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說的重了，就是在指責人道的同時，告訴昊天，這種事情你都不管，那“上應乎天，誰之咎哉嗚呼？”

  誰的錯？你的錯啊，昊天，你為啥不管？你公平的對待萬物，直接導致了人道的崛起，人道對天地自然，對最初之神的傷害，都是因為你的袖手旁觀。

  這話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的，李啟當時確實猶豫了一段時間，但他想了想，正如同先前祭文所說……

  “有言惟德動天，惟誠感神，誠於中者必形於外，不可掩也。”

  那就有什麽說什麽吧。

  不過，說完這些，李啟祭文的下半部分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人道其譎詐之心，桀驁之狀，陰懷異圖，非止一日，其勢已成，天神力不能及，雖有雄兵猛將，急難成功，又且土人之性，叛服不常，當念地方付托之重，必審勢度情，必輕利重義，敢請皇天降令，請封天將一職，使天罰名正，賜我等天罰討唐之權。”

  “煩請天神斷以大義，決不可猶豫狐疑，苟且謀計，及輕易舉動，致損神威，有乖事體，此事成敗與否，無礙我等齊力駢戮，殊死鏖戰，破彼之謀，摧彼之鋒。”

  “祭禮已畢，皇天臨之在上，誠意懇至，穆穆如也，知誠德之感格。若合符契，大命所集。皇天后土信不忒也，神鑒在德，自天降祥，拜稽首受天之佑，受天之佑。”

  祭文完畢，祭禮完備，再加上李啟對於昊天道韻的理解，以及此刻仙天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最後，李啟甚至還暗指了一下瑤姬的存在。

  這一套祭禮完成，只會有兩個結果。

  第一，祭祀被打斷，那樣的話，說不定就能找到對面讓自己這邊肉體崩壞的原因，就算沒有被打斷，也可以給李啟提供靈感，排除錯誤選項。

  第二個結果的話，那就是現在這樣，祭祀成功，昊天降下許可。

  至於祭祀成功，但昊天不回應自己？
  李啟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瑤姬已經來了，祝鳳丹甚至還被昊天抓走了，先前的李啟更是直面了瑤姬的昊天道韻，這麽多buff加下來，你要說昊天自己不知情，可能嗎？

  有了昊天道韻的信息，李啟可以很輕松的修改祭禮，將這份祭文直接送到對方的眼前。

  這是巧合嗎？
  不可能是巧合的，只是看自己能否發現罷了。

  顯然，李啟發現了。

  而眼前的至人則絕對不可能發現，因為對方剛剛從自己的身體裡蘇醒，他不可能擁有這些事情的記憶，對他來說，他只是剛剛蘇醒而已，甚至連自己面對什麽都需要猜。

  這種情況下，他能夠猜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開掛了，尤其是此刻是在仙天體內，他完全沒辦法透過因果去探知其他的情況，李啟就是欺負對方剛剛蘇醒兩眼一抹黑。

  這一切的謀劃成功，最終得到了一句‘準’。

  昊天的許可，讓雷法的威力猛然增加了許多！
  雷法，是天罰！

  李啟所寫祭文，請求的就是，讓這位真正的‘天’，承認小天師的雷法是真正的天雷，是神將之雷，是昊天允許的天罰！
  有了這種承認，小天師頓時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消耗的急劇減少。

  他突然感受到，他的雷法，不再需要自身的法力。

  如果說之前的雷法，是他自己掏錢執行，那麽……現在所用的，就是公款，並且不管是材質還是等級都會比之前提升一大截。

  這是來自天庭的支援。

  無他，負責天罰的神將，自然可以調動天地之力，你是辦公用品耗材，當然不需要自己出錢，並且雷霆本就是‘天意’的一種體現。

  此刻出現的，是一個沒有法力限制，取消了出力限制，有著近乎於‘無窮’之力的小天師！
  之前的小天師，出力上限是自身的出力上限。

  現在，他的出力上限，是自己的控制極限。

  這兩者差別可大了。

  差不多等同於是，以前的電費主要看你有多少錢，所以要算一算回氣和電費的消耗，這樣才能一直持續不斷的用電。

  現在的電費主要看你有多少用電器，反正公家的電，無限多，隨便你用，只要你有本事，要多少有多少。

  小天師的用電器有多少呢？
  不知道啊，他沒試過。

  現在可以試試了。

  “所有法力交由我控制用以防禦，你接下來主攻。”李啟馬上說道。

  “好嘞，你說了算。”小天師露出暢快的表情。

  剛剛的法力分配是，七成五交由小天師攻擊，二成五由李啟主導防禦。

  現在，防禦的法力提升了整整四倍，防禦的強度也差不多對應的提升到了兩三倍。

  而攻擊的法力……不再設限，天地之力，已經在昊天的一聲令下之後，主動任由小天師差遣！
  這是和瑤姬幾乎相同的力量！

  只要一句話，一個字，甚至只是一個態度，就能夠調動天地的力量，瑤姬要洗澡，只是一句話，一山靈氣都主動的被她汲走了。

  此刻昊天一句‘準’，所動員的范圍，李啟根本探不到邊兒！
  天帝一言，就連整個宇宙似乎都在服從。

  隨即，新一輪的攻勢展開！

  至人等來的不是小天師的虛弱時間，而是他的狂暴模式。

  他皺了皺眉。

  難辦。

  小天師對術法的造詣，以及雷法的本質，本就比四品的他強一些，現在變成了這樣，局勢恐怕要反過來了。

  也罷，那就看看能不能迅速致勝吧。

  這位至人伸手，身上的氣息隨之一動。

  本來他用的都是四品的招式，四品的法門，畢竟他已經跌境，理論上來說，用不了三品的東西了，那樣壓力太大。

  但只是壓力大，不好用而已，並不是他忘掉了這些法門。

  他又沒失憶，三品的東西，壓榨自己一下，也不是用不出來。

  對方已經到了這個水平了，那麽，之前準備靠技術水平壓製他們的想法可以拋掉了。

  現在的狀態……如果使用三品的招數，那麽可以用……五招。

  五招，持續時間大概不到千分之一秒。

  也就是說，勝負將會在千分之一秒內分出。

  至人非常的果斷，伸出手。

  “他認真了，要分勝負了。”李啟說道。

  小天師沒說話，而是自信滿滿的展開了自己的法相。

  他的法相就是他自己，同時，李啟也展開了自己的法相。

  倒是那位至人，看了一眼法相。

  “原來是你們兩個……張宗，李啟。”透過法相，他立刻對上了敵人的跟腳。

  那勝率又拉高了幾分。

  從八成，提升到了九成九吧。

  是的，他的勝率是九成九。

  三品的招數，不是李啟這些人能夠抵擋的。

  虛空之外，巫鹹轉身。

  祝鳳丹疑惑的扭頭：“巫神……你，不看了嗎？”

  “沒必要看了，該去辦正事了。”巫鹹隨口說道：“之後和仙天的談判，就全權交給你了，你師父……還有你父親那邊，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你不用擔心。”

  “我父親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吧，至於師父，我可沒擔心過他，畢竟……他可是巫更啊。”祝鳳丹微微擺手：“那仙天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只是……巫神你為什麽這麽確信這小子能贏？這就準備慶功了？”

  “更……這名字確實很少有人提了，還有，你的徒弟，比你當初，也不差，別太小瞧他了，他缺少的只是沉澱而已，和那些短時間內嶄露頭角的人比起來，他更適合慢慢來，給他點時間吧，畢竟就像現在這樣，多少億次的回溯啊。”巫鹹笑笑，隨即消失在了原地。

  倒是祝鳳丹聽見這話，有些不可置信。

  回溯，或者特異宙光，在宇宙中是很常見的事情，所以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到處都是，但不會有幾個人把自己的徒弟丟進去修行的。

  第一點，時間本身並不值錢，你在什麽地方修行並不重要，非要強行縮短修行時間完全沒有必要，說實話，只有低品修行者堆時間才有用，而對他們來說，哪怕不加速時間，多那幾百幾千年，在有能力操縱特異宙光的存在面前，也不過是眨眼一瞬的事情，沒幾個大能者有這個閑心。

  第二點嘛，那就是，當你脫離了低品之後，對於五品以上的修行者而言，閉門造車是相當愚蠢的選擇，除非某種必須只能自己解決的難題，其他時候是需要汲取其他人的知識和見解的，也需要時時刻刻比對外界的情況，這種就要求他們的時間至少是同步的，而公認的同步時間，也就是域外最常見的那些‘基礎’的那一條宙光流速。

  對低品的人來說，堆時間無意義，對高品的人來說，堆時間更沒意義了，完全用不著，除非你很著急，不然扭曲時間帶來的收益低的可憐。

  是的，你通過扭曲時間，花費了幾十年一百年，在外人眼中一秒之內從不入品進入了八品。

  然後呢？
  又如何呢？

  而你到了五品，你進入特異宙光之中，沒有了外界與時俱進的知識和見識來幫助，沒有時時刻刻對外界這個世界的對比，你能積累的只有修為，對你的道途來說，真的有用嗎？
  最後你還得在其他世界裡花費相同的時間來彌補外界的知識，這種事情就顯得尤為沒有必要。

  只是……

  對李啟來說，好像不是這樣的。

  李啟經歷的外界事物，對比其他五品來說，有些過於少了。

  他好像真的是個能閉門自己沉思，就可以自己突破的天才，加上巫神說他缺少沉澱……

  嗯，之後專門給他做一個特異宙光的地方試試。

  這麽想著，祝鳳丹卻看見那邊，千分之一秒後，勝負已分。

  巫神已經說話了，所以結果很明顯。

  三品的招數，被李啟破解了。

  祝鳳丹眨了眨眼睛。

  巫神的眼光，還真是毒辣。

  他等到事情發生後，才看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在那之前，連他也沒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下意識的就忽略了這種可能性。

  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

  其實說來也很簡單。

  那就是……李啟正面接下了至人的三品爆發。

  撐過了那千分之一秒後，對方就因為爆發了過於強大的力量而內天地紊亂，被迫失去了戰鬥力。

  三品的力量，哪怕你曾經是三品，也不可能輕易動用。

  只是這股力量太過於強大，祝鳳丹完全沒有想到李啟居然能接下。

  但巫神看出來了。

  祝鳳丹立刻開始複盤，剛剛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可以很輕松的推演出來李啟是怎麽做到的。

  首先，李啟並沒有被三品的氣息震懾到，嗯……這應該歸功於自己，他現在應該已經習慣了，所以第一波震懾，小天師雖然被鎮住了，導致反應遲緩，但是李啟很輕松的就應對了下來，立刻接管身軀，完成了第一波防禦。

  接下來，就需要直面三品的招數，這就沒有取巧可言了，必須正面接下，祝鳳丹很好奇李啟是怎麽做到的。

  只是，看完之後，祝鳳丹忍不住撫掌大笑，前仰後合。

  好，好！
  一共五招，李啟全都完美的接了下來，而他所用的招數出乎祝鳳丹的預料。

  他用的是，昊天與仙天的不同之處。

  換而言之，李啟已經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關於‘昊天’與‘仙天’的差別。

  利用這種差別，再加上剛剛的昊天準許，以及他自身仙天合道的差距，李啟指出了一個答案，這個答案來自於神道所指使的‘自然’。

  李啟給出了自然應有的答案，一種超越了五品的力量，如果說之前合道，李啟是用‘仙天’的道完成了四品，達成了超越規則的地步，那麽現在……他就是靠自己完成了四品應該完成的事情。

  無數億次的輪回，再加上仙天與昊天的對比，他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在此刻，李啟超越了現實，來到了四品，從此之後，‘天道極限’將不會是他的極限，他的極限將會是‘我道極限’，因為他的道，已經覆蓋了天道，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突破光速。

  至於突破光速之後的悖論，那是現實世界的道所出現的悖論，對李啟來說不生效，他有著屬於自己的道，屬於自己的對於世界的詮釋。

  李啟的身周，就是另一個規則不同的平行世界，這個世界的道則完全由李啟自己詮釋，只要自洽即可。

  雖然沒能達到自我存續，自在永在的地步，但也已經足夠完善，足夠他自豪的拍著胸脯說，自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四品！

  但這還不夠，畢竟他要面對的是三品。

  只是，李啟卻借助了一個更巧妙的事情來彌補這最後的差距——

  那就是，此刻他們兩個都是合道。

  本質上來說，他們都是仙天的一部分。

  這是內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