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她沒有完全失去她的能力！

常青拖著孱弱的身體捉到一隻野兔後，無比感激的想著。她製造的水源引來了野兔，又用野兔沒有防備水窪的心理把它凍成了冰雕。如果不是這樣，她恐怕永遠捉不住這種無論在那個年代，都如同雜草般割了一茬又一茬的動物。

可惜的是，常青捉到野兔後才想起她沒有火。擅長控制冰雪和部分天氣的她，唯一絕緣的就是火種。如果是現代，她還能要求暴風雨帶來電閃雷鳴，或者變身成冰甲的骷髏怪物用指甲高速撓木頭取火。但按照她現在的能力……

常青覺得她還是去找能遮風避雨睡覺的地方比較靠譜。

在常青不知道的地方，統治人類聚集地的領主得到了消息，並派出了他的部分軍隊。說是部分軍隊，不過是十五六個體格強壯的男人組成的搜查隊。

為首的是身穿皮甲的金髮男人，他手裏拿著整個人類聚集地都沒有一把的鐵器。那是個形狀古怪的斬首劍，劍刃左右各延伸出一枝分叉，像時野豬的牙齒。他和他身後的十幾個人都斜挎著比人還高的標槍，他們皮甲的用料或多或少，只有為首的金髮男人的皮甲，最重要的要害部分鑲嵌有鐵片。

除了金髮男人之外，還有一個灰發的青年遊離於隊伍外。只有關鍵部位綁了幾塊皮子的他，武器是兩把類似拳套的三重匕首，匕首的三個開刃分別向不同的方向延伸。

「頭，我們該怎麼找到『那個女巫』？」

第三位是個年齡不大的男孩，他的體型隻比尋常人好些，總體還是偏瘦。可和那些可悲的「農民」比起來，他的脊背挺直，至少看起來很健康。

「森林裏沒有食物，我們可以用食物引她出來。」看到男孩臉上的不贊同，金髮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這個動作破壞了他還算英俊的面容：「如果女巫不出來，相信深處的好朋友們會幫我們好好招待她。」

「要是她吃了大人們的獵物呢？上次鄧肯大人看上了一隻鹿。」

「嘿，那我只能說她離死不遠了。沒有大人們祝福過的獵物是有毒的，她活不了多久。夥計，你說呢？」

被金髮男人提問的灰發青年挑了挑眉毛，他看上去比其他人要整潔一些，皮甲沒有沾有血液凝固後的黑塊。他噴出一口白氣，隨即皺起眉毛：「或許吧，我隻想早點回去。」

「相信我，你會喜歡上這活動的。要知道，女巫們的外表很有欺騙性。」

「那只是對你來說。我不喜歡這項運動。」

「得了吧，夥計。大人物們同樣不喜歡你這樣，並不是你模仿貴族的舉動，就能成為一個騎士的。夥計，你需要更多的功勞。」

常青並不知道有十幾個青壯年正在找她，她還在為她的晚餐發愁。被酸澀果子刺激後的口腔一直處於麻木的狀態，她的胃汁隨行動而翻湧，迫使她不得不原地坐好。被冰凍成冰雕的野兔還維持著埋頭喝水的姿態，常青惆悵的盯著它。

要知道吃生肉，哪怕是生魚片都需要一定的技術處理。不然某些耐嚴寒的微生物會十分高興換到一個溫暖的環境，蘇醒過來的它們將努力在溫暖中建造一個「巢穴」。

即使這具身體不適她的，常青也不能接受吃生食。

「能記得問問這的人怎麼生火就好了。」常青明知道這不可能，當時的情況不允許，還是忍不住幻想：「應該找一個生火的工具再出來。」

入夜時分，被酸果填飽肚子的常青找到了個樹洞，在凍死原本樹洞裏盤踞的蛇之後，她提著一些化冰後濕漉漉的毛皮鑽了進去。用冰刀割下來的毛皮還存有血腥味，因常青技術不好剩下的血肉和解凍時留下的水分，被她揉成籃球大小的團扔出了樹洞。

常青控制冰水加固樹洞。確定外界的冷風不再鑽進來，她將大部分毛皮往地上鋪，抱著塊野兔皮後縮成了團。

其實抱一個活物更好，但常青不確定她脆弱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了受驚的活潑動物，即使只是一隻野兔的連環蹬踢。

半夢半醒間，常青聽到了樹木燃燒的聲音。隨之飄來的還有肉的香味，有時候火堆發出滋滋的響聲，應該肉油滴了進去。

常青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

領主家的「軍隊」升起了三堆篝火。森林的夜裏，火堆是驅趕居心不良動物的最佳法寶。中間火堆旁邊的灰發青年抬起頭，他準確的看向常青藏身的樹木。片刻後，他低頭割下火堆上獵物的一隻後腿，吃了起來。

「等等，讓我換一條樹枝，它快要燒斷了。」

「怪不得一股焦味！」

「嘿，那個是我的肉！」

「誰先下手快，肉就是誰的。背包裡還有黑麵包，你可以吃那個。」

說是軍隊不如叫民兵的男人們吵鬧起來。通常森林和平原都是貴族姥爺和騎士大人們的天下，能夠進入森林自由打獵的機會，他們都十分珍惜。森林裏不光有鮮活的動物，還有鮮美的蔬菜和水果，烤水果和生吃蔬菜可是上等貴族才能享受的待遇。

男人們鬧到了後半夜，時不時發出奇怪的笑聲。常青徹底睡不著了，她睜眼望向頭頂的木頭，它上面還掛著蛇蛻和零星鱗片。

聽得多了，常青也漸漸能聽懂幾個簡單的單詞。

不同民族和地域即使使用相同的語言也會有發音的差異，常青傾聽外面漸漸消失的吵鬧聲，認真考慮她需要多久才能學會這兒的語言。

女巫想要她做什麼？怎麼才能出去？

之前睡夢中死亡的普通人類，是不是因為在這比現實還要真實的夢中死去，才造成了現實世界的死亡？

待到外面恢復平靜，常青重新閉合眼睛。森林裏刺骨的濕冷即使毛皮也不能完全遮擋，她想念她的雅各布了。雅各布即使不變成毛茸茸的巨狼，也是溫暖的。

「咚咚咚。」

常青快要睡著時，有人從外面輕聲敲擊樹洞。

睡眠淺淡的常青幾乎是立刻睜眼，她第一時間屏住呼吸，試圖矇混過關。她懷疑這是個巧合，雖然規律的敲擊聲不可能是巧合能發出來的。

「我們談談。」

外面傳來的男低音，打碎了常青的僥倖心理。一個灰色頭髮的青年正在樹洞外面等著她，他兩邊腰間掛著三重匕首，不知什麼動物做的皮子遮住他的要害。他說話稍微帶著些口音，但放慢語速後，常青竟然可以聽懂。

常青鑽出她臨時的居所，後半夜的冷風令她打了個哆嗦。

灰發青年把常青從頭打量到腳，皺起眉頭向遠離火堆的陰暗處走去。常青猶豫了一下跟到他後面。直到常青感到肺部因為吸入冷風有些抽疼，兩人才結束了一前一後的行走。

灰發青年的體魄類似現代經常去健身館的男性，是常青目前見到最健康最乾淨的一個人。即使如此，他還是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和泥土味。

如同常青打量他一樣，灰發青年也在觀察常青。看到她參差不齊的乾爽短髮和乾淨整潔的裝扮後，他詫異的揚了揚眉毛。

「往東走，兩天左右能到費倫堡。」灰發青年說話緩慢，卻極有條理，似乎每一句話都出自深思熟慮：「它的領主和這裏敵對。但我建議你先去學野豬，在泥堆裡打滾。」

灰發青年的某種特製吸引著常青，她凝視他：「為什麼。」

「如果你想早日回歸主的懷抱，你可以這麼做。」灰發青年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黑麵包，它看起來比常青接觸過的黑麵包少了些麥皮，色澤也更淺，但它們同樣硬邦邦。他把它按進常青手裏：「願它能幫你熬過這段路。」

灰發青年是常青見到的第一個正常人。

常青簡直要感動了，她忍不住開口：「為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她想詢問什麼，大腦自然的選擇複製了上一句話，語氣都類似。

「美麗是原罪。」灰發青年簡短的回答，催促常青儘快離開。

常青喜歡灰發青年的語氣，不是因為他是她在這遇到的第一個正常人，也不單單是因為她能聽懂他的話。常青眼神晶亮，飛快的問道：「你叫什麼？」

灰發青年詫異抬頭凝視面前的女孩。

眼前的女孩有著大部分人沒有的鮮活。她和這裏的人類說話語氣都不同，至少她說話時不會把同一個單詞說出兩種方式，也沒帶有難以忍受的自我發揮式音節。

灰發青年笑了，儘管他的牙齒不那麼白。他向常青伸出手，語速飛快：「雅各布，我的名字是雅各布。」

「很高興認識你，雅各布。你可以叫我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