身後跟著二十名近衛軍的騎兵。他轉過頭對閻行大聲道:「那樣的話,我們只要找到他們的位置就可以了。你應該可以獨自進到他們的部隊正中把小舞救出來吧?」

「我……」閻行咬了咬牙,面上顯出了痛苦之色:「不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項逸對著馬臀抽了一鞭,皺眉訝道:「為什麼?你打算刺殺閻行的那一次,不是一樣潛入進了韓遂的居室麽?為什麼這一次卻不行?」

閻行嘆了口氣,似乎正在猶豫,但最終還是張開了嘴:

「我……能進去,但是出不來。我的瞬閃有重量的限制,除了我自己以外,與我一起閃耀的物體不能超過自身體重的一成……」

閻行身材並不高,相反卻瘦削得很,整個人不過在一百一二十斤左右。而若是十分之一的重量的話,那也不過是十多斤的重量而已。除去衣物兵器,至多也就是帶上一個小嬰兒而已。而小舞,顯然不可能還是個嬰兒。

這也是難怪,閻行一直不著甲胄,還僅僅選了一柄匕首作為武器的原因了。項逸本就奇怪閻行為什麼始終抱著他那柄匕首不放。儘管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但配上閻行瞬閃的能力,有些場合選擇一柄長兵器還是要比匕首的殺傷力大得多了。可是……閻行若是拿上把稍微長點的兵器,只怕就要超重了。

項逸終於明白了閻行此前說出那些前後矛盾之語的原因。小舞並非不願意離開父親,只是閻行沒有那個能力帶著她逃走而已。

項逸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悅:「原來是這樣……那為什麼你此前卻一直故意瞞著我們?」

閻行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嘆了口氣道:「因為我沒有安全感。若不是為了救小舞,我此刻也不會把這個弱點說出來。否則……任何人都可能將小舞作為我的威脅,就像韓遂當年做的一樣。」

「既然不放心,那又何必加入我們?」項逸冷哼一聲,不再看閻行,而是望著前方,又狠狠抽了一記馬鞭。加快了前進的速度:「現在我們既然知道了,那你肯定會擔心我們會不會哪一天再用她來威脅你吧?這次幫你救出她之後,你可以帶著她走。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

閻行張了張嘴,卻是沒再說什麼,也向著馬臀上狠狠抽了一鞭,跟隨在項逸的馬後疾馳而去。

「什麼?你也要去?」馬超皺眉望著面前的孔明:「你……你會騎馬麽?」

「只是讓它跑起來的話,還是會的。」孔明微微一笑,答道:「若不是為了留下一個人在城裏守城與照應,連元直都可能跟我一起去呢。既然是要打仗,怎麼能沒有一個軍師呢?」

「為什麼……一定會打仗?本來不是只要找人的麽?」

「因為我說的。」孔明腳踩馬鐙,輕輕一翻身便飛上了馬鞍。看他的樣子,絕不僅僅是「讓它跑起來」的程度了。

「那麼,我走了。雖然城裏可能沒什麼大事,但必要的措施還是要做的。」孔明向著元直點了點頭道。

還保持著完整建制的一萬近衛軍被孔明點了出來,連同剩餘的六千多騎兵一起,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快馬疾馳之下,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五十個小隊也已經分散了開來。根據林間所看到的蹄印數目來看,無論是哪一個小隊找到了小舞,都有足夠的實力殺光那批劫走小舞的人。

而閻行卻依然焦急異常。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落在了一群不明身份的男人手裏……如果發生了什麼……

前面的項逸突然抬起了手,勒住了馬。閻行連同身後的二十名騎兵也紛紛減速停下,疑惑地看著項逸。

「怎麼?」閻行不明白為什麼項逸突然招呼眾人停下,開口問道。

「噤聲,聽!」項逸猛一擺手製止了閻行的話,閉目凝神傾聽著前方傳來的響聲。

前方隱隱有著雷鳴般的馬蹄聲傳來,還間或夾帶著聲聲喊殺。

「有人在……交戰?」閻行皺眉道:「……為什麼會這樣?這裏怎麼還可能出現兩個互相交戰的勢力?」

「不管怎樣,先往那個方向去看看再說。不出所料的話,你的小舞一定在兩方其中之一吧。我們騎馬繼續向前,你先趕去偵察一下。」項逸說完,縱馬來到了閻行身邊,伸手牽過了他的韁繩。

「會在那裏麽?」閻行頓時激動了起來,然後一次閃耀,出現在了二十丈遠的距離之處。然後下一刻,再次消失,又前進了二十丈。不出數息,他已經遠去得看不到了。

「真的很快呢……」項逸看著閻行在自己面前一步步消失在遠方,笑了笑,自言自語道。

「我們也前進!」項逸回首招呼了一下身後的騎兵,打馬馳向閻行遠去的方向。

「到底是……什麼人在交戰……真的很想馬上知道啊!」

隨著項逸等人的繼續前進,前方的叫戰聲已經越來越清晰,隱約也可以看見了大群的人馬,這時閻行也自前方出現,只是幾下瞬閃,便回到了眾人身邊,自己的馬背上。

「什麼人?多少?」項逸一待閻行坐回自己的馬背上,便開口問道。

「一邊是羌人,大概有一萬五千左右。另一邊……不知道。看起來是異族,但卻似乎並不是羌人那般的遊牧部落,五千人左右。」

閻行的回答讓項逸一愣。也同樣是異族,卻並不是遊牧民族……那這涼州一地,還會出現什麼樣的勢力?

「先過去再說吧!不論其他的小隊有沒有找到小舞,他們應該也會發現,匯聚到這裏的。」

快馬平治之下,不多時已經接近了遠方的戰團,項逸這時才看清了面前的局勢。

廣闊的平原足以容納大批的人馬,兩方相差懸殊的人馬此刻卻不能稱之為廝殺,而是一方幾乎在完全地被動挨打。

閻行所說兵力較少的一方正被總數約一萬五千人的羌騎兵重重包圍在中央,不停地圍繞著他們大聲呼喝著射出羽箭。

中央的五千人的確如閻行所說,並不是遊牧民族。他們的騎兵很少,大約只有不到一百多人,而構成部隊的主力卻是佔據絕大部分的重步兵。他們的陣勢裡甚至連弓箭手都沒有,只能完全被動地承受著羌人弓騎兵的羽箭洗禮。

但他們的重步兵卻強橫得令人吃驚。巨大的半身盾,看起來是個有半人高的半圓柱體,保護從膝蓋到頸部的大部份要害。而成隊的步兵擁簇在一起,將盾牌或舉在頭頂,或掩護四周,組成了數十個巨大的盒子狀的陣列。羌人的弓箭雖然如雨般灑落,卻很難給他們造成什麼傷害。同時,他們的士氣與意志力也堅強得可怕,就算偶爾有羽箭透過盒子陣的縫隙射入內部,中箭的人也不會四散奔逃。一旦有人倒下,馬上就會有新的同伴補上。

一桿大旗高高飄揚在那五千人正中,旗上是一隻雄健傲視的金色蒼鷹。

「雖然正像縮頭烏龜一樣挨打,但卻是一支很耐打的烏龜呢。」項逸看著面前的戰況,轉頭向著閻行道:「但他們同樣也沒有什麼有效的反擊手段。羌人這樣的騎射攻擊,他們也無可奈何。只要羌人慢慢這樣磨下去,這五千人終究是跑不掉的。」

此刻,遠方身後已經開始不斷地有近衛騎兵的小隊陸續趕來,看起來應該都是被這裏的喊殺聲所吸引而來的。

「怎樣?找到了沒有?」每見到一個騎兵小隊,閻行都會急切地衝上前去詢問,但得到的卻都是否定的答案。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隨著騎兵小隊到達得越來越多,閻行也開始越來越急躁起來。每出現一個小隊,也就意味著找到小舞的幾率越來越小。

「別心急。」項逸看出了閻行的情緒:「越往後到達的,也就越有可能找到小舞。擄走小舞的人會逃跑,會反擊。騎兵小隊來到這裏的時間越長,正說明他們越有可能發現了這群人。」

項逸正說著,閻行卻突然望向了他的身側,然後雙眼中同時燃燒起了殺意與驚喜……

轉頭望去,正有十餘騎倉皇地向著戰場衝來,其中一名騎士的馬背上,正綁著一名白衣女子,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身形相貌。而一支騎兵小隊正死死地吊在他們的身後,拚命追趕著前面的羌騎。

但這兩支隊伍出現的方位,卻與他們相差甚遠。即便項逸此刻縱馬平治,自側面追趕那十餘騎,卻也來不及趕上他們了。

不過項逸卻是絲毫沒有擔心,而是笑著轉頭對閻行道:「那就是你的小舞吧?該你上陣了。」

項逸剛轉回頭開口,卻發現閻行已經輕吒一聲自馬背上消失,在空中幾個閃耀,轉瞬間已經離開他百丈距離。

「真是心急呢……」項逸淡淡一笑,隨即便看著閻行遠去向那十餘騎士。

閻行全速瞬閃前進的速度,比奔馬快過了何止數倍。不片刻,他已經自斜刺裡衝到了那十餘騎士身邊。他們都披散著頭髮,衣作左衽,耳朵上帶著碩大的銅環,果然都是羌人。

「羌人……又是羌人……」閻行的眼睛頃刻間已經充滿了血絲,遠遠望去猶如長了一雙紅瞳一般。而那些羌人看見閻行在老遠處破空而來,一隱一現便越過二十丈的距離,早已驚得呆了。

「你們都要死!」閻行低低吼了一聲,手中匕首一抖,閃至了一個羌人身後,輕輕劃過他的咽喉,就見那羌人已經咽喉狂噴鮮血,手捂著咽喉瞪著眼睛跌落馬下。

而閻行卻沒有再度閃開,而是就勢落下,負手站立在馬鞍之上,身形隨著平治中的戰馬而顛簸不停,上下起伏。

他的衣角被疾風吹起,在空中飄搖不定。他手中的匕首依舊在不停地滴下血珠,在風中散落開來。他低垂的頭與透出凶光的雙目,讓周圍所有的羌人都發自內心地恐懼起來。

那白衣少女被捆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橫架在其中一名羌騎的馬背之上,她的眼神中卻絲毫沒有驚恐與惶急,只是定定地望向閻行,其中竟似還有幾分笑意: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是數息時間,十餘名羌騎都已發出著嘶嘶的氣管破裂聲跌落在馬下。他們手中瘋狂揮舞的兵刃根本碰不到閻行的衣角,但閻行每一次瞬閃,都能輕易地將匕首送入他們的咽喉。

然後,閻行輕輕割開了捆住少女手腳的繩索,拔出了堵住她嘴巴的破布,打橫將她一把抱在了懷中。

此時,身後原本正在追擊著這十餘騎羌人的近衛騎兵小隊也已經趕到,團團護住了閻行與他手中的小舞。

「小舞,你沒事吧……」閻行對著小舞的時候,臉上卻是他從未顯露過的溫柔,連語聲都變得無比柔和。

「嗯,小舞沒事的哦!」小舞輕輕笑了笑,把頭埋進了閻行的胸膛:「這些……都是什麼人哦?」

「是那個項逸的部下,他現在也已經是我的……主公了。」閻行心頭一塊大石已經落了地,寵溺地拍了拍小舞的腦袋:「走吧,我們去見他。」

「這……這就是小舞……!?」當閻行在近衛騎兵的簇擁下來到面前時,項逸已經死死地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懷中的女孩,臉上露出了無比古怪的表情。

「怎麼了?」閻行瞅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對麽?」

「不,沒什麼……如你所言,她的確很漂亮……總之,你喜歡就行了」項逸努力壓抑著自己臉上那怪異的表情,扭過頭不再去看他:「現在你的小舞已經救出來了,可以放心了麽?面前的這些羌人……看起來像是追擊這群不知道什麼來路的部隊才來到這裏的。那群騎兵,應該就是他們的斥候吧?按我的猜測,他們應該是為了獵殺我們的斥候,才被派到離西平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小舞並擄走她,應該也只是順手而已。」

「那麼,你打算拿這些羌人怎麼辦?」閻行臉上一陣抽動,死死盯著面前正繞著中央五千不明身份的士兵狂呼馳騁,不停射出羽箭的羌騎兵。

此時,韋開也領著一個小隊的二十名騎兵趕到了戰場邊緣,剛好聽見了項逸與閻行的對話。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我想見見那支部隊的指揮官。」項逸也望著面前的羌騎,冷笑道:「至於那些羌人……既然敢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耀武揚威,那就應該有自己的覺悟了。」

「現在麽?」閻行突然皺起了眉頭:「雖然我也很想現在就衝過去殺上一場,但是……」

他望了望懷中的小舞,臉上現出了為難之色。

「讓我們的騎兵送她回去吧。」項逸扭過頭,不敢看他懷中的小舞:「路上不會再有大股部隊了,一千人,要護送她回西平一定是足夠了。反正他們也追不上這些弓騎兵,不如讓他們先回西平,再引大軍過來好了。然後……」

「然後,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闖陣吧!」

「等等!就兩個人?」韋開越聽越不對勁,直到項逸說出要和閻行二人獨自闖陣的時候,才大驚著打斷他:「對面可是有一萬五千弓騎兵啊!你們……就你們兩個人去怎麼可以!」

項逸淡淡地擺了擺手:「沒關係,相信我吧。只要你把小舞安全地送回西平,再帶上大部隊來就好了。雖然我們要殺光這一萬五千人是絕不可能的,但若只是突破這包圍圈,那倒還沒什麼問題。」

韋開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以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好對項逸的決定多做干涉吧。

閻行遲疑著想了一想,又望向懷中的小舞,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用管小舞的哦!閻行想要去戰鬥就去戰鬥哦!小舞不會給閻行添麻煩的哦!」小舞望著閻行笑了一笑道。

每句話都要帶上個哦字麽……項逸無語地摸了摸鼻子,額頭上流下了一滴汗珠。

「那好吧……我會儘快回城去找小舞的。」閻行湊過臉去親了親小舞的臉蛋,把她放在了一名近衛騎兵的身後。

「嗯!說話要算話的哦!小舞會乖乖地等閻行回來哦!」小舞笑得燦爛無比,沖著閻行揮了揮手,便被那名近衛騎兵載著向西平的方向馳去。

「放心吧。我的騎兵不會有問題的。」看著閻行依舊扭著頭癡癡望著小舞遠去的背影,項逸忍不住拍了拍他:「要殺人之前,應該擯除那些雜亂的心思吧?」

「已經擯除了。」閻行扭過了頭,目光已經再度變回了原來的冷漠森然。不再是小舞被擄走時的那樣驚慌失措,也不再是尋回小舞時的溫柔寵溺。

「很好,那麼就……去吧!」

……

原本在五千不明異族周邊馳騁盤旋的羌騎們早已發現了戰場周邊零星出現的隊伍,但由於不明底細,卻一直沒有上前主動發起攻擊。而現在,他們卻驚訝地看見大部分的騎兵都已經撤走,卻只有兩騎脫離了隊伍,向他們衝擊了過來。

弓騎兵參與戰鬥的模式,本就應該是保持與對方的距離,並不停發射弓箭以造成殺傷。但此刻看見對手只有區區的兩人,原本嗜血兇殘的羌騎們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性子,紛紛策馬迎了上來。

「他們居然主動迎上來了……要不要比試一下?」項逸雙目中投射出興奮的目光,嘴角泛出一絲微笑。

「怎麼比?」閻行面無表情地望著迎面而來的羌人弓騎兵,緩緩自腰間抽出了他的匕首。

項逸伸出手指了指對面陣中矗立著的金鷹戰旗,對著閻行道:「很簡單,不計殺人數,先抵達中央鷹旗之下者勝,如何?」

「那不必比了。」閻行淡淡一笑。以他的瞬閃,不過數息之間就可以抵達那面鷹旗。

項逸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我還沒說完呢。以身下馬為記,馬至者方為勝,如何?」

「這樣還算公平。」閻行點了點頭,此刻,對面殺來的騎兵已經離他們不足十丈。

「開始吧!」項逸說完,隨後便怒吼一聲,手中霸王已經絞入了羌騎群中。

這一批衝過來的羌騎,不過五十餘人。在他們看來,以這樣的人數要殺掉面前區區兩人實在太容易不過了。他們甚至都沒有在接觸之前射出羽箭,而是拔出了身上的馬刀,在頭頂揮舞著撲上前來。

但,他們很快就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價。

項逸只不過是隨手揮灑,霸王的槍尖便在他的面前舞出了點點槍花。就如同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面由一個個槍頭所組成的牆壁,只要撞上這堵牆的羌騎,無一例外地都渾身飆射著血雨飛落馬下。相比一般長槍,霸王所造成的創口要大上了三倍還不止。若是被擊中的是手臂這樣的地方,甚至會輕鬆地直接將整條手臂都自身軀上擊斷。

而閻行那一邊的情景卻截然不同。對於閻行的馬來說,它的前進道路上根本沒有什麼阻礙。閻行幾乎已經不再留在它的身上,而是身體不停地在空中閃現隱沒著。每一次出現,他手中的匕首都會帶走一條羌騎的生命。除了殺人之外,他只需要偶爾地再次回到自己的坐騎之上,略微調整它前進的方向而已。

五十羌騎,竟是絲毫沒有能夠阻擋得了二人一分一毫的時間。

羌人們此刻才發現了,衝來的二人竟然都是那麼的——強!

這時,如雨般的箭矢才開始紛紛向著二人落下。

羌人以遊牧為生,幾乎是全民皆兵。他們的男子在學會走路之前,就已經懂得了騎馬。他們的人生中,騎在馬背上的時間甚至要遠遠長過走路的時間。即便是在顛簸不停的馬背上,他們一樣也能射出精準異常的弓箭。

飛蝗般的箭矢,在那一瞬間甚至差點要蓋過了天上灑落的陽光。然而即便是這般密集的箭雨,依舊對項逸無可奈何。隨意地揮動著長槍,項逸便在自己的身邊造就了一個穩如磐石的障壁。長槍每一次揮動,都會磕飛數十根射向項逸的羽箭。無論角度多麼刁鑽,無論力道多麼沉重,無論速度多麼迅疾,那些羽箭始終都只會在與長槍的碰撞中崩飛出去,帶著無奈插落在地上。

而對於閻行來說,卻比項逸要麻煩得多了。手裏僅僅握著一柄匕首的他,即便能夠格擋開射向他的箭矢,也絕對沒有可能將他與胯下坐騎一併籠罩在防禦圈之中。

僅僅是一波箭雨,便令閻行的坐騎哀聲長嘶著撞倒在地上,帶著慣性在地上滑出了數丈之遠。

但,只有坐騎而已。

就在箭雨及身的一瞬間,閻行已經一個瞬閃脫離了箭雨籠罩的範圍之外,隨後在空中閃現數下,已經突入了羌騎大隊人馬之中。

利刃再次痛飲鮮血,一遍遍地割喉而過。閻行的攻擊其實非常的簡單,只是一次瞬閃閃至對方的死角,然後輕鬆地以匕首劃過對方的要害而已。但就是這樣簡單的攻擊,卻沒有一個羌騎能夠躲過。

因為快。閻行那已超越了「速度」這個概念的快。

在閻行不停閃現隱沒著身形,每一擊都帶走一個羌騎生命的同時,項逸也沖入了羌騎的隊伍中。

此前,面對著項逸二人這一面的羌騎已經發射了上千支羽箭,但卻連給二人造成一點點的傷害都沒有做到。再加上此前的五十餘騎被輕易屠盡,面前的羌人此刻已有了些膽寒。

這樣的人,還是人力能夠抗衡的麽?

正在猶豫間,項逸已經如一團旋風般殺入了羌騎兵之中。

長槍霸王在項逸的手中出神入化,每一次揮動都會收割走數條生命,捲起一蓬血雨。有很多的羌騎甚至此時手中還握著弓箭,來不及將腰間的馬刀抽出,便被長槍重重捅入體內,甩飛出去。

長逾二尺的槍尖,配上接近手掌的厚度,完全可以當做長刀,甚至斧頭來使用了。在這樣的混戰之中,橫掃的效果要遠遠大於刺擊。而僅僅經歷了數場實戰,此刻的項逸已經早已超越了虎牢關城頭那時的實力。

即便是在西京事變當夜與項逸交手的呂布,此刻看到項逸在羌騎兵人叢中的瘋狂屠殺,也會驚嘆一聲他的成長之快吧。

若是從高空向下看去,閻行是以點的形式向著羌騎包圍圈中前進,每一次瞬閃,都會向著前方推進十餘丈,並且帶走數條羌兵的生命,隨後,再出現在下一點的位置上。而項逸,則是以一條筆直的直線,直直突向中央的鷹旗,在他的身後,隻留下一條紅色的血路,與片片失去完整的屍體。

儘管項逸殺掉的羌騎已經遠遠超越了閻行,但畢竟速度還是要差上不止一籌。當閻行已經幾乎突破了那一層羌騎兵的包圍時,項逸卻只在重重圍困之中前進了一半而已。

「不夠……這樣的速度還不夠!還要再快!」

項逸眼看著閻行已經堪堪要突破封鎖進入了包圍圈的內層,咬了咬牙,一槍挑起了欺進他身側的一名羌騎,甩手丟進了人群,隨後縱身躍了起來。

縱使殺人的速度跟上了,但前方倒下的羌騎和他們的戰馬依舊是項逸前進的阻礙。在這種情況下,項逸的突擊也不能做到全速。

那麼……就放棄戰馬好了!

項逸自馬身上高高躍起,手中長槍在空中再度橫掃揮過,數枚首級飛上天空,人則已向前躍出一丈。

「這傢夥是傻瓜麽?」這是周圍羌騎心中的想法。在重重騎兵包圍中自己棄馬,這不啻於自己找死了。

然而項逸下面的動作卻大出他們的所料。正當他快要落地之時,項逸已經猛力揮動長槍,插向……地面!

鋒利的槍尖輕易插入了土壤,而原本身在空中無處借力的項逸,此刻卻將整個人的重量一起壓在了霸王之上。隕鐵的槍身吃了這一記重壓,頓時向下彎了一彎,隨後便像弓矢一般將項逸彈射出去。

而被長槍彈射而出之時,項逸也握緊了霸王,連同這長槍一起向前飛射而出。

以霸王槍身的強硬與韌性,即便只是輕微的彎曲,也賦予了項逸極大的速度。僅僅這麼一撐一彈,項逸已經飆飛而出十餘丈。而就在他自無數羌騎頭頂劃過的同時,他自空中一槍挑中一名羌騎的首級,將它整個擊爆開來,白花花的腦漿灑落一地。

就這麼幾起幾落,項逸便已到達了羌騎包圍圈的內側邊緣,這速度,竟然不遜色於閻行。

「&(……%#@!」一名羌騎以羌語大吼了一聲,揮舞著手中的彎刀迎向項逸。他的耳朵上掛著的卻並非余者那般的銅環,而是金光閃爍的金環。

「滾下去!」項逸怒吒一聲,以霸王的槍尾自空中點出,重重撞中那羌騎的心窩,將他擊得狂噴鮮血,翻滾著橫飛出去,胸膛軟軟陷入,已是必死無疑。而與此同時,那羌騎手中的彎刀卻也在項逸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半深不淺的血痕。

而項逸則藉機落在那名羌騎的馬背之上,沒有半分遲疑,雙腿一夾馬腹,向著前方的異族軍陣衝去。身後箭雨再度紛紛落下,卻依舊在霸王舞出的暴風中紛紛墜落。

此刻,閻行早已抵達了羌騎的陣線內側,同樣搶上了一匹羌人的戰馬向著內側鷹旗平治而去。這是按著兩人的約定,必定要人馬齊到,才算勝者。

已經領先了項逸十餘丈的距離,而羌騎與異族軍隊之間,原本也不過五十丈而已。

「怎麼可能輸給你!」項逸冷哼一聲,整個人伏低在了馬背上,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便隨著馬的疾馳而上下顛簸著,兩者之間完全同步,竟似整個人都與馬合為了一體一般。

而那戰馬身上的負擔雖然要遠遠重於閻行胯下坐騎,但速度卻依舊遠遠快過了它,四蹄翻動如飛,轉瞬間已經感上了數丈的差距。

「閻行……你雖然強橫,但畢竟只是靠著天賦的異能而已。身為韓遂步兵裡的小卒,你此前又能有多少機會騎馬?何況我身下的這匹戰馬,還是自羌人頭領手中奪來,更是要優於你的坐騎了。」

「那麼,就看這數十丈的距離裡,你會否被我超越吧!」

項逸凜然一笑,看著自己與閻行之間的差距漸漸減小,卻突然看見正對他們的那個小方盒陣已經打開了一個缺口,數名士兵雙目閃動著凶光朝他們望來。他們每人手中都緊握著一桿粗長沉重的標槍,揚手便要向著項逸投擲而出。

「是友非敵!」項逸此刻才想起,這陣中的異族軍隊自然根本不曉得他們的想法,面對這不知來意的兩騎,當然是要先行攻擊才是,立即大吼了一聲。

項逸運足中氣的這一聲,幾乎響徹了整個戰場,不僅是面前的這數名士兵,只怕連包圍在四周外側的羌騎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了。但……眼前這些士兵,能聽得懂他說的話麽?

項逸話音剛落,自一個個盒裝方陣擁簇著的鷹旗之下,也傳來了一個高亢激昂的男子聲音。但是他所操的語言卻也同樣不是項逸所能聽懂的。並非漢語,甚至也並非羌語。

那聲音一響起,項逸便看見面前那數名士兵已經面色一緩,收住了腳步。

但卻還是太遲了一些,那數桿標槍,卻已經擲了出手,在長空中帶著尖嘯射向項逸。

儘管與項逸之間還隔著十餘丈的距離,但那標槍的去勢卻依舊迅猛如雷,無論是速度或是力道,都遠遠超過了羌騎的弓箭。

若是項逸此刻躍身躲過,那自然是不難。但此刻他已經闖過了羌騎的包圍陣,胯下坐騎若是被標槍射死,必然便來不及再奪馬趕到鷹旗之下了。

「不能動!」項逸咬了咬牙,死死盯住了向著他射來的標槍。

長槍一磕一碰,兩桿標槍便被彈得高高飛起。而餘下的兩桿槍則穿過了霸王的槍影,直直扎向項逸的前胸和小腹。

「好準!」項逸一凝眉,左手探出,硬生生在空中截停了刺向小腹的那桿標槍,隨後反手一撩,架上了射向前胸的那桿標槍。

原本的射擊軌跡被扭轉,標槍斜斜擦著項逸的鬢角刺過,重重插落在他身後數丈的土地上。

「好強……這還只是幾個人的投擲而已。若是一個方陣一起擲出標槍,那該是什麼樣的聲勢?」項逸暗暗怎舌,馬勢卻一刻不停,依舊向著中央鷹旗疾馳而去。

「難怪那些羌騎只能遠遠圍繞著放箭,卻始終不敢突入進來。若不是標槍不能及遠,那即便是有著三倍人數的羌騎,只怕在這支部隊面前也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啊……」

六十個小方陣圍繞在鷹旗四周組成那方盒一般的陣勢,中間還是留有一定的空隙。而項逸和閻行,則正是在這空隙中穿行著。眼見鷹旗就要抵達,而項逸卻還差著閻行兩丈左右的距離。

「給我起來!」看見閻行也與自己一樣伏低了身體,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鷹旗,項逸大吼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將整頭戰馬自地上憑空帶起,向著那鷹旗高高躍去。

伏低身體的閻行隻感到面前一黑,抬頭向上,卻只看見了一片遮擋住頭頂整片陽光的黑影。

項逸連同胯下戰馬,竟然就這麼自平地躍起了兩丈多高,五丈多遠,自閻行頭頂躍過,落在了鷹旗之前。

項逸扭過頭,望向身後的閻行,巍然一笑:

「我勝了。」

「哼……」閻行冷冷一哼,也勒住了馬,扭過了頭去。

那鷹旗之下,立著一名高大雄壯的男子。他帶著一頂純鋼的頭盔,頭頂的正中部位自前額到後腦都插著長長的鮮紅冠纓,而且,並不像中原那般散落垂下,而是筆直豎立在頭頂。

他身上的盔甲則是類似於明光鎧的板甲,晶亮閃耀,但隻包括了軀幹至肩部位的防護,手臂和下身則都是空蕩蕩一片,右手緊握著一桿標槍,腰間則是斜插著一柄短劍,看那劍鞘的長度,不過二尺左右。

他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高鼻深目,身材粗壯而高大,額前頭盔之下露出一縷捲曲的棕色頭髮。他的皮膚白而粗糙,雙眼中始終凝聚著一股含而不發的豪邁之氣,正威風凌凌地望著面前的項逸與閻行二人。

「來者何人!」

那粗豪男子望了望項逸與閻行,開口問道。即便此刻普通說話,他也是聲如洪鐘,大得像是在吵架一般。但他的口音,卻是再正宗不過的漢話。

難怪自己方才喊出那一聲是友非敵之後,這男子馬上便傳下了號令,阻止了部下的攻擊。項逸這麼想著,緩緩開口道:「我們都是漢人,看見貴部被羌人圍攻,這才加以援手,順便來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此刻看來,似乎貴部也並非漢人吧……」

那粗豪男子聞言一揚眉,哈哈大笑一聲:「你看我的長相不像是漢人吧?不過……說我是漢人倒也沒什麼不可以。我在漢地生活的日子,倒是比在別的地方久得多了。說起來,你們兩人的武力倒還都是不錯,居然能硬生生突入這重重包圍之中。不過……難道你們就不怕出不去了麽?」

「要想出去,那卻太簡單了。只不過要將這數千大軍也帶走,只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項逸笑了笑,轉頭望向身周的方陣。

「再多的箭也總有射完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羌人遲早會發動衝鋒的。列成龜甲陣之後,他們箭雨的傷害基本就可以無視了。正面硬憾,我們的步兵不會輸給任何對手!」那粗豪男子伸出手拍了拍項逸的肩膀:「等著看吧,估計最多再過上一刻,他們就要開始衝鋒了!」

「是麽?」項逸眨了眨眼睛,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你抱著這個念頭的話,那麼或許我帶來的是個壞消息了……」

「壞消息?」那漢子一愣,隨後放聲大笑起來:「難道說那些羌人增兵了?那有什麼關係?一萬也罷,兩萬也罷,讓他們盡量放馬過來吧!大秦的士兵從來不問敵人有多少,隻問他們在哪裏!」

「如果真是那樣倒也無妨了……」項逸苦笑了一下道:「只不過……我在他們包圍圈的外圍發現了不少空著的馱馬,和它們身上裝著的……羽箭。」

「呃?……咳咳!」粗豪漢子笑到半截,突然卡住了,嗆得他彎下腰重重地咳嗽了幾聲,才抬起頭來,滿面苦笑:「有很多箭麽?我說怎麼搞的,他們居然已經持續攻擊了半個時辰,還保持著原來的密度和速度。若是這樣下去,我們的士兵即便不被射死,也要在這裏被活生生的困死了!難道……難道又會是一次卡萊?」

「不過……」他奇怪地望了項逸一眼,隨後放聲大笑起來:「你們居然明知對方有充足的弓箭儲備,為什麼還往這死地裡沖,難道……你們竟然是兩個白癡麽?」

「竟然說我們是白癡……」項逸頓時無語地望了望面前的這個大漢,看著他面上那燦爛洋溢的笑容,竟然有了一拳打上去的衝動:「我們只是兩個人而已,你可是領著五千多部下的啊。現在還能笑得那麼開心,真要說白癡的話,那個人應該是你才對吧?」

「什麼?」那大漢沖著項逸翻了翻眼睛:「即便是身在逆境當中,也能夠具有放聲大笑的勇氣,這正是真正的勇士才能具備的情操啊!你們居然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能理解,虧我之前還把你們想成了兩個勇士……」

「在逆境中放聲大笑,聽起來似乎是很有氣魄的樣子,為什麼在你身上就顯得那麼愚蠢呢……」

項逸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不過就是這幾句話的功夫,卻已經讓那粗豪大漢與他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回去傳信,我們的部隊馬上就會趕到。裏應外合之下,那些羌人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只是,你剛才說你們是來自哪裏?大……大秦?」項逸先是大概知會了一下那大漢現在的情況,隨後想起他所說的那兩個字,奇怪地問道。

「沒錯啊,就是大秦。難道你從來沒有聽說過麽?」那粗豪大漢彷彿看見了什麼怪異的生物一樣直愣愣地望向項逸:「那可是疆域與國力都不輸於漢朝的,極西之地的龐大帝國啊!」

「沒有。我只知道戰國七雄之一,最後統一了天下的那個大秦。不過它好像已經覆滅了的樣子……」項逸搖了搖頭道:「而你們說的那個大秦,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果然……」那大漢向著項逸投以一束同情的目光,隨即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沒關係,雖然你只是個一勇之夫,但我不會歧視你的……我一直認為,受到教育的多寡並不能作為評判一個人的標準,而即便是一個沒有知識的人,也一樣可以擁有高尚的美德……」

望著那大漢親切的笑容,項逸卻用力咬了咬自己的牙齒,才壓抑住了自己內心那股暴力的衝動。

「對了,我還沒有請教你們的姓名呢!處於禮貌,我應該先向你們通報我的名字了。共和國年代,薩姆尼特戰爭中的英雄,執政官德西烏斯的後代——吾名為:龐颯·德西烏斯!(PansaDecius)」

那大漢洋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昂首挺胸地自我介紹道。

「龐颯·德西烏斯?好奇怪的名字?」項逸看著面前這奇怪的傢夥:「你們那個大秦國的人,名字都那麼長麽?」

「說起來,其實我倒是在大漢的土地上生活的時間更長一點呢!」這個白癡一般的大漢又嘿嘿笑了起來:「我的祖輩可是在西涼紮根了兩百多年了哦!而我離開西涼回到大秦,也不過只有區區十年而已。所以我還有一個漢話的名字,如果嫌長的話,你們也可以那樣叫我好了。」

「——龐德,龐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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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龐德寫成了……不會有人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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