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用了一個更巧妙的方法來抵抗這位三品至人。

  要知道，李啟是有對方的腦袋的，只是被李啟吸收了而已，吸收的這一部分，是曾經李啟內天的組成部分。

  是的，李啟當初突破六品的時候，是直接用三品道則來構築的內天地。

  這也直接導致了對方沒死，反而在這個時候合道，吸取仙天的力量得以完全複生。

  雖然現在看起來……這恐怕是人道的陰謀吧。

  但李啟利用這個陰謀。

  曾經，李啟的內天地，就是這位三品的道則所構築的，換而言之……這是李啟自己的道，李啟所依循也有對方的道途，關於律法的重要性，李啟從來不曾否認，甚至還能讚同這一點。

  李啟當初給自己立下的‘正’與‘義’，其中的義，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就是適用於大部分情況下的法度。

  李啟到了四品之後，他自身的道則，已經開始逐漸浮於現實世界之上。

  這位三品的攻擊，包括他的招式，在這一刻，被李啟完全洞穿。

  這本來就是李啟自己的道則，大家這算互相殘殺，而且都是在仙天體內的合道，通過這種方式，李啟將對方的戰鬥，化作了自己的內鬥。

  換而言之，此時此刻，李啟了解對方的跟腳，對方卻不了解李啟的跟腳。

  他是在和李啟與張宗鬥爭，但李啟是在和自己鬥爭。

  這一下，就讓戰鬥變成了某種……古怪的形式，李啟要面對的不再是敵人，而是自己，只是……有一部分敵人的力量摻雜進來了而已。

  誠然，這位至人是有應對之法的，單純的這種方式根本不可能贏。

  至人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毫不猶豫的變招，準備從毀滅轉變為吞噬，既然李啟準備讓這一切變成內鬥，那也好……

  就讓他直接掌控李啟的內天地，然後從內部將對方徹底奪舍吞噬吧。

  這位至人是這麽想的。

  但是當他真正進入之後，他震驚了。

  李啟的體內……

  混亂的讓他這個三品都感覺到頭痛。

  讓你進來，是個陷阱。

  李啟的體內，有佛門諸天和荼吉尼天贈與的玉珠，有天魔親賜的魔氣，有阿彌陀佛贈與的佛氣，有辰極金丹法構築的底座，有大土巫神構築的純淨之氣，有巫鹹的注視，還有常羲的陰氣，仙天合道的區域，還有昊天道韻的擬似成分，並且還有來自火官的神道混沌。

  各種各樣的組成，甚至於他的三品道則，在其中顯得並不起眼。

  每一個東西，都足夠要了一個尋常五品的命，但所有的東西湊在了一起，反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讓李啟的內天地達成了某種自洽。

  怎麽說呢……

  可以說，現在的李啟，修為完全依靠BUG運行，去掉了BUG，他早就自爆了。

  這樣混亂的內天地，導致了這千分之一秒的損失。

  但這樣，也不過是讓這位至人無功而返罷了，只會有短暫的反噬，讓他虛弱一段時間，這不會對他造成什麽特別的影響，後遺症都沒有。

  但是……別忘了，李啟這邊有兩個人。

  目前，所有的法力都交給了李啟，而小天師，此刻可是具備天罰威能的，他不需要法力。

  這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三品的攻擊被李啟的詭計暫時停滯了，小天師的攻擊卻沒有停滯。

  天罰降下，恰好是在這位至人的虛弱期。

  他的攻擊和李啟的內天地混雜在一起，自身又難以承受三品攻擊的反噬，同時面對天罰降臨——

  甚至這位至人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是提前謀劃，還是巧合作祟。

  只是……當他恍然之際，才發現，現實已經被擇定，因果於此刻被人延展到了現在。

  而操弄這一切的人，就是眼前這個李啟。

  這是貨真價實的三品特質，對方在五品的時候就掌握了三品特質，並且在晉升四品之際，將這招用到了他的身上。

  本來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外界，被干涉因果，他會看的很明白，絕不會中招。

  但現在，他主動進入了李啟的體內，現在李啟干涉的不是外界，而是他自己，這是內鬥。

  先前就曾經說過……李啟的身周，就是獨屬於他的平行世界，已經逐步開始脫離現實宇宙法則的束縛。

  當至人想要利用內天地構造，奪舍內爆李啟的時候，他就已經主動自願的成為了這世界的一部分，這個時候，李啟已經開始擇定內天地的未來了。

  至於對抗，當然是可以的，但至人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他現在要同時對抗因果擇定，李啟內天地裡的一堆妖魔鬼怪，李啟試圖同化壓製對方的力量，自己使用三品威能的反噬，而且小天師的天罰已至。

  雷霆降下，這是真正的‘天罰’。

  諸多因素之下，就出現了巫鹹所說的事情。

  李啟和小天師，至少贏了這一瞬間。

  但也還沒完全贏，這不足以瞬間殺死一位至人，他還有能力拖著李啟和張宗一起死，甚至有可能他依然幸存下來。

  一位跌境的至人，實在是太強了。

  只是……仙天的動作非常敏捷。

  在勝負已分的刹那，這位至人想要還擊的瞬間，他就已經徹底消弭無蹤。

  他真正被仙天吃掉了。

  而李啟也終於松了口氣，整個人都瞬間垮了下來。

  仙天慢半秒鍾，他們都會和這位至人同死。

  但是，計劃完成。

  這才是李啟一直要做的事情，他從不知道多少年前，第一次踏足仙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一次的目的是為了展示自己，讓仙天的高層做出決斷。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挪動仙天的態度而已。

  包括事前祝鳳丹準備，和人道的博弈，包括李啟自己，都只是這種展示的一環而已。

  什麽至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擊敗對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差距太大了。

  但如果是仙天親自動手，那就不一樣了。

  他做的事情不是擊敗至人，而是討好仙天。

  當李啟展現出這一點的時候，至人的敗亡就已經注定了。

  回歸到最初的初心……這不就是祝人應該做的事情嗎？

  打架不是祝人該做的，他的本職是‘溝通’。

  李啟長歎一口氣，看向仙天。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衰退。

  仙天正在把他給‘吐’出來，他正在從合道的境界跌落，但是……李啟已經有把握在未來真正晉升到四品了。

  他已經從仙天和昊天之中，窺見了脫離這個世界的可能性，並且還實際驗證過了，現在他所缺少的只是時間和沉澱，需要一點點時間，將一切重構，那麽他將會來到那個超凡的領域，真正脫離宇宙大道的束縛。

  不過在那之前，小天師的印記悄無聲息的消失，失去了仙天的支撐，二人的因果聯系被斬斷，各自回歸了自己的軀殼之中。

  相信這事兒結束後，小天師會馬上把自己身上那些李啟的打扮和偽裝全部去掉，並且以後堅決不會再假扮成任何人。

  但不管怎麽說，親身體驗了四品的力量，相信對他來說也是一段特別的經歷，盡管不知道好壞，但反正已經發生了。

  提前體驗高品的力量，並不一定總是好事，不然的話，大能者們早就給自己的弟子們批發體驗力量了。

  但這種體驗，很可能帶來未知的結果，體驗更高層級的力量帶來的不一定是廣闊的視角，更有可能是‘原來四品是這樣的’這種狹隘認知，反而造成知見障，使其道途斷絕。

  只是……不管小天師怎麽說，想來天師他們已經同意了吧？

  至於李啟自己，他並沒有被這種事情給桎梏住，他已經通過仙天的經歷，認識到了‘天’應該是怎樣的。

  想著這些的時候，李啟已經被仙天吐了出來，來到了虛空之中。

  祝鳳丹只是對李啟打了個手勢，手勢的方向，指的是瑤姬，隨即便衝進了仙天之中，顯然是有事情要做什麽。

  至於李啟自己，他則看向了旁邊的瑤姬。

  “還我。”瑤姬伸手。

  李啟也不耽擱，果然雙手將先前拿到的昊天道韻奉上。

  然後瑤姬也不說話，或者說，她懶得繼續和李啟溝通，轉身自行離開了。

  從這裡到最近的世界，要三十億光年……

  她要走多久？
  算了，隨她吧，李啟自己是不準備這麽做的。

  在那之後，李啟選擇了在虛空裡坐著。

  等祝鳳丹從仙天裡出來，然後由祝老師帶自己離開這裡吧。

  反正讓他自己跑三十億光年，那是不可能的，跑也跑死了。

  還是坐下來，好好回憶，整理一下，自己所看見的昊天與仙天的差別吧。

  李啟所看見的，所思考出來的四品道基。

  他所思考的，其實並非是昊天與仙天的性質，因為這些性質並不是最重要的，這種性質是他們的道途，李啟絕對不可能去理解一品的道途。

  四品的特征，是可以忽略現實宇宙的道途限制，比如……光速這一天道極限，可以被四品所打破，因為四品可以自行定義自己身周道則所籠罩的區域，在這裡，等同於一個他自己的道所運行的平行世界。

  通過這個點，可以延伸到新的概念，譬如，天道極限是什麽？
  李啟觀察昊天與仙天，從中窺破了這一點。

  天道極限的本質是無窮大，是物理意義上的無窮大，大概代表就是我們這個時空速度上限的意思，類似於絕對零度是一種下限一樣，但是不是數學上的無窮大，這個物理上的無窮大在現實宇宙上的體現是300000km/s。

  光速是現在這個宇宙物質運動的速度上限，任何有質量的物質只能逼近這個上限而無法超過，和無窮大性質相似，自然無法突破。

  是的，在相對時空中，速度可以無限疊加，但最終肯定會收斂於c，也就是光速。

  物體的無限加速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加速，因為加速的實質是快度的疊加，在高速時空下，低速的‘速度’已經失效，f趨向無窮大，快度趨向無窮的時候，速度會收斂於光速。

  加速的本質是時空圖上快度的增加，這時候普通的力學已經不好使了，有質量的物體即使在無窮大的力的作用下無限加速，快度趨向無窮，速度也只能無限接近於c，而無法到達。

  這是‘上限’。

  但是，有上限，就意味著……有上限之上。

  比如，任何數，都有它的倒數，無窮大的倒數是無窮小，再拉出一條數軸，數軸的正方向和數軸的負方向可以明顯的分出對應的兩段，即相反數。

  李啟之前就說過這樣的話，他將這種數軸上的對應，稱之為宇宙‘陰陽’的兩面。

  而所有的相反數，都有著同樣的絕對值，這絕對值是兩個相反數對應的本質嗎？
  再看了仙天和昊天之後，他又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數軸……只能有固定的數量嗎？

  象限，只能有四個嗎？
  如果現實宇宙是有一面的，那麽四品，或許可以理解為現實宇宙的另一面，倒數，或者數軸的另一端。

  與此同時，還可以更進一步擴展，例如……時空的三個方向，其實可以很輕易的加上第四個方向，甚至可以加上幾百萬個方向，也就是說，維度其實是可以無限加上去的，無限維度在邏輯上是完全存在的。

  只是……在現實宇宙不存在而已。

  但是，只要邏輯上是自洽的，這一切完全可以由李啟自己去構築。

  這就是道的力量，道——高於現實宇宙。

  現在這個現實世界，其本身也是由‘道’構築的，那一個嶄新的‘道’，創造另一個非現實的宇宙也是理所當然。

  只需要真正的理解‘道’，能夠去想象並理解高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或者說，突破天道之後又是怎樣的極限，那麽要徹底領悟這些，就能夠真正晉入四品。

  李啟還需要好好沉澱一下。

  反正現在仙天的事情已經基本解決了，他有一些空閑時間，就在等到老師的過程中，好好思考一下吧。

  這麽想著，李啟在虛空之中盤坐起來，思考，然後等待著。

  時間緩慢的流逝著。

  很快，十年過去了。

  祝鳳丹的身影從仙天之中脫離，他擦了把汗。

  幸不辱命。

  然後，他看向了那邊的李啟。