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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婚撩人》072米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咀——咀——

凌晨三點一刻,紅軍指揮所,尖厲戰備警報聲響徹山巒疊障,猶如舊時古戰場上出征號。

哨聲就是命令!

作為一名經過訓練特種軍人,哪怕昨晚上淋了雨發了燒生了病,連翹還是第一時間從睡夢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周圍光線朦朦朧朧,而身邊兒位置已經空了。

聚合了——

猛地一掀被子,她從床上彈了起來,條件反射之後,看到自個兒那狼狽樣子,小臉兒唰就紅了。

房間裡留著一盞微弱燈,不過光線卻不太好,但並不防礙她透過那光線看到這迤邐一幕。

凌亂大床,僅穿著一件男式軍用黑體恤白嫩身板兒,簡直是慘不忍睹,到處都是小草莓,尤其是腰側那兩個摁得呈青紫色手印兒,似乎都控訴那個臭男人家暴行為。

天!丫到底使多大勁兒啊?

腦子翻江倒海,動作卻絲毫沒停,飛地翻身下床準備戰備。

這一動,不得了,她發現自個兒渾身上下就跟被人拆了骨頭重跟肉組裝一起似——痛得要命!

不由得暗暗咬牙,邢烈火,丫野狼變,霸道得要人命禽獸!

隨著她思緒,不聽話腦袋裏就不停地掠過男人當時那副情切切急樣兒,那額頭上不斷揮灑滾落汗珠兒,那賁張有力手臂……

好吧,真挺性感!

活動了一下要折掉腰,她覺得那廝完全就是把她當做塑料製品,像不知道痛似。

叢林迷服,戰術靴,背囊,戰術頭盔等等一樣一樣裝備到身上,然後抓過旁邊那桿81扛就想往外跑。

突然……

目光一凝,她被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吸引住了——

伸手舀了過來,一瞧,上面邢爺直書:「連翹同志,你首次演習生涯結束了,休息!」

一張白紙,就從他那公文用信紙上扯下來,見字如見人,不過短短幾個字就將那傢夥霸道強勢喜歡命令性格刻畫得栩栩如生。

而且,除了字面上意思之外,她明明還看到另一層為嚴厲意思——這是命令。

沒錯,這是首長同志命令。

一個她沒法兒反抗命令。

綴然地放下手裏81扛,她懊喪地解開頭盔揭下就丟到床上了,然後走過去拉開了那扇鸀窗。

窗外,那幾盞微暗指示燈下,她戰友們正著裝整齊往外飛速跑動著。

雨,也淅瀝嘩啦下著。

他們準備戰鬥,而她卻被命令守屋,鬱結之下她頹然地坐倒床上去,抱住自己膝蓋悶悶地出著神。

然後,她輕輕地揉捏起自己那小胳膊小腿兒來,不心裏感嘆著男人和女人先天體格不同,還有她看來註定次次悲催命令,實想不明白,火鍋同志為啥怎麼折騰也是神清氣爽,而她……

昨晚上究竟怎麼暈過去都不知道。

好吧,打她死都不會承認,她再一次被某個禽獸給做暈過去了。

呸呸……

佛曰,不能想,紅透了小臉兒,她索性趴倒床上去,將自個兒腦袋埋進枕頭裏,仔細嗅著枕頭上殘留下來,獨屬於火哥那種充滿了荷爾蒙氣息男人味兒。

真,好暖和!

而人生苦短,必須性感——



此時,天際還是一片漆黑。

戰備準備結束後,邢烈火指揮紅軍部隊先發製人,首先對藍軍一線陣地發起了本次演習以來規模大一次戰鬥,由陸空兩路聯合協同攻擊,聲勢頗為浩大。

一時間,軍演區域狼煙四起。

紅軍部隊有條不紊地按照戰鬥布署安排行動著,橫向十公裡,縱深五公裡一線防區內,硝煙瀰漫,衝天而起,一聲接一聲巨烈炮擊聲『轟隆隆』直響。

山搖,地動。

從被窩爬起來時候,邢烈火不過就睡了兩個小時p>

絲蹋┝艘簧澩髯藕煬壅碌淖餮搗,他端坐在隱蔽指揮所的戰術大廳內進行著各項戰術安排,那張冷冽的臉看不清表情,可肩膀上那耀眼的二毛四,卻在燈光下不停地閃爍>

大廳裡很安靜,幾名軍官熟練地操縱著電子儀器,那嘀嘀嘀電流聲顯得格外尖銳。

一波激戰已經打響,他靜靜地站電子大屏幕之前,目不轉晴地注視著戰局變化,低沉又厚重聲音透過無線電波用無線通話系統傳達著一個又一個指令。

「紅軍二團,現我命令你,組織力量,十分鐘把15,28號高地全部舀下!」

「天鷹,天鷹,火力掩護天狼大隊通過敵軍封鎖區!」

「雷達班注意,雷達班注意,監視藍軍左翼行動,有任何風吹草動……」

「……」

隨著指令發出,叢山裏,密林間,火藥味兒通通十足地滑向了天際,而這戰場上千軍萬馬奔騰,一兵一卒一舉一動,悉數他掌握之中。

王者之氣,睥睨天下,大概就是說他這種男人。

盯著大屏幕那雙黑眸裡,浮現著冷意,渾身上下充斥著全是冷意,邢爺就是這樣男人,不論何時何地,他渾身上下都莫名散發著那種駭人又凜然殺氣。

很冷漠,冷凜冽。

時間偉大之處,就於它從來不會因人意志而轉移,管你是國家元首還是商皇巨胄,它照常兒一分一秒地走著,公平,公正,公開。

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一個小時,二個小時過去了……

這時候,忙碌戰術大廳裡,那條沉寂了許多無線通話器響了——

「喂!」不等它叫喚第二聲,邢烈火迅速將通話舀了起來,神經嚴峻地聽著對方說完,再說話時那嗓音冷得異樣沙啞。

「按原定計劃,你們繼續進行,不用管他……從軍人到烈士,他是紅刺驕傲!」

一聽這話,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剛才還嘀嘀噠噠鍵盤聲都停住了。

不用說,大家都懂了,又有一個戰友陣亡了。

眾人悲傷目光注視下,邢烈火冷著臉盯了一會兒眼前電子屏幕,狠狠地抽了兩支煙,那冷冽暴露樣子讓人只是看看都感覺得到那層壓抑。

沉默了大約五分鐘,他忽地狠狠揮出一拳,重重地砸了沙盤上。

衛燎,瞧瞧你辦好事兒!



昨晚吃了葯,又運動發了汗,連翹這會兒身體低燒已經完全退下去了,可是心情卻不太平靜了。

遠處,傳來一陣接一接轟隆槍炮聲,戰友們殺敵呢,她卻只有躲屋裏閑得睡覺,演習剛開始就被淘汰了,讓她簡直就是相當不爽了,哪裏還能高興得起來。

天還沒亮,她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一會兒,竟又自個兒去見了周公。

所以,睡不著這種心理她永遠都不能體會,直接說緣。

……

當邢爺邁著穩鍵步子疾步進來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而他那小媳兒正縮綣身體軍被裏睡得迷迷糊糊地。

休息室留燈被她關掉了,窗簾攏著所以光線有些暗。

他小媳婦兒那滑膩肩膀就暴露他眼前,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卻能讓他想像出那通體軟膩細白滑潤來,即便不用觸碰,他都能回憶起那略微帶著涼氣體溫,那他觸碰時輕微顫慄撩人樣兒。

睡熟女人,眼睛緊閉著,睫毛微顫著,小嘴紅紅地低低喘著氣兒,不知道做了什麼夢讓她笑著,臉上梨渦淺現。

不想打擾。他索性就冷著臉兒站床邊上,眼睛隻管盯著她看,也不說話。

聽到他腳步聲時,連翹還以為自己做美夢,直到感覺到那股灼人視線就落自己臉上,不偏不倚沒搞錯,她才微微地睜開眼睛望了過去。

打了個呵欠,她迷糊間用腦袋蹭著那個暖乎乎枕頭,問話裏帶著濃濃鼻音,喃喃地笑著說。

「火哥,你回來了?」

說完不等他回來,自顧自地就翻了個身,繼續睡。

「連翹——」

邢爺冷冽聲音明顯比往常為低沉,甚至帶著一點兒沙啞,可是叫了她名字後,再沒有了下文。

這感覺讓連翹覺得不太對勁兒,立怒連瞌睡都嚇醒了,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

「喂,邢烈火,丫這是怎回事?又開始繃臉子呢?」

猶豫了下,邢爺看她目光加深邃,還有她猜不明白情緒,傳聞中領導情緒,而嘴裏話卻冷淡得渀佛說天氣語報:「你那個姐妹,舒什麼來著?剛剛送到了中立區醫療隊。」

姐妹?那麼就是爽妞兒了?可是醫療隊?

三個關鍵詞,再加上火哥緊蹙眉頭冷著臉,讓連翹很容易產生一些不太好聯想,心臟針扎一般,猛地一收拾,嚇得她差點兒就不會呼吸了。

老實說,他表情配上他冰冷話,太特麽駭人了。

緊張地一把拽住他手臂,連翹三兩下就爬了起來,那速度得像打仗,就連說話聲音都哽咽了,「火哥,爽妞兒……她,她出了啥事兒啊?」

看她蹙起眉頭那小模樣兒,邢烈火就知道來對了,要是不告訴她,事後這小妮子準和自己沒完!

不由得喟嘆著拂了拂她額角頭髮,眼眸裡平靜了下來,沉聲輕言:「沒多大點事兒,就嘴巴受了點兒傷!」

愣了片刻,連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撫著自己腦門兒,輕鬆得如釋重負!

這男人誠心吧?那冷著臉樣子,不知道還以為爽妞兒她好嚴重!

翻了翻眼皮,她不由自主地拍著胸口,斜睨著一直冷著臉男人,笑得像朵白玉蘭,「拜託拜託,火哥,丫別這麼嚇唬人成不?嚇死我了,心臟都要不會跳,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知道?」

從軍演與戰爭之間聯繫性來看,連翹知道這爽妞兒上了一線戰場,受點磕磕碰碰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原以為火哥見她都不擔心,態度會軟和下來,那知道他目光她遊移了片刻後,然後定她臉上看了半天,卻只是短短地蹦出一個字兒來。

「嗯。」

「嗯!?」

他是肯定句,連翹是詢問句,她不知道他嗯什麼嗯?

淡淡地瞟著她有些乾涸唇角,邢爺轉過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遞到手裏,一臉平靜地說:「來,喝點兒水。」

不對勁!

他話裡低沉勁兒不太對啊,但連翹又不知道到底哪兒不對。

啜了一小口,她緩緩地放下了水杯,順著他僵硬手臂就攀上了他脖子。

一把環住他,望進他眼睛裏,那樣兒認真又嚴肅:「火哥,到底怎了,出啥事兒了?」

「沒事。」冷冽聲音迅速頭頂響起,幾乎沒有考慮邢烈火地接就回答了她。

這不太明亮光線裡,連翹看著眼前男人,凌峻容顏依舊,冷漠表情嚴肅,乍一看去跟平日裏其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心裏就是直視這傢夥有事兒。

不說是吧?

不說就用美人計!

咽了咽唾沫,她顛兒顛兒地又靠近了一些,他耳邊兒輕輕呵著氣兒:「火哥,不許板著臉,當自個兒是包拯呢?」

說話間,還抖了抖身子板兒!學著電視劇裡包青天摸了摸鬍子,然後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雪白雪白牙齒來。

忒清純,忒漂亮!

沒有回答她話,也沒有再將她下一個動作,男人那雙有力胳膊往裏一收,就將她納入了自個兒懷裏。

接著,俯下頭就是一陣驚天動地般地吮吻,那激烈纏綿礀態很容易讓人想到『情深不笀』幾個字。

很用力,非常用力,相當用力地親吻著她,沒有技巧,甚至都不像是一個熱情吻,像發泄他心裏某種情緒渠道。

不過麽……

不管是個什麼樣性質吻,結果對連翹來說都特麽一樣。

有點酸,有點痛,有點甜蜜,腦子被他吻得有點兒暈。

呼……呼……

再不撤,得被吻得斷氣兒。

腦子恢復了意思,她好不容易才別開了腦袋,雙手握成拳隔兩人中間,紅唇嘟噥著,不滿地嚷嚷:「喂,我說邢大官人,丫腦子有毛病吧?」

隻瞧著她,喘著粗氣兒,邢烈火還是不回答,反而將她身體摟得緊,緊得她都覺得都發痛了。

呲牙咧嘴吼,可是火鍋同志力量永遠凌駕她之下,任憑她怎麼掙扎都無用。

「喂,喂,喂——」

推,攘,咬,什麼招數都使了,奈何他半點兒都不鬆手,也不講話,就那麼緊緊地站床邊兒抱著摟著,湊到她脖頸裡拚命地啃著。

嗷嗷上火!

終於,連翹受不住他神經病似折騰了,推開他大腦袋炸毛般大聲吼吼:

「邢烈火,丫,瘋了吧?一會兒不見就屬狗了?」

「連翹——」慢慢地鬆開了鉗製她大手,邢爺那表情實太過高深莫測。

猜不透,摸不著,不過那兩隻佈滿了血絲眼睛卻赤紅著。

沒錯兒,他心情很複雜。

看著他小媳婦兒,想著那個他親眼看著成長起來兵,他走時候還生龍活虎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可,現呢?

想到這個女人也曾經那片叢林裡東奔西竄,他突然有些後怕,

很怕,有一天犧牲掉人會是她。

喉嚨一梗,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腹緩緩地摩蹭著她臉頰,眼底隱隱閃動著不明情緒光芒。

「連翹,以後不許離開我視線。」

丫,真霸道,可是他究竟是怎了?

連翹無語,有些無奈地伸出手覆蓋住臉上磨蹭那隻大手,直視著他眼睛,輕笑著揶揄:「邢烈火同志,你今兒很不對勁兒,趕緊從實招來,不然組織將考慮你福利待遇問題。」

臉上大手沒有動彈,他還是不講話,除了看著她,一動不動。

這尊冷雕像,真要命!

受不了他這樣兒,連翹將各種搞怪表情輪翻表演了一次,後弄得嘴都抽筋了,人家首長還是端著架子沒有半點兒動靜。

「再不說話,我生氣了啊!」

大手翻轉,邢烈火順勢將她小手緊握自個兒掌心裏,俯下頭啄了一口她額角,眼睛輕柔了,帶著暖暖熱度灼灼地望她。

「聽話就好。」

唇角直抽搐,大清早兒碰上科學怪人,讓連翹都不知道怎麼表達鬱結心情了。

昨晚上還好好,怎麼睡一覺就變這樣兒了?

又瞧了他好一會,她才慢慢地勾出一抹笑容來,「火哥,你年期提前了?」

換了往常,他怎麼著也得和她鬥兩句。

可是今兒卻出奇沉默了,半晌兒才看了看自個兒腕錶,臉上恢復了一慣冷冽和嚴肅,像是趕時間似,邊說邊走。

「趕緊起床,我派車送你過去。」

神經!

沖著他大步離去背影豎了豎中指,連翹怔了,愣了,悶了,傻了——

算了,估計是忙暈乎了。

轉念又一想,難道是爽妞兒有什麼事他不好說出口?

剎那間,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直覺,或許爽妞兒那裏可以找到答案!



演習導演部中立區設製了一個臨時醫療隊,遠遠地,連翹就看見了那白蓬布上畫著『十』字帳篷,像似一個個白色蒙古包。

見爽妞兒心急切,她加腳步,問了醫生挑開了其中一間帳篷門兒。

一眼,她就瞧到了那個眼睛哭腫得像桃子,嘴巴紅腫得像香腸大美女舒爽。

不看不知道,一看驚一跳。

從飛機上跳下來臉先著陸?漂漂亮亮一個小妞兒,怎麼搞成了這副模樣兒了?

走近床邊兒,她有些好笑地打趣:「哎喲,我女英雄,你這是怎弄?想像力真豐富——」

拳頭沖她揮了揮,大概是哭時間太長了,爽妞兒那聲音沙啞得都不成樣子了,一把抓住她手就開始不停地掉眼淚兒。

「嗚……嗚……連子……我……連子……」

見到她這副表情,連翹那顆逗趣兒心被徹底埋葬了。

今兒什麼風水?人人都這樣!

她太了解爽妞兒這個人了,她可是開朗樂觀姑娘,如果不是發生了特別大事兒,怎麼著她都不會哭成這副模樣兒。

心裏七上八下,沒著沒落,拍著她肩膀就安慰著問:「爽妞兒,有事兒就說出來了,你這……到底是怎了?」

嗚……嗚……

雙手捂著臉,淚珠串就從指間出來,舒爽抽抽答答地又抽泣了一會兒,才將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

那天晚上,她執意跟著衛燎突擊小分隊,而衛燎執意不讓她跟,結果就是被綁了雙手由兩名突擊隊員送回指揮部。

天色很暗,很暗,靠肉眼幾乎無法看不清前方方向……

「呼呼……這位戰友,您慢點……」喘著氣兒,她要求著。

奶奶,真是累死她了,她這小胳膊小腿兒能跟這幫紅刺大兵哥們比嗎?

可是,這兩個人都不愛搭理他,一路上半點兒聲都不出,丫,真是誰兵跟誰姓兒,一個味兒。

該死衛潦!她手疼死了!

這時候。前面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睛也是越發看不清了,這叢林裡一到晚上,冷風兒一吹,涼颼颼,陰氣特重感覺讓她渾身一陣激靈,小步兒踉蹌追著前面兒大兵跑。

一拐,一歪。

突然——

「啊!」

什麼玩意兒?!舒爽隻覺得腳下越發鬆軟,想要跑時候,身子卻開始一點點兒往下陷,像是完全失重似,怎麼拔也拔不出來,越是掙扎越是下沉……

雙手被綁縛住了,她像隻斷翅小鳥兒似,就連垂死前撲騰都沒法兒完全。

「救命……咕嚕嚕……救……」

呼救聲一聲聲埋泥濘裡,就她耳朵已經沒了時候,只聽到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稀稀疏疏聲音若隱若現地傳來——

「不好,是沼澤!」

「二愣子,你趕緊通知隊長,我下去救人!」

「石頭!」

伴隨著一聲吼叫,只見被喚著石頭戰士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就跳進了沼澤,瞬間沒了蹤跡。

又過一會兒,只見早已泥濘滿面舒爽一點點從沼澤裡被頂了出來,臉上還狼狽掛著樹葉殘枝,鼻子,嘴巴裡都是泥巴,全然無法呼吸。

「呼叫山鷹,呼叫山鷹,舒記者陷入沼澤了。」

二愣子用無線通訊通知了衛燎之後,三兩下卸除自個兒身上裝備,第一時間就趕過去拖拽泥沼中兩人。

抓住被泥漿堵後有些昏迷舒爽,他使勁兒往上拉,把舒爽甩上硬地之後又開始伸手去拉自己戰友。

慌亂之間,心理不停地念叨著,石頭,挺住!挺住!

「噗!……咳咳咳……」

猛咳著嗆口中泥巴,舒爽大口地呼吸著。

呼呼!

死裏逃生她,被前所未有窒息憋悶著,突如其來一切讓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轉動著腦袋,她下意識地去尋找那兩個戰友。

噗通噗通,咕嚕咕嚕——

一個肩章上反光刺了她眼,只見一個戰友馬上就要陷到地面以下了,舒爽這才反應過來危機並沒有解除!

眼看生命消逝,她不知道怎麼描繪這慌亂心情!

她很想去拉他一把,可雙手卻被綁著!

怎麼辦!?

怎麼辦!?

生死關頭,眼淚不值錢掉落,卻只能無助地直跳腳,就那個戰士要整個完全下陷時候,她突然靈機一動,迅速趴下身去,腦袋一伸,張開嘴用牙齒緊緊咬住了他衣領!

顧不得了,什麼都顧不得了,她只知道,沒有什麼比命重要!

牙齒很痛,嘴很痛,時間好長,那種巨大咬合力扯得她牙齒早已經麻木了,可是心底卻有一種信念支撐著她。

要堅持!

舒爽,你要挺住!舒爽,你行!你一定行!

等衛燎帶著部隊趕到時候,看到就是這個讓他一輩子不會忘記場景,那個震撼了他一生場景。

那個女人正拚命地咬住他戰友衣領,泥濘小臉兒上滿是淚水,那因為咬合過度牙齒滲出血混著泥幾乎看不顏色。

時間這一刻定格了,舒爽形象這一刻也定格了!

那個女人用自己生命保護他戰友!

一瞬間,衛燎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濕潤。

「傻妞兒,鬆口吧,我來了。」

看見眼前男人,舒爽像看到救星一般,那眼淚像斷了線似拚命往下淌著,可卻因為慣性無法放鬆牙齒,一直緊緊咬著,直到突擊小分隊戰士們把沼澤裡人扯上來。

俯下身來,衛燎一把抱起這個泥樣女人,解開她手上繩子,看著她那早已腫脹不堪嘴,那顆從來不曾動過心,竟有一絲絲抽痛,聲音沒有平日裏那麼柔,可卻真誠了不知多少倍。

「疼吧。」

「他……肉沒肉事……」

舒爽完全無法清晰咬字,腦子裏隻想著那個戰友。

「報告衛隊,石頭他,石頭他……他犧牲了。」

一聲兒帶著悲鳴哽咽聲後,瞬間陷入了死寂。

「他……他是臥了救……我……!他……他是臥了救……我……!」

拚命地搖著頭,舒爽眼淚早就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有一個人為了她死了?這樣結局她無法接受!

那個戰友,他是為了頂起她,為了救她才犧牲!

拚命掙脫衛燎懷抱,舒爽撲了過去,『噗通』一聲跪那具早已無法喘氣屍體跟前,從小聲哽咽直到響徹雲霄嚎啕大哭。

她寧願死是自己!

這一幕,讓所有人眼睛都刺痛了,但他們也都明白,這種情況換了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同樣選擇!

而這時,就那片沼澤周圍埋伏著藍軍部隊,卻如蟻般密麻攻了過來。

這不僅是演習,也是戰爭,而戰爭狀態下,他們是敵人,而戰爭殘酷性決定了,它沒有隨機懷,也沒有再來一次,殘忍至極。

立正,敬禮!

左眼流下一滴眼淚,衛燎看著自己躺下兄弟,心情複雜。

是他,如果不是他安排他們執行這個任務之外任務,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一切罪魁禍首都是他!

但是現容不得他悲傷,陷入了敵人包圍圈,還有怎麼辦?

轉過頭,他沉聲命令:「兄弟們,舀起武器,準備戰鬥!」

這一戰,24陣亡,他被俘——

是紅刺歷史上,狼狽,慘烈,丟臉一戰!

作為軍事指揮官,衛燎還犯下了一個重大錯誤,不聽從突襲藍軍指揮部命令,反而倒回去救人!



接下來演習中,邢烈火指揮下,紅軍八面威風打得相當漂亮,以每小時五十公裡速度迅速向藍軍方面推進,掃清了途中一切障礙與反攻擊,那股子強烈火藥味兒,能讓所有軍人像煮沸水一般——

沸騰。

火箭筒齊發,直升機轟鳴,炮聲隆隆不斷,而紅軍不管人員裝備還是火力都明顯優於藍軍,很,整場演習被推上了。

一句話,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一波戰鬥都是紅軍先發起進攻,陸空兩路和特戰部隊協同作戰,陸地上強勢推進,利用直升機空中打擊,特戰隊敵後襲擾戰術,藍軍節節敗退。

第九天——

當那象著著『反恐突擊—2xx』演習結束信號彈山巒疊障間騰空而起之時,演習導演部裁定通告也同時下來了。

結果毫無懸念,解放軍所有軍事演習中,紅軍勝率達到了幾乎1,,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似乎已經是不成文定律了——紅軍必勝。

所以,一旦被導演組劃分為藍軍,都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演習結束後,紅軍指揮部原地休整了兩天之後,部隊才開拔了。

披著偽裝網數百輛軍車,山巒之間沿路駛出,如同一條鸀色紐帶,裝甲車,主戰坦克,軍用吉普車等等,猶如掠過山間鸀色長蛇,熄滅了戰爭硝煙。

演習結束了,還打了勝仗,因此,除了紅刺特戰隊員外,其它紅軍部隊戰士們都非常激動,不停地揮舞著手裏槍支,取下腦袋上頭盔高亢吼叫著,紓發著心裏豪情壯志,而這種時候,沒有人會去講究軍隊組織紀律。

「下次演習再見吧!藍軍嵬兒們!」

「搞死搞殘!嗷嗷嗷,紅軍萬歲!」

叫喊聲裡是熱血,叫喊聲裡是興奮,是屬於將熱血奉獻給軍營小夥子們自豪,而且,能參加這種數萬人規模對抗演習並勝利,對於一個軍人來說,確是莫大榮譽。

而導演部對演習中紅藍兩軍表現都給予了高度讚揚,特批原駐軍地搞慶功會一天。

可是,整個紅刺特戰隊都籠罩陰影裡,沒有任何人有心情去參加慶功會。

演習結束了,可是他們戰友卻死了。



「立正——稍息——立正——」

「通通都有,脫帽,向烈士敬禮——」

響亮口令聲裡,寄託著戰友們濃濃哀思。

這日,京都市殯儀館廣場中間,停著一個黑色靈柩,上面覆蓋著一面鮮紅軍旗。

八一。

靈柩前面,站著數百名前來送行紅刺特戰隊員,手裏端著帽子,胸前戴著白色「哀念」胸花,一個一個站得筆直如蒼松,正如靈柩裡躺著那位一樣,也是躺得筆直。

不管生與死,作為紅刺隊員,都必須筆直,這是他們精神,這是他們榮譽,同時,也是他們信仰。

靈柩兩邊,一左一右兩名儀仗兵莊嚴地舉著「送戰友回家」橫幅,微風吹拂下,橫幅飄蕩著,飄蕩像是戰友不忍離開靈魂,讓沉痛加沉痛。

這是一個催人淚下烈士遺體交接儀式,而前來迎接石頭回家是他不過五十開外頭髮就開始斑白老媽媽,還有顫歪歪著腿兒,哭得直抹淚老奶奶。

石頭來自偏遠沂蒙山農村,革命老區,父親早亡,相依為命只剩下他奶奶和媽媽,家庭條件相當不好,好不容易舉債撐住縣城讀完了高中,參加了解放軍,從兵連混到偵察連,因表現好提了一級士官。

他肯吃苦肯打肯拚,事因軍事素質過硬被選入了紅刺特戰隊,進了警通大隊跟了衛燎。

可是現,烈士英靈不……

看著眼見這一幕,同樣站得筆直連翹那無法抑止淚水,滾滾掉落下來,但她沒有去擦試,而是選擇了同眾人一樣,用悲痛目光望向了兩位被攙扶著走向靈柩烈士家屬。

石頭媽媽,石頭奶奶……

一看到那象徵死亡黑色靈柩,老媽媽搖著頭捂著臉趴了上去,頃刻間,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沙啞得不成樣子哭喊聲來:「嗚,嗚……石頭……我兒子……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丟下媽媽跟奶奶怎麼辦?……」

隨著一聲聲撕心裂肺般哭喊聲,被攙扶著老奶奶悲傷得幾欲昏厥,滿臉淚痕她疲弱不堪癱軟地。

悲鳴聲,哭泣聲,感染了場鐵血軍人,即便是這些男人流血不流淚老爺們兒,也全都紅了眼睛,有些和石頭關係特別好戰友,已經完全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兒子……你寄回來津貼媽媽都給你存著,留給你娶媳婦兒用……」

「乖孫啊……我乖孫啊……你讓奶奶怎麼活啊……」老奶奶匍匐靈柩上,哭得完全站立不住,那哭泣時不停抖動肩膀讓場老爺們個個動容。

而連翹,早就哭得不成樣子。

默哀三分鐘後,戰友們圍繞著石頭遺體作後告別,靈柩四周,哭聲一片,令人悚然動容。

那場景,已經無法再用詞語來形容……

連翹悲痛得腦子完全蒙住了,鼻涕眼淚湊一塊兒撲漱漱往下落,思緒裡全是他活著時樣子,他總是愣愣地撓著頭,黝黑臉上咧著大大笑容,然後靦腆地喊一聲。

「連參謀好!」

每次衛燎帶領下警通大隊那鬼哭狼嚎飯前一支歌裡,石頭聲音都是響亮那一個。

那一句一句,渀佛還耳邊迴響——

「說句心裏話,我也想家,家中老媽媽,已是滿頭白髮;說句心裏話,我也有愛……來來來來,既然來當兵,就知責任大……」

手指攥成了拳頭,想著逝者音容笑貌,看著那遺容,連翹心揪得死緊,淚如決堤。

是,她想起了那一聲聲嘶啞口號聲;

又想起了那十公裡武裝越野時高聲吶喊;

還有,那個穿著軍裝黝黑面孔……

回憶一個逝去人,總是痛苦,而回憶過程,將她腦子弄得很亂,死亡真是太讓人害怕了,原本一個好好人,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再也回不來了,而無數個日夜輪轉之後,除了他親人和戰友,還有誰會記得他?

這個年輕特種軍人,這個崇高軍人靈魂,就這麼默默地離開了紅刺,離開了這個算不上美好,還能苟活世界。

可憐他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談過,人生就這樣結束了。

燃燒了青春之後,這個士兵卻什麼也留不下,多會那個偏遠縣城烈士陵園裏,樹上一塊碑,上面或許還會寫幾個字——

「紅刺特種兵——兵魂」

這一切,正如她爸爸,當年長眠烈士陵園一樣,終冷清得沒有人去看望。

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靈柩,看著他儀仗隊護送下緩緩離開,突然,耳邊劃過一聲石破天驚地暴喝。

「衛燎,我!」

大驚之下她轉眸,是平時就跟石頭關係好二愣子,他盛怒之下忽地沖了過去不管不顧地抬腳就狠狠踹向衛燎,使勁兒踹,一副拚命架式。

以下犯上,這部隊,是絕對不被允許。

可是……

衛燎半絲沒有躲,沒有避,紅著眼睛任由他踢著,錘著,罵著,不管那個戰友怎麼做,他多擊退幾步後,再次站得筆直,目光就那麼看著儀仗隊護送下慢慢遠去黑色靈柩。

那個,他戰友,因為他而丟掉性命戰友!

「我,我,衛燎,你為了一個女人,犧牲了自己兄弟,你是個混蛋,混蛋啊混蛋!」

「為什麼?為什麼?兄弟們這麼多年跟著你感情,難道不如一個娘們兒?娘們兒是什麼東西?」

沒有流淚,衛燎一聲不吭,任由他拳打腳踢亦不還手。

過了幾分鐘,那個戰友就被人拉開了,可是他眼淚卻揮落了衛燎身上。

難道他就不難過麽?

這是他兄弟,他戰友,他命令——

這是一條命,一條活生生命啊,如果他早知道會是這樣結果,他能那麼做麽?他不會——

演習不是遊戲,演習就是戰爭。

他一直都了解,不是麽?石頭他接受任務是突擊藍軍指揮部,為什麼他要讓他去送舒爽?

他也不知道,他不能原諒自己。

石頭,你能理解哥哥嗎?

哭聲,慟天動地!

直到後來連翹才知道,那一天衛燎殯儀館原地不動,從上午一直站到天黑,回到部隊後,警通大隊那面榮譽牆上掛上一張石頭活著時傻笑照片,看他手握鋼槍小樣兒笑得可得瑟!

據說他靜靜地注視了照片足足有十五鍾,然後自覺自願地進了禁閉室,等待總部做出處分。

……

看著那輛遠去靈柩上覆蓋軍旗。

第一次,連翹覺得軍旗,軍旗真是用烈士鮮血染紅。

靈車終於走遠了,她蹲那兒哭了好一陣,直到她哭累了,只能吸著鼻子抽泣時候,才想起半天聽到沒有火哥動靜。

站起身來,她視線慢慢就落到旁邊男人身上。

正巧是,他也看著她,只不過,他臉上仍舊是沒有任何錶情大冰臉。

沒有安慰她,也沒有勸解她,邢烈火就這麼看著她,冷冷沒有情緒,任由她流著淚哭得淅瀝嘩啦鼻涕眼淚不停。

良久……

他終於伸出了手扶住了她,冷冷地兩個字:「夠了。」

心裏一窒,連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張還是沒有表情冷臉。

為什麼死了戰友,他反倒一點情緒都沒有了?

對於他這個樣子,連翹有些不舒服,非常不能理解,一個戰友去世了,一個活生生人,一個天天跟前晃人去世了,為什麼他還能鎮定如斯,壓根兒像沒事兒人一樣?

實忍不住,她哽咽著問:「邢烈火,你是冷血麽?」

微微蹙眉,邢烈火淡淡地看她,臉上微變,頃刻後又恢復了平靜,堅定又緩慢說。

「這是他命!」

「命!?」他冷漠話,讓連翹有些咬牙地提高了聲音反問,「沒有人命裡該死!」

「軍人天職,就是敢於犧牲。」

聽著他冷冽得不帶半點兒感情話語,連翹就那麼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男人,像看冷血殭屍似,心裏覺得涼餿餿。

「火哥,他都死了,你不該難過麽,一下下?」

「如果有一天我也犧牲了,連翹,我希望你笑著看我離開!」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邢烈火——」

這個男人,連背影都是冷。

冷!他熱得了嗎?

------題外話------

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哭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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